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下，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果然……
他脸色蓦地一变。
仿佛她的话，触到了他的伤。
握着她的手，有些僵硬。
“你就是为了问这个？”
“为什么不动手术？”没有回答，暖暖只是反问。
楚君临松开她，将车锁蓦地打开。
“你下车！”
他声音平静，却冰冷。
“楚君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只能活多久了吗？”
她一动不动，因为情绪太激动，所以出口的话忍不住扬高了声音。
“下、车！”他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不出半年！”仿佛没有听到楚君临的话一样，暖暖深吸口气，将这个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时间说出来。
“楚君临，你只剩下半年的时间！”
有意的，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给我闭上你的嘴，下车！”
他狂躁的咆哮起来。
几乎是咬牙切齿。
眼底，划过的黯然和痛楚，却再明显不过。
暖暖心头深深的颤栗了下，鼻尖忍不住发酸，“你这算什么？根本就是逃避！楚君临，你不能因为自己胆小，不敢面对将来的生活，而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你没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怎么？如果我变成痴傻，你来照顾我吗？”他语气冷硬。
双目，直直的逼着她。
她一愣。
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冷嗤出声，半晌，从唇间迸射出简单而冷锐的字眼，“滚！”
暖暖深吸口气。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你也一定听过。”
“我凭什么要赖活着？”楚君临冷傲的望着她，倨傲的逼问一句。
这反倒是将暖暖给问住了。
是，他这样骄傲的男人，怎么会那样委屈了自己？
她轻吁出口气，“楚君临，是不是如果我答应照顾你，你就甘愿去动手术？”
楚君临转目，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而后，唇角冷撇，“不必了！”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动手术？”
暖暖不肯就这么放弃。
楚君临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一会儿，他转过脸来看着暖暖，“还记得我以前答应过你什么吗？”
“什么？”暖暖讷讷的问。
“当时，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把腹中的孩子好好生下来，我便去动手术。”
所以……
“你的意思是……孩子没有存活下来，你就也放任自己的命？”
“你走吧，”楚君临再次赶人，“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有打算，不用你替我操心。”
……………………………………………………
暖暖回去取了自己的包后，一路往回走。
只要孩子还在，他就肯动手术……
所以，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他，那个孩子其实还好好的？
可是，她要怎么开口？
他知道之后呢？会不会抢走孩子？
暖暖全然不敢确定。
回到家之后，她立刻去婴儿房将孩子紧紧抱在了怀里，脸牢牢贴在她小脸蛋上。
小豆子……
会不会也想要爸爸？
叹口气，暖暖始终拿不定主意。
只可惜，蓝心和依然此刻都不在了，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
Annita的主秀就快到了。
王思源将邀请函送到她手上，“给你的。”
“我的？”暖暖将邀请函抽出来，惊喜的翻看着。
“嗯。就知道你对他们这一季的新品感兴趣。”王思源笑了笑，有些遗憾的开口：“原本，我能和你一起过去，不过，国内临时有些急事，我必须回国一趟。所以，我不能陪你去了。蓝心已经回国了，你可以找依然一起去。”
“依然对这些其实也兴趣不大。她若是坐在里面睡着了，那可要把Annita的设计师给气死。”
暖暖笑着说。
王思源失笑，“那丫头当真是能做出这种事来。那你一个人去，没问题？”
“放心好了！这一年多，我参加的秀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个了，你什么时候看我出过事？”
“那倒是。”王思源浅浅颔首。
“不过……”他看着暖暖，想说什么，但话又顿住了。
“怎么了？”暖暖偏头问，他摇头，“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得赶去机场。对了，礼服这种东西我想你现在是不缺了，所以没让人给你准备。不过，高跟鞋已经准备了，晚点儿会有人送过来。”
暖暖感激的笑笑。
他总是这么贴心。
所有的事情，都会替她考虑到。
“谢谢。你放心，礼服我就穿自己的作品。”
“这样是最好的。”
王思源赶时间，暖暖送他出门，看着他的背影，她靠在门框上微微一笑。
如果……
当年他们没有分手，也许她能接受他给与自己的温暖。
………………
Annita秀场，很快开始。
暖暖一身浅紫色束腰短裙，雪白的一双细腿露出来，落在空气里。
窄细的腰，将她的身形衬得越发的玲珑有致。
白玉一样的双脚，陇在水晶高跟鞋内。
