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报纸，妈也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是我。也知道楚君临就是你和她提起的楚氏集团的负责人。总之……”她深吸口气，始终看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妈对我很失望，她觉得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很不堪。”
确实是很不堪。
不单单是妈这样觉得，连自己都一样觉得。
赵冰冰还陷在刚刚她说的那句话里回不过神来，半晌，才意识到暖暖的话，她暗着嗓音开口，有些有气无力，“你可以和妈好好解释解释。”
这种事该怎么解释？
暖暖笑着摇头，这才抬头看了眼赵冰冰，“姐，你知道的，妈是这世上我最最在乎的人，我不想她替我操心。偏偏我现在还让她这样难过……”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赵冰冰其实无心安慰赵暖暖，所以，语气转硬了一些，“其实我也很想你快点从楚家脱离出去，要么，你赶紧生个孩子，孩子出生以后，立刻就走，接下来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打点好。要么，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可是……”
“没有可是了。”暖暖还想说什么，赵冰冰已经将她的话切断，“暖暖，这些都是你答应过我的，没有谁可以一直反悔。我接受过你的一次两次后悔，但不代表我会一直接受。”
她的语气，微硬。
暖暖怔了一瞬，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冰冰已经重新戴上墨镜，站起身来，招来服务生买单。
临走之前，又垂目看了暖暖一眼，“暖暖，我能体谅你，但也请你体谅姐姐。现在把你放在你姐夫身边，我的心里比你更难受。”
说完之后，连零钱都没来得及拿，赵冰冰便踩着步子走了。
暖暖怔忡的坐在那儿，将脸深深的埋进掌心。
…………………………
她不知道自己在咖啡厅里呆坐了多久，等到服务生再次来续杯的时候，她朝窗外看去，才发现天有些沉了。
最近的天，变得很快。
这会儿天色沉沉，像是要下雨了一样。
阴霾的乌云，就像压在心底，让人觉得有些难以透气。
暖暖为自己的无尽续杯买单，边把手机掏出来打算看时间。
屏幕上竟然显示有10通未接来电，她调了静音，所以一个都没听到。
10通有6个都是来自公司的，今天缺工，还没有请假，明天兴许就被开除了。
另外三通电话是王思源的，剩下一个是母亲的。
她深吸口气，鼓足了勇气才将最后一个电话回拨回去。
“妈。”边往咖啡厅外走，边轻轻的开口。
“下班了吗？”
“嗯。刚从公司出来。”暖暖轻撒了个谎。
“那你现在坐车回来吧，天气不好，带把伞，别淋着雨。”比起早上，陈玉芬这会儿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暖暖听得鼻尖一酸。
自己做了再错的事，母亲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
“我知道了，妈。马上回来。”
在公车上晃晃悠悠了一个半小时，才回了乡下。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在电话里谈话，她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撒谎。
现下面对面，她更加迷茫。
………………
敲门，陈玉芬过来开门，见到暖暖她脸色不太好看，眼圈还红红的。
也不说话，就侧着身，让暖暖进去了。
暖暖见着那瘦小的背影，禁不住鼻酸起来，像孩子一样从后抱住母亲，哽咽的叫了一声，“妈。”
陈玉芬也不说话，就任女儿这样抱着。
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暖暖还是清楚得感觉得到那瘦小身躯的隐隐颤抖。
半晌……
陈玉芬拉开女儿的手，说：“你去一边坐着，先吃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母亲现在不想谈，暖暖也不主动开口。
当然是不敢独自坐着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跟着母亲前后进出，盛饭端汤。
用餐的时间，陈玉芬始终不说话。
这让暖暖心里发憷。
往常母亲和自己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从学校说到村上，从工作说到生活。
可这会儿，暖暖也不敢主动找话题，只夹了块红烧鸡丁送到母亲碗里，“妈，这是您最喜欢的。多尝尝，您现在瘦了。”
陈玉芬看了眼碗里的鸡丁，没有动，却是放下碗筷来，盯着女儿，“妈最喜欢的东西你用心记着了，那妈最恨的你记着了吗？”
暖暖的手，微微一颤。
连一口菜都吃不下去，也跟着母亲放了碗筷。
“妈和你说得很多，今天，换你和妈说说看。妈最恨的是什么？”见女儿不吭声，陈玉芬便追问一句。
“小……三。”
暖暖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他们完完整整的一个家，就是因为父亲和外面的女人在一起了，母亲忍耐了几年，但最终还是支离破碎。
