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疼惜的在她腰间来回摩挲着,暖暖的温度,传遍她整个身子。
“小涵,给我点时间……”季懿终于开口,语气有轻微的沙哑。
乔涵没有动,只静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等我心里平静一点,等我们彼此心里都不再有芥蒂。”蓝颖,才刚刚出事而已。他不想,他的婚姻被团团阴霾笼罩……
一颗泪,从乔涵眼角轻轻划出来,碎裂在他臂弯上。
她小手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掌,然后……和他的十指紧紧相扣……
“我等你!”她坚定的说……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躺在沙滩上。
他轻轻的闻着她的发香,她安静的听着他的心跳。
氛围,安静祥和得不可思议。
直到……
一通急促的电话打破了这样的氛围,在这样静谧的夜里,显得尤其刺耳。
“你的电话。”季懿拍拍乔涵有些困倦的小脸,轻声提醒。
乔涵回过神,顺手摸手机。“这么晚打电话,应该就只有千秋了。可能是通知我回去上课的事。”
她边猜测着,已经拿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她看了一眼季懿,“是蓝邈,可能是找你的。”
“你告诉他,我们这两天就回去。”季懿依旧微微侧身,抱着她。她的身子有些冷,他刻意将风衣更紧密的盖在她纤瘦的身子上。
乔涵点点头,接起电话。
还没开口,那端却先传来声音,“乔涵,你带季懿赶紧回来!”
蓝邈的嗓音很激动,带点复杂。似兴奋,又似悲凉……
乔涵有点理不清,悬着一颗心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蓝颖回来了!”……
蓝颖回来了!
她没有死!和季懿一样,依旧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季懿没再停留,连夜赶回城区。
乔乔需要和村上的人道别,不能走得这么急,于是,季懿只好由着她,承诺一个月办好所有的手续后再来接她。
一路上,季懿一向紧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乔涵看得出来,他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仿佛,身体上背负的枷锁,在得知蓝颖还活着的那一刻,陡然松懈了。
成天笼罩在他心中的阴霾,终于可以一扫而尽……
乔涵的心情也跟着他飞扬起来。
……
回到家里,吴妈见到季懿,奔上去搂着他,激动得直哭。
原本她以为先生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幸好……