妮可失忆了,和红衣一样,她不记得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一睁眼,便是通红的火海,她葬身在火海中,鼻尖扑满身上传来的肉香味。
当时的她,都不知道要害怕,脑海里还不禁在想,哪里来的烤乳猪,好香……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是老大把她救出火海,之后便是很长时间的昏迷和疼痛,再醒来时,脸就成了那个样子,烧伤的痕迹如藤蔓一路蔓延,铺满右边半张脸,自己看着都觉得恐怖。
她也曾问过老大:“我是谁?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老大只告诉她:“你叫妮可!”至于其它的,他只字不提。
之后,她就一直跟着老大,学习了格斗,学习了枪法,但她最擅长的,还是手握手术刀,替别人做整容手术,她喜欢这一行业,如同织织喜欢近身格斗,如同童正喜欢躲在暗处瞄准狙击……
织织和童正时不时会有任务,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她一个人住在外面,上班下班,过得很平凡的普通人生活,直到蓝心玥出现,她的生活才渐渐变得丰富。
“保护好蓝心玥,她或许可以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这是老大给她安顿好任务时,讲的最后一句话。
她没有现身,只在暗地保护蓝心玥,配合着鲍逍的行动,看着蓝心玥一步步走得安全。之后,蓝心玥和鲍逍结了婚,生了小杰,之后,又也认识了米尔,米尔又看中了她。
于是她从幕后终于搬到了台前,可以和蓝心玥一起并肩,一起共进晚餐,但老大又有提醒她:“不能说的,不要说,说什么话,都要选择好时机,要替小杰的性命安危着想。”
之前的故事,她统统忘记,蓝心玥问她身世时,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后的故事,全和老大有关,蓝心玥问她的近况,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所以,蓝心玥问她十句话,她就挑一个或两个能回答的说,蓝心玥认为她内向,其实她是很为难。如果不那么为难,她或许会告诉蓝心玥,老大很疼小杰,老大和小杰的关系其实是……
她不能说,也没有说,但不可否认,蓝心玥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她会在恰当的时候,给你恰到好处的温暖,不会让你觉得可怜,也不会让你觉得难堪。她很好相处,也很爱笑,把所有的苦,都埋在笑容下。
永远记得,她穷得只剩下最后一个硬币时,依然是抱着小杰笑:“相信妈咪,妈咪一定可以做到,一定可以让你过上好生活。”
从黑拳台上下来时,她还在笑,回家的路程二十分钟,她走了十个小时,也就笑了十个小时,直至小杰哭着丢开她买回来的所有东西,不原谅她的伟大,她才抱着小杰一起痛哭。
那一天,鲍逍哭了,妮可哭了,老大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但老大依旧没有松口,依旧不许他们给她任何经济上的资助,只让她一个人继续艰苦的打拼。
鲍逍身为“丈夫”照顾了小杰,但这些年,蓝心玥没有少给鲍逍一分钱,抚养费、辛苦费、薪水奖金,她从来没有少给过一分。
她活得很艰辛,但绝对是精彩。
也正是因为如此,妮可才格外喜欢她,虽然喜欢没有表现出来,心里能肯定是喜欢的。
给她照片,是想让她帮忙找回记忆。失踪的这一段时间,她不是在日本,而是在中国,由贝羽主刀,帮她做了一个整容的手术,她恢复了先前的美貌,多了一张人造的丑皮面具,随用随贴,即是红衣,又是妮可。
她要替蓝心玥去除红衣,那个毒物培养的杀手!
“到了,你来敲门。”夜黑风高时,她们悄悄潜入了红衣的公寓楼,站在门前,织织勾动手指让妮可按铃,然后她一个闪身,又消失在过道中,一身夜行衣的她,身轻如燕。
妮可的手指按下,铃声大动!
红衣从梦中倏的惊醒,立即打开灯,再从枕头底下摸出枪背在身后,然后跳下床,一步一个警惕的走到客厅的门后,贴着墙紧张地问道:“谁?”
