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宋映可和盛华飞新居的装修胜利在望。
因着盛华飞忙于在东川成立公司的准备,所以在找工程队等几项大的事宜确定后,装修的监管和细节工作基本就落在了宋映可的头上。一开始,映可也有些手足无措,她一向习惯于询问与听从盛华飞的意见,可后来盛华飞实在没有精力和时间理会自家的装修,给映可的答复基本也就是“你看着办吧”“你定吧”,映可也就不得不学着一点点做起主来。
下了班,她研究家装杂志,找新装修过的人讨教经验,和设计师商量改进效果图,去家具市场、建材市场货比三家,讨价还价……工头也慢慢忘了还有盛华飞这个房主,一有事直接找映可,
“地板到了,你来看下颜色!”
“薄荷绿的油漆可能还差两桶!”
“厨房橱柜的尺寸好像有偏差哎!”等等等等。
渐渐地,宋映可即便算不上“砖家”,也能充个内行了。她讲起那些装修术语有模有样,单论家具品牌,从国产的某友、某美到日本的Karimoku60,从丹麦的Carl Hansen & Son再到成为爆款的Tom Dixon,她都是无所不知。有时候,宋映可也暗暗吃惊,她竟然可以完成那么多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看来人的潜力真是无穷。
最初的毛坯房,水泥墙冰冷冷的,空无一物且千疮百孔。
拆墙、砌墙、铲墙皮、做防水、铺管道、改水电、铺地砖、贴墙砖、换门窗、装橱柜……然后买家电、买家具:床、餐桌、沙发、茶几、边柜、落地灯……这些大大小小的物件,一个个从四面八方缘分似的赶来,静静伫立着,它们见过映可拖着疲惫的双腿、腰酸背痛的样子,见过她愁眉苦脸、心烦意乱的样子,也见过她环顾四下,满意微笑的样子,一样样有了经历,一样样通了人性,一个真真正正的家,便和宋映可一起,有血有肉地成长起来。
见到装毕的新房,盛华飞也不禁眼前一亮,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让他惊喜连连。他搂住宋映可吻着她,一边怜爱地揉乱她的秀发,“小样儿,挺能干啊!把咱们的家收拾得这么漂亮!”
一切布置停当后,宋映可请两个好友来家里做客。去前,邱珞诗和任知悦特地去商场挑选了一个最精美的花瓶,又带上一把鲜花,前往祝贺。
宋映可的家在滨江的高档小区,近两百个平方,光线充足,通风良好,映可用她文艺范儿的细致巧思,把家装点得舒适而富有格调,充满浪漫气息。
任知悦一进门就惊叫起来,“天哪,我小时候就梦想有这样的一个家:落地长窗,窗纱浮动,阳光洒进每一处角落,每天早上,我坐在桌边,桌子就要有这种原木纹路,又粗犷又温柔,墙角要有一棵生长的树,窗台再放一瓶新鲜的花,咖啡,正散发着浓香……”
看知悦闭上眼睛,一脸沉醉的样子,邱珞诗笑着打断她。“你醒醒吧,是你的家还是人映可的家啊!”
“映可的家怎么了,我喜欢,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映可笑道:“你们俩成家之前,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家,这儿就是你们的大本营!”
参观完毕,三个闺蜜坐下来喝茶聊天。
邱珞诗说:“前几天,我看到一个人写的装修日志,他说过这样一段话——愿你的家,是这样一个地方:在你兵荒马乱时,给你镇静;在你不知所措时,给你自信;在你独自生活时,给你不争不闹不哭不恨不自卑的情绪。它就是你的冷暖自知、悲喜四季。他说的,大约就是你这样美丽的家了。”
映可说,“说得真好,这个家,是我和盛华飞一点点布置起来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对我来说,都是最宝贵的,最美的。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敝帚自珍吧。”
任知悦说道:“映可,真羡慕你,看了你的家,我也想要一个家了。”
邱珞诗取笑道:“哟,思春了呀!”
任知悦一推她,“去你的!我的春天还没到呢!”
宋映可笑着搂住闺蜜,“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来,我们以茶代酒,祝愿春天早些到!”
住进新房后几个月,宋映可察觉自己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她一直偏瘦不爱出汗,可现在动不动燥热,像个正在燃烧脂肪的胖子;以前最怕吃韭菜饺子,莫名有一天突然很想吃,拉着盛华飞找遍周围的小巷子,非吃上一碗才心满意足;以前特爱闻小区前一家火锅店飘出的麻辣香,现在一走近那家饭店闻到那味儿,居然想吐。等到例假推迟了一周还没来,映可猛然醒悟,她怀孕了。
知道这个消息,盛华飞欢喜地把她一把抱起,转了个圈,吓得映可忙指着肚子,“小心点!”盛华飞忙轻轻把她放下,笑道:“太高兴了,倒把小家伙忘了。”
他拉着映可坐下,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着,一边说:“小家伙,快点长大,出来跟爸爸妈妈见面吧,要像妈妈一样漂亮喔!”
映可嗔道:“才那么小,能听到什么呀?”
盛华飞说:“怎么听不到,婴儿和父母是心灵相通的。”
映可说:“也是,那希望他也像爸爸一样聪明能干有主见。”想了想她又说道,“其实,不要给他那么大压力,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每天都开心快乐,那就很好了。”
从那一天起,和所有孕妇一样,宋映可时时刻刻感到,她正和另一个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她也无时无刻不在甜蜜地感受着这生命的奇迹。
她走路开始小心翼翼,过个马路,宁让三分不抢一秒;为了避免辐射,尽量少看手机少看电脑少看电视;不再挑食,逼着自己吃下各种公认对胎儿好的营养食物。
她还时常坐在客厅沙发上,一面摩挲着肚子,一面和小家伙说着话,“今天怎么样啊,睡得好吗?”“你是不是又长大了?”“你要多吃点喔,营养才能够。”阳光洒进来,把家晕染成温暖的橘黄色,微风徐徐,送来花的芬芳。岁月静好,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有时她想,自己二十多年的生涯是不是太顺利,也太平凡了呢?上大学,工作,感情上只交往过一个男人,虽然也有小吵小闹、两地分居的烦恼,但结局是好的,嫁给他修成了正果。然后,结束两地分居,有了属于他们的小家,有了爱情的结晶。
这一切是太平凡,不过此刻的映可,安于享受着这份平凡。她承认,自己本就是凡人,既非盖世英雄,也做不了乱世佳人;没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宿命,也承受不了“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折磨。
既然是一个凡人,兜不住普世救人的大情怀,能做的,也就是安身立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