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路，一条极偏僻又极幽静的景区小路，紧临桦城的青山湖，白天有许多游人过来赏风景，晚上却是人迹稀少，连车辆都少得可怜。
明天又是除夕，这里就更为清静！
一路上，蓝心玥都没有说话，只看着车窗上他的影子。
他也会时不时偏头看看，问问她：“你还好吗？”
这种时候，她都会微微地点点头，好，但只是表面的，她一点都不好。
他扶她下车，为她挡去那一股寒风，语气颇是担心：“这湖边的风太大，我开车带你转转，你就不要下车，好不好？”
她摇头，也有一瞬间的冲动，冲动的想扑进他的怀里，想要他带她回家，想要她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地只开车带她一个人。
最终，是理智战胜了情绪，她走在他的身旁，他替她挡去湖面送来的冷风。
“学长冷不冷？”他穿得也不多，西服外面一件大衣，衬衣上套着一件羊毛衫，没有带围巾。记得她帮他买过围巾的，他不方便再用，欧阳雪也是该为他再准备的。
“不冷！”不是不冷，是心乱的躁热，虽然她在身旁，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完全不知道她的走向是哪个方向，而他要的，就只有一个方向。
“学长，欧阳雪对你好吗？”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她在意的话题。
冷慕白扭头看她，苍白的脸映在昏黄的路灯下，即有了金色的迷醉，令他心动：“如果我说不好，你会担心吗？”
心，狠狠一滞，连着呼吸都堵住，她慌恐又心疼的抬起头，几乎就要破口而出，会，当然会，可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无力地说：“我是希望学长好的。”
没有你，我的好从何处谈起！
冷慕白握紧拳头，再忍，再等时机：“小雪是个不错的女孩，很活泼，很开明，也能一眼洞察到心里，知道你是开心还是忧伤，再陪你一起分享或者开导。”
肿么感觉，这些忧点她都没有呢！
蓝心玥吃败的垂下眼帘，继续往前迈步：“那就好。学长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过完年我去试礼服，还来得及吗？”
冷慕白再握拳，蓝心玥，你有种，你就这样一直折磨我吧。行不行，你就不能给个明话，我受不住了，受不住了……
“来得及！”咬牙强忍，却不强调婚期的时间。
又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闷，蓝心玥也走得有些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可是刚坐下，冷慕白的手机就忽的响起。
这一响，有如警铃大震，蓝心玥顿时变得格外的紧张和害怕，紧紧地盯着他的手机，有抢走他手机过来的冲动……
不要接，不要接……他还是接了，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小雪。”
蓝心玥紧张地看着他，全身的血都在逆流，欧阳雪在说什么，她全都听不见，只听他一声声地应着：“在湖边……心玥想来走一走……她还好……你在哪里……”
再往后，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耳畔全是嗡嗡的声音，整个人也发酵似的鼓胀充满要飘起来。他对她说了话，好像是说他要去接欧阳雪，又好像是说要送她先回医院。
茫然的，她悠悠摇头：“你去接她吧，我想在这里再坐一会儿，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这里很少有车经过。这样吧，我把车开过来，你去车上等，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她就那样子，明明伤心的要死，可就是不肯低头认输，坐在那里像死了没埋一样，冷慕白看在眼里，心疼的要死。可欧阳雪刚才又说了，要逼她，逼到她自己低头认输才可以。
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他也只好去把开过来，然后把她扶上车。
“我走了，你在这里等着，要是有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司机很快就就来，这是车钥匙，一会儿你记得给司机开车门。”冷慕白关上门离开的时候，怕她出事，特意叮嘱了一遍。
她就那样仰着脸无辜的看着，空洞的眼神有如她此时空洞的心，什么都攀附不到，整个人都随着那个电话，抽空了……
他转身走了，走在车子的前方，她能看见的地方，她就坐在车里隔着玻璃看着，看着他的身影，在路灯下越来越小。
而冷慕白却是故意走得很慢很慢，一步一个血印，一步一个念叨：“心玥，我要走了，走了就再不回来。你快来追我，来追我，只要你说让我留下来，我就会留下来……”
蓝心玥没有动作，保持着刚才上车的姿势，直至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才慌了，在车里狂躁的转动，似在找什么，又不知在找什么，再抬头，前方只有路灯，什么都没有……
“学长，学长……”再看不见他，伤心的眼泪也再忍不住，在这一刻哗的一下流出，势不可挡。
