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息中，全是危险的因子。
很显然，这次真的把他惹恼了。
如果刚刚他可能还会生出恻隐之心，饶过她。那么现在，就真的完全没有可能了。
眼见着，楚二少越来越靠近这儿，一菲甚至都能听到他的脚步声来。
车外，那抹颀长的身影，到底在两米外的距离下，再次环顾了四周，而后，终于失望的转身离开了。
灯影，照着那落寞的影子。
一菲这才长松口气，将咬得几乎发白的唇松开。
那神情间的娇软，让莫北明更是把持不住。
可他就是不想这么放过她。
再次问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你是属于谁的？”
一菲迷迷糊糊的望着他。
掀目，翦翦水瞳看着他，“那你呢？你是我的男人吗？你又是属于谁的？”
显然，没料到一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莫北明愣了一瞬。
“小妖精，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眼底，缓缓凝聚起伤感来。
是她太贪心了吗？
“我没有贪心……”她眼底，仿佛蓄着眼泪，就那样垂首望着莫北明。
莫北明只觉得胸口有些气闷，却听到她继续的、缓缓开口：“我从来就不贪心……我也不敢贪心。因为我没有贪心的资本……”
她的嗓音，软软的，带着一种楚楚可怜。
蓦地，就攫住了他的心。
他蓦地顿住。只那样凝目盯紧她。
“从莫夫人手里接过那些钱的时候，我心里就很清楚，你只是我的老板，或者说……我的金主。我们做的只是一场交易。不关乎于爱，更不更关乎于婚姻……”
她到底想说什么？
莫北明拧紧了眉。只觉得这样的林一菲，让他有点心疼。
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现在有了宝宝，是你的，也只可能是你的……我不贪心，我没想过要和你结婚，更没想过要当你的女人。我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将宝宝生下来……”
她顿了一下，俯首看紧他越来越深邃，越来越暗沉的眸子，“莫先生，只要你肯开口说放我走，我……不会留下来……”
说完这句话，心尖儿涌出一抹刺痛。
她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她只知道，若是真的走出他的生命，她还是会难受，会不舍。
可是……
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迟早有一天……
是要分离的。
现在就已经很难抽身，日后，连同孩子生下来，她真的还抽得了身，离开这个男人吗？
恐怕，只会沦陷得越深，根本无法抽离。
到时候的林一菲，便真的要贪心了……
想到将来的分离，她竟然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真是好可笑。
“你真的就这么想要离开我？”
莫北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几乎是咬牙。
沉着让一菲完全不懂的复杂情绪。似恼恨，似不甘，又似……不舍。
会有不舍吗？
一菲轻轻颤栗了下，觉得一定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我们本来就没有将来，你也知道……我迟早要离开的，不是吗？”
一菲红了眼眶。
……
楚聆，一步、一步往宴会厅里走。
脚步，像灌了铅一样，走得艰难。
若早知道，他追出来，等待他的会是这样一幕，他便真的要听信了哥哥的话，不出来就好。
车上那一幕，他仅仅只是一眼，便挪开。
装作不曾看见一般，连一丝丝的闪烁都没有。
他们的一切，已经说明的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需要他再费事的开口去问什么。
呵……
曾经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正动了心的女孩，却不知道，自己居然迟到了好久好久……
他这才放过一菲，甚至还帮她抽了纸巾，擦干净身体。
这才任一菲整理好衣服，爬回副驾驶座去。
敞开的车厢里，很久很久，都没有谁说话。莫明的，就陷入一种僵冷的氛围里。
车篷，仍旧敞开着。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这个春天，有点冷。
一菲侧目，看了莫北明一眼。只见他俊颊绷得紧紧的，灯光斜照下来，将他的脸色衬得越发的冷漠。
手紧紧抓牢方向盘，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一菲看不懂，也猜不透他。只抿了抿唇，轻问：“还不走吗？”
莫北明仍旧没有回话，甚至，连目都不曾侧过来，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是小丫头第二次说要离开自己。
他应该要觉得欣喜，要离开放她离开的。
可……
该死的！他觉得觉得烦躁，胸闷，更甚至要忍不住发火。
比上次她说的时候，更恼。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的情绪，真的太糟糕了！！
他，厌恶极了！打心里厌恶！
“莫先生？”一菲奇怪的又问了一句。
莫北明这才回过神来，手握了握方向盘。
这小丫头，果然很清楚自己和他的关系。让她叫一声‘明’也从来不会。
还是这样拘谨客套的叫他‘莫先生’。
所以说，反倒是他，忘了他们之间的原本的关系，才会该死的让她改掉称呼。
“以后，就这么叫我吧！”他，突然开口。
而后，利落的将车发动。
声音淡淡的，仿佛刚刚那些沉思都不曾有过。
甚至，他都不曾看一眼一菲，就落下了这样的话。
一菲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似乎是不懂他的意思。可是，也只是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她蓦地醒悟过来。
上次，他让自己改口叫他‘明’。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
他们，又退回到了最初交易的位置。
落寞，涌上心头。一菲尽量装作轻松的样子，挤出一抹笑，拨了拨头发，说：“嗯。我知道。一直都没有变过，不是吗？”
该死的！
她顺从得让他想抓狂。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离开？”问出的话，更冷了。
“嗯……”她的声音，更低落了。
不是想离开，而是，不得不离开。
“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可以走了！”他，淡淡的，将话说出来。
却分明感受到，胸口袭上的一抹艰涩。
那边……
一菲也沉静了半晌。
而后……
她微微一笑，“好。生下孩子，我就走……”
孩子，生下来，若证明是属于他的，势必得留在莫家。
她真的好想好想自私一点，将孩子直接带走。
这是她的亲骨肉，如今，她便对他已经恋恋不舍。
若是将来生下来，将他留下，自己独自离开，只怕那比割她的肉、抽她的筋还要难受。
可是……
若不留下，她能怎么办？她要努力挣钱，替姐姐养好病。
孩子跟着她，只会受罪。她，又如何舍得？
而跟着莫北明，却可以享受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她相信，莫家的人也会给他最完整的疼爱。
想到这些，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宝宝……
但愿，长大以后，不会怪妈咪无能……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再说任何话。
莫北明只心无旁骛的继续开车，视线落在前方的路况上，只有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
一菲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安静的看着窗外。
那些熟悉的街景，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明明已是春日，万物皆有了朝气。
可如今，映在她眼里，看起来却是那样的灰蒙蒙一片。
从那一天开始，一菲和莫北明之间，似乎开始出了一条鸿沟。
他过来，她也跨不过去。
两个人几乎很少再说话，她亦不会再有机会坐他的车上下班——早上，一菲尚未醒来，他已经开车离开。而晚上，一菲下班的时间，他往往还在办公室，要么，便是出去应酬。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他总是到了深夜才会回来。
他们，几乎是避而不见。
一菲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好像在生她气的样子。
但，其实这样更好。
这样，至少，她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会沦陷。
今天……
是新品发布会的时间。
莫北明早就出发去了现场。
‘恶魔系列’的主打时装，最后定的还是李伊人。
一菲正坐在饭桌上吃饭，莫夫人给她舀了碗牛肉汤。
“一菲，最近你和阿明是不是又吵架了？”莫夫人问。
“啊？”一菲愣了一瞬，连忙摇头，“没有。我们怎么会吵架呢？”
他们又不是情侣，不过是少说话，不见面而已，这应该算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别骗我了。别以为我年岁大了，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们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知道得清清楚楚。”
一菲抿了抿唇，“不算吵架的。真的。”
“那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