长发披肩，垂到腰际，看起来亦是风情万种。
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当然……
这其中，自然是包括楚君临的。
暖暖早在走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存在。
有些人，总是很奇怪的。
茫茫人海中，总是第一眼便能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即使众人簇拥，即使灯光昏暗，那个人也永远是最风姿卓然的那一个。
暖暖并没有抬头，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和他……
恰恰面对面。
这样的场面，让暖暖倏然想起上次他们在巴黎时，情况亦是如此。
只是……
那时的她，身边是思源。
而他身边……
则是另外一个女子。
思及过去的种种，暖暖心里不免有些幽然。
下意识抬头朝他看去，没料到他的视线竟还牢牢的对着自己。
彼此四目相对，她心头一跳，别开视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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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秀，在众人惊艳的神情下，圆满结束。
全程，暖暖都沉浸在那股时尚的氛围内，心无旁骛。
当一切结束后，她下意识朝对面看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位置竟然已经空了。
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四周，也终究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他走了？
心里，无端的有些失落。
轻吁口气，握着手包，起身往外走了。
走出秀场的时候，整个巴黎已经黑了下来。
远远的，暖暖还能看到埃菲尔铁塔上的灯光。
没有打车，她只是抱着臂，走在大街上。
这种夜里，这样的天，穿着单薄的她，寒凉得很。
冷得厉害，她便紧走了几步，半跑起来。
可是，才几步，脚却蓦地一崴。
她没站稳，踉跄了一步，差一点跌倒。
钻心的痛，让她再走不动一步。
索性挪着步子，靠到灯杆下。
迷蒙的灯光照下来，她就蹲在地上，看着跟前的人来人往。
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里，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安定过。
想到已经离开了的楚君临，再想到他此刻的状况，心里一时更觉难过。
正胡思乱想着，一抹深重的黑影，突然当头而下，将她整个人牢牢笼罩住。
缓缓睁开眼，眼里是一双昂贵的鞋。
抬头，往上看去，见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颜时，惊讶不已。
灯光朦胧，他的神情看得有些不清不楚。
可是……
却足以让暖暖看得出神。
“你……怎么在这儿？”唇讷讷了下，她才惊讶的问出口。
“脚怎么了？”一眼便看穿她的痛苦，楚君临蹲下身来。
不等她回答，伸手便将她的脚握在了手心。
脚踝，精细。
此刻，却肿了起来。
他才触到，暖暖就已经痛得吸了口气。
“崴的？”他皱眉。
指尖落在她肌肤上，只觉得滚烫得让他微微颤栗。
“嗯……”暖暖点头。
楚君临又摁了两下，看到她痛得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才松手，问：“家里有没有跌打药？”
“嗯，有。”暖暖如实点头。
她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准备药的人，家里那些东西都是思源准备的。
说是以防万一。
事实上，很多时候，她和蓝心依然她们都会用到那个百宝药箱。
每回有什么缺失的时候，不需她们开口，王思源一定已经补得齐全了。
垂目看她一眼，楚君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整个人都落在他怀里，触到那份温暖，暖暖整个人微微一怔。
耳边，听到的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时隔一年多的时间，暖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机会这样靠在他怀里。
他的臂弯，依旧如往昔一样结实、
安静的靠在那儿，莫名的……
似乎连脚上的痛，都已经收敛了许多。
这种感觉……
居然让她觉得安心。
而且，忍不住有些贪恋了……
靠在他胸膛上，暖暖苦涩一笑。
终究没有忍住，双臂张开，将他环住了。
明显的，感觉到他微怔了一瞬。
连脚步都顿住了。
闷在他怀里，暖暖轻轻的开口：“我以为你走了。”
他撇嘴，“我以为你从来没有关注过我。”
从头到尾，她都已经看痴了。
但，全程，他的视线几乎都只是凝在她身上。
秀上的时装，他一个都无心看，却偏偏将她每一个神情和动作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我……看完之后，才发现你位置空了。”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他真的完全没有存在感。
“我去了趟洗手间。”他解释。
“哦。之后的宴会，一定有邀请你，你怎么没参加？”暖暖随口问。
楚君临垂目看了暖暖一眼。
确实有邀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