她捂着嘴，哇哇的哭着叫，学长，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向另一个女人，你说过要爱我一生一世，要纵容我生生世世……
学长，不要走，不要娶欧阳雪，我不要你娶欧阳雪……不要不要不要……
急躁的她终于疯了，疯狂的推开车门，拔腿就朝他离开的前方狂奔而去。
她现在走路都是困难，狂奔就更是吃力，没跑多远，就吃不住体力，扶着栏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泪，流了满面，洒下一路……
不知道这样挣扎地跑了多久，就在她体力严重透支，视线频频模糊时，她终于看到了他。前方，一个缓慢行走的ting拔背影……
那一刻，她像看到了所有的希望，哭着哭着就笑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她放手栏杆，又能奋足狂奔。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近得都能看见他摆动的手，近得心里全被他的高大填满，再无刚才一点点的空洞……
三米，一米，她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喘着气的哭：“学长……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不要离开……我要你，永远永远都要你……你不要娶欧阳雪，不要……”
泪，轰涌而出，比她流得更猛，刚才他都以为自己等不到了，走一步就绝望一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他自己的腿都在打抖……
他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握拳，却是没有回头，只沉着声音问：“蓝心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蓝心玥哭成了水人，在他后背拼命点头，全身的力气也全使在手上，将他紧紧抱住，再不让他离开：“我要学长，我要你。学长，我爱你，我爱你……”
泪水流得更畅快，笑容也漫上脸庞，冷慕白表情古怪又丰富，心跳成了摇滚乐。
可他还在忍，忍着激动复杂的心情，低沉地说：“你爱我又怎么样？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也不要忘记，我们之间还存在着那不可戴天的杀母之仇！我承认我很爱你，我承认你的离开，比让我死都难过。可是为了你的仇，我愿意成全你，也在成全你。”
她摇头，猛烈的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
呜呜的哭着，好不难受：“不是这样的，学长，我错了，完全错了。妈妈活着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她根本就不需要我为她报仇。她只要我平安健康，做个平凡的普通人，替她延续生命，替她延续她未圆满的幸福。
爸爸活着的时候，也曾这样劝过我。可我不懂，我更执念仇恨与事非的公平之中。可是离开你，我怎么也做不到开心，不管是以前还是后来或者是现在，我都不开心。你成全我报仇，可我却违背了妈妈的真正意愿。
学长，这个道理我早就想明白了，可那时就已经晚了，你已经有了欧阳雪。我不想破坏你们，也是愿意看到你幸福，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甘心，我也爱你，很深很深的一直爱着你，我不甘心也做不到就这样看着你离开……学长，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求求你了，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娶欧阳雪……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她哭着求，昔日的傲气荡然无存，只是一个追逐爱情的普通女人，丢了尊严。
冷慕白又是心痛如刀，又是开心不已：“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拼命的点头，泣不成声！
终于的，他可以不用再装再忍，缓缓地转身，将她抱进怀里，低垂的脸，泪水落在她的脸上，混在一起，分不清谁的与谁的。
“傻瓜，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的心很小很小，小的只能装下一个女人，那就是你——蓝心玥。没有欧阳雪，一直都没有，更没有婚礼，那些都是骗你的戏。傻瓜，我的傻瓜，我爱你，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地都只爱你一个人。我也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抱我，等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等你想明白这一切。傻瓜，我的傻瓜……”冷慕白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鼻尖，她的脸，她的泪……
而她却呆住了，俨然的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