“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简直是无耻的行为！尤其对方还是你姐姐的丈夫！”
许是想起了过去，陈玉芬的情绪激动起来，眼底又是怨气又是痛心，只觉得眼下自己教出来的女儿不争气。
“妈是老师，从小教你怎么做人，怎么你就给妈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妈，对不起，对不起……”暖暖倾身，攥住母亲的手，急切的解释，“您原谅我，对不起，妈……我……我不会破坏姐姐的家庭的，我发誓……”
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想要姐姐的家庭更完整而已。
可是，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姐姐现在也知道了吗？”陈玉芬眼眶里已经有眼泪。
暖暖也跟着红了眼眶，不想让妈担心，只得摇头，“还……不知道。”
“好，趁着你姐还不知道，你立刻和那男人断了关系！”陈玉芬起了身，边往房间里走，边喃喃：“你姐要是知道有这回事，你让妈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你姐？”
暖暖抽了一旁的纸巾，没有擦眼泪，只是紧紧捏在手心里。
没一会儿，陈玉芬又重新出来了。
手里端着那对楚君临花一万五买的青花瓷出来。
“你现在当着我的面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要把这关系彻底断了。”
陈玉芬一向是个柔和的人，可在家教这方面也严苛得很。
不许放的错，就绝对不手软。
她见暖暖坐在那儿没动作，索性自己拿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打吧。”
暖暖硬着头皮将手机接过来。
抬目看母亲一眼。
陈玉芬始终瞧着她，丝毫不放松。
楚君临的号码，她用心记着，清清楚楚的。所以，这会儿直接便直接拨了过去。
……
铃声，响了好几次。
那一声声，震着她的耳膜，另一边是母亲紧凝的视线。
舔了舔唇，她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心里头一团乱。
就这样开口和楚君临说结束，他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到时候会不会起疑？
还不等他想得明白，那边已经传来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在哪？”
“楚君临，是我。”暖暖急急的开口，偷觑了眼母亲。
只见她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
“嗯。我问你在哪。”楚君临的语气加重了一些，似乎没有什么耐心的样子。
“这和你无关。”暖暖呼出口气，也管不得楚君临会不会觉得奇怪，只一口气说完，“我们结束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见到母亲，终于稍稍舒了眉头，她也松口气。
却听到那边楚君临暴跳如雷，“你说什么？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的很清楚了，再见。”暖暖怕他接下来的话，母亲会听到，便急急的惊电话挂了。
又怕楚君临追电话过来，便直接把电板抠了下来。
一系列的事做完，她有些无力的将手机搁在桌上。
楚君临那怒意勃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一下一下，让她头皮发麻。
“这对青花瓷，你还回去。告诉他，这么贵的礼物，我们受不起。”陈玉芬把那对瓷器交到暖暖手里。
暖暖只能点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
重新坐上车，暖暖只觉得身心疲惫。
靠着车窗，任由车子颠簸，她将青花瓷抱得紧紧的，手指都渗出白来。
夜色，已经笼罩着整个城市，看着窗外闪过的街灯，只觉得心里沉重得透不过气。
一直到了楚家雪白的罗马柱下，她靠在那儿站了许久，等到呼吸平稳了才摁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管家，见到暖暖，他赶紧让侧身让她进来，“夫人，您总算回来了。”
“我找楚君临。”暖暖走进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问：“他在吗？”
“我立刻给先生打电话。”管家要去拿电话。
“不，他既然不在家就不用打电话了。”暖暖将那对青花瓷搁在桌面上，“你转告他，这是我还他的。明天我会再回来找他。”
“夫人，您看起来有些奇怪。”管家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又说：“但您现在不能走，先生出门去找您了，走之前特意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再出门。”
暖暖必须要离开，至少，今天，她真的不愿意呆在这儿。
面对母亲今晚的谴责和失望，她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管家正给楚君临打电话，暖暖转身往门口走，却被两位保镖拦住。
“夫人，先生说您需要冷静一下，在他回来之前，还不能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