铃声暂停,一道轻悠悠的声音飘入,只一个字:“我!”
她?妮可?
是妮可的声音,和她几近的相似,她能听出来!
只是妮可来做什么?找死?不知道轩辕先生要她动手么?不知道她还在挣扎,还在犹豫,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发动攻击么?
暂时停熄的门铃声,得不到回应,又急促的响起,她机灵的回神,从猫眼里往外看,昏黄的路灯下,空无一人,只有门铃还在响。
“谁?站过来我看看。”知道她手中有枪,知道一开枪性命就有危险,所以不敢站在门前,红衣把枪按在门上,准备随时攻击。
不杀妮可可以,但她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妮可计算着时间,没有现身,只按着门铃:“轩辕先生培养的手下,不过如此嘛,怕的连门都不敢开?”
“你不怕?那你出来。”红衣才不会享用激将法,也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却没有看见身后的阳台,织织已经从楼顶吊下来,像一只壁虎似的,吸在玻璃上,慢慢启开玻璃。
妮可看着手表,悠悠笑道:“红衣,轩辕先生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他要是能给你好处,当年又为什么要六亲不认的残害我的老大?这些年,你在他手下过得好么?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替他卖命?”
“好不好,值不值,是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不要忘记,我们是姐妹……”
“不,不是,我没有妹妹,没有……”
“是没有,还是轩辕先生没有告诉你?如果我们不是姐妹,你怎么解释,我们的容貌?”
“……”红衣语塞!
“开门,要生要死,我们今晚拼一场,来个痛快,别缩头乌龟一样。”说完,再次按响铃。
红衣连连摇头,捂着耳朵,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是妮可的声音,而全是轩辕先生的声音: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红衣,开门……”
“不……不……”不待铃声停下,被声音折磨的红衣,终于失去了理智,她举起枪,对着门,砰砰砰就是数枪下去。
妮可急忙转身避开:“臭娘门,下手还挺狠……”她看看了手表,不再等,一脚踹开房门。
红衣避之不及,前面是妮可进入,身后又是一道黑影朝她扑来,她慌了神,抬起手枪,胡乱的发射,消音器的声音,蹦蹦的落在四处,打得一室凋零,瓷器飞落一地。
妮可扑过去,红衣急红了眼,后脑勺发出的强烈杀人欲望也令她十分兴奋,瞬间,她不顾一切,疾速的反身一扭,拳头飞向妮可的脸上。
妮可没有防备,脸上结结实实吃了一拳,而与此同时,织织一个反扑,捡起地上的枪,对准红衣的肩头就是一枪射入。
“啊……”妮可倒退三步时,红衣一声惨叫,鲜血飞溅出来,落在玄关上,一片血沐沐的血花图,她吃痛地跌倒地上,手捂着肩头仇恨的凝视着妮可。
她也这才发现,妮可的脸,已经变了,没有疤痕,和她一样的美丽:“你……你……”
“我什么?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这里只有一个红衣,那就是我!”不顾她惊惶的表情,妮可捡起她的枪,握在手中:“织织,把她带走。”
织织不多话,手起掌落,一掌劈晕红衣,扛在身上,来到窗边,吹响口哨。很快,窗外垂下一根铁链,织织将铁链勾在腰间,扛着红衣,跳出窗外,消失在夜空中:“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待她们消失在楼上,妮可才走回门边,拿着红衣的枪对准肩头,崩了一枪,她滋的一声,捂着流血的肩头倒在地上,然后再拿着自己的枪,朝腿上没要害的地方,又开了一枪。
“啊……”疼啊……妮可咬牙狠狠忍着,要演戏,要真实,必须流血流汗,她倒在地上,喘了喘口气,等适应了浑身的疼痛,才拖着受伤的腿,回到卧室。
面色苍白,大汗淋漓,一条血路!
她把自己的枪藏到床底下,藏好才用血淋淋的手,拿起红衣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虚弱的声音,时有时无:“方哥,我受伤了……被妮可偷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