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可和盛华飞谈完后,开始实施她的离婚计划。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带着孩子回了趟老家。让父母担忧伤心,是宋映可平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她必须和父母说明情况,而且,她需要父母的帮助和支持。
第一次坐火车,小可儿很兴奋,一会儿拉着宋映可到车厢各处走走,一会儿要找后座的小姐姐玩。直到累了,这才沉沉睡去。
宋映可搂着孩子,看着车窗外。
树木、田野、房屋飞逝而去,它们的影像被速度拉扯,变成一个个点、一条条线,然后汇成一条印象派的河流,幻化成若有若无的背景,映衬出车窗上那张破碎的脸。
热恋时期以及婚后一年,因为两地分居,宋映可记不清多少次,独自坐在这样的车窗旁,归心似箭,一心奔向所爱的人。然而,“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那些浓情蜜意,那些依依不舍,所有过去的好时光,就这样无声无息,湮灭在时间之河。
她想起和盛华飞尚在热恋期间妈妈对她说的话:
“做生意的人一般都精明圆滑,即便原来不是这样,在商场上久了,慢慢也会变成这样。你呢,是个单纯没心机的女孩,所以啊,我和你爸私下里说起来,都有点替你担心呢。”
当时的她一心沉醉在这段顺理成章的恋情里,这样回答,“妈,没事,盛华飞对我很好,做生意要算计在所难免,但他怎么着也不会算计到我头上,再说了,我也没什么让他算计的呀!”
她也记起妈妈阻拦她辞职的话:
“不能辞职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子,正牌大学毕业生,工作也好好的,现在你却丢了不要,在家专靠老公养活。说起来你是为了带孩子,是家里的有功之臣,以后时间长了,没有经济收入在家里就没有地位,老公没准都嫌弃你!”
现在看来,妈妈都是对的,她的话像预言,一一兑现。
如今看到这样的结果,妈妈会说什么呢——看吧,我早说什么了?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回到家,映可的爸妈看到活泼可爱的外孙女儿,自是无比欢喜。映可见父亲身体痊愈,也很欣慰。但很快,从宋映可单独带孩子回家以及她苍白疲惫的面色这些细节上,心细的妈妈察觉出异样。
“怎么,盛华飞没空陪你们回来呀?”只有母女俩留在房间时,妈妈关切地问道。
无论多艰难,总要面对真相。
宋映可拉妈妈坐下,尽量缓和地对她说道:“他不回来。妈妈,我这次回来是有重要的事儿和你们说。”
“什么事儿?”
“我,想离婚。”
“离婚?为什么?”妈妈的震惊是意料之中的。
宋映可垂下头,不敢看妈妈的眼睛。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妈妈急得抓住映可的手臂。
“盛华飞,有了外遇。”宋映可终于说出了那可耻的几个字。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有外遇了?!当初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要一辈子对你好,现在结婚才两年,竟然就去找了别的女人,还要离婚,连孩子都不要了!”映可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映可看到妈妈的样子,心里很难过。她拉住妈妈的双手,“妈妈,事情已经这样,您不要太生气了。不是他提出离婚的,是我想离婚。”
“你想离婚?”妈妈愣住了。
“是,因为我没法在知道他有外遇以后,还要天天面对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他继续一起生活下去。我做不到,无论如何做不到……”
映可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她在心底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要哭,但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妈妈,我想离婚……”
“是这样,你想离婚,我明白了。”妈妈太了解这个女儿,善良纯净重感情,自尊得有点清高,在这段她打算信赖和托付一生的感情面前,她的眼里揉不得任何沙子。
“明白了。”妈妈重重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的确弄明白什么,语气反倒慢慢平静下来。
“妈妈,对不起,你和爸爸年纪都大了,身体又不好,我还要让你们操心……”映可说不下去了。
“孩子,别说这样的话,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妈妈只是心疼你,受苦了。”
妈妈轻抚着映可的脸庞,替她拭去泪水,“发生这样的事,你要离婚,妈妈能理解,一个男人,做别的错事或许情有可原,唯独这件事,说明他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他的心早已不在你和孩子的身上。这样的男人,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映可冰冷的双手,她手心的温度传给了女儿。她知道,这时候,父母就是孩子最需要依靠的力量。“映可,你放宽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有什么困难,爸爸妈妈陪你一起挺过去。”
“妈妈……”宋映可扑进妈妈的怀抱,多少天来忍着的泪水,此刻肆无忌惮喷涌而出,打湿了妈妈的肩头。“妈妈,我好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听你的话,结婚、辞职,都还是太草率了……”
“傻孩子,”妈妈轻轻拍着她的背,“人哪,哪有什么前后眼啊?我比你早明白些,也不过是比你年长,走的弯路比你多些。人这一生,谁不会经历些风风雨雨呢,我和你爸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会儿在妈妈这儿,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完了,就把眼泪擦干,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爸爸妈妈陪着你,陪着小可儿,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