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芸终于又出现在电视台。
她依旧光鲜亮丽,身材也恢复紧致苗条。只是到底生完孩子,再加恐怕照料得辛苦,她略显憔悴,皮肤也稍稍有些松弛。这些天,她常踩着高跟鞋,仪态万方地在办公室飘过,神色依旧高贵矜持,仿佛走红毯的明星,随时接受万人追捧。
不过进进出出电视台一个月后,她并未像预料中在《缘来是你》再次粉墨登场,邱珞诗仍然牢牢占据着《缘来是你》女主持的位置,有条不紊地录制着后续的节目。栏目组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不免会有疑惑,也不免会悄悄议论,不过心底里,他们倒宁愿是邱珞诗主持,因为无论人缘、合作的默契还是对工作的敬业程度、专业水准,邱珞诗都在童芸之上。
和以前唯一不同的是,童芸进出节目部办公室的次数越来越多,论理她们主持人不用坐班,所以以前童芸除了录节目,很少在办公室出现,可近来,她时不时到台里来,来了就直接去汪子杰和肖墨的办公室谈着什么事儿,有几次,似乎还在里面大声争吵起来。
这天下午,童芸又进了肖墨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嘭的一声,节目部的同事都被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童芸满脸怒色,摔门而出。她疾步往外走,忽然瞥见坐在一角的邱珞诗,便停了下来,慢慢走到邱珞诗面前。
邱珞诗正在看台本,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童芸。
童芸瞪着邱珞诗,冲她点点头,只挤出两个字:“你狠。”
邱珞诗笑笑,说道:“彼此彼此。”
童芸甩手而去。
这一幕惊呆了办公室的众人。
钟黎悄悄问迟慧,“什么情况啊?”
迟慧小声答道:“听说是邱珞诗搭上了省里的高官,把童芸挤掉了。”
钟黎问:“童芸家不是也很有背景的吗?”
迟慧答:“没用,童芸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没扳动她,快气疯了。”
钟黎吐吐舌头,“乖乖,这么厉害啊!”
任知悦坐在一旁,听到别人这样议论好友,忍不住打断她们,“没凭没据的,别这么说人家好吗?”
钟黎朝她抛出个大白眼,“切,你懂什么,没凭没据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说的不是真的?邱珞诗不是你好朋友嘛,你自己问去呗!”
任知悦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这些传言,很可能是有人妄加揣测再以讹传讹,就如两年前,邱珞诗主持《无法阻挡》初露锋芒,网上还不是有人胡说她能红是靠什么特殊关系吗?不过,迟慧一向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发布的消息之后也大多应验为事实,这一次,她说得有板有眼,会不会又是真的呢?
下班回住处的路上,任知悦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邱珞诗的事情。
邱珞诗还是那个邱珞诗。但任知悦的确感到,这大半年来,她隐隐地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的穿着打扮变得奢华,虽然她不炫耀,低调地奢华着。她傍身的包都不下万元,某国际大牌标价几十万的铂金包她也有;以前她不戴珠宝,现在时不时在她身上出现价值不菲的耳环、戒指、项链,当然,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
对于这一点,任知悦倒是能理解,在电视台尤其是女主持人这个圈里,衣着服饰代表的是你的身份、地位,是你的生活状态的写照,哪个有点名气的女主持在外面不是香车宝马、锦衣玉食,在这个圈子里行走,就算是撑,也要把这个门面撑起来,否则,就很容易落到被人踩倒还啐上一口的份儿。
知悦就亲耳听到过两个女主持在电梯里说另一个女主持人的是非。
一个说:“那小露总跟咱们显摆家里怎么有钱,结果上次买个高仿的名牌包,还被人看出来了,多丢人啊!她还跟人说自己不知道,是被人骗了呢!”
另一个则一脸不屑:“得了吧她,我听说了,她老公就是个普通生意人,撑死了也就身家千万吧,还老跟我们充什么豪门阔太!”
众所周知,知名主持人收入颇丰,衣食住行的这个场面钱,邱珞诗要花,也花得起。
如果生活奢华不能说明什么,那邱珞诗的脾性在旁人眼里似乎也没有明显的改变。
和以前一样,邱珞诗对人很客气,对打扫卫生的阿姨、上了年纪的保安,甚至格外礼貌尊敬。隔三差五一定记得去买小区老太太的报纸杂志,对帮助过她的人,她更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初在横店借过戏服给她的女孩陈冰成了她的朋友,她总是不忘给陈冰介绍进组拍戏的机会,直到现在,逢年过节,她都会给陈冰寄去礼物。
但作为好友的任知悦还是发现,邱珞诗变了。她不再爱笑,身上却多了一份清冷。那种清冷,是意图隔绝他人的孤独,亦或是撇清什么的决绝?知悦说不清楚。这种清冷,倒是让邱珞诗在青春明艳之外添了一份神秘、凄然,因而更显得格外动人。
任知悦一路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住处。她打开门,正见珞诗坐在客厅,优雅地抽着烟。见知悦进来,珞诗掐灭了烟,招呼道:“回来了!”
知悦答应一声,见她回来得早,便问道:“录完《缘来是你》了?今天好像结束挺早的嘛。”
珞诗说:“今天录了两档,都挺顺的,所以结束得早,就回来休息休息。”
知悦想问珞诗那个憋了半天的问题,又有点开不了口,便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喝了两口,想问,又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几次,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挪到珞诗身旁,吞吞吐吐地问道:“今天,我听别人在议论,说你把童芸挤走了,是真的吗?”
邱珞诗一愣,接着,冷笑一声,“这些人,把自己管好就行了,没事倒来嚼别人的舌根子!”停了停,她对知悦说道:“没什么挤不挤的,谁上谁下,各凭本事。”
对于传闻的真假,珞诗似乎并未做出正面回答,而所谓“本事”,也不知道说的是工作能力,还是别的什么。对知悦来说,她当然宁愿相信说的是前者,毕竟,珞诗主持的出色表现,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知悦决定不再追问,含混地答了一句,“那就好。”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邱珞诗叫住她,“知悦,我正想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这周,我准备搬出去住了。”
“你要搬走?搬到哪儿?”知悦问。
“朋友的别墅,”珞诗答道:“他出国了,可能几年后才回来,别墅空着,他也不愿出租,所以借给我暂时住。”
的确,作为省台当红女主持,还和别人合租在出租屋里,这委实说不过去,珞诗搬走也是迟早的事。不过,朋友的别墅?知悦还想再问点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
朋友也要保持距离,朋友之间的信赖和友情,是经不起过度消费的。何况,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邱珞诗有,她任知悦也有。
见任知悦没说话,邱珞诗揽住她的肩膀,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搬走了,怕孤单?”
知悦答道:“真的,映可搬走了,现在你也要搬走了,看来,我也该走了。”
“那你快找个人把自己嫁了,那就不用独守空房了!”珞诗取笑她。
“好,明天就去找!”任知悦也笑起来,心头却涌起曲终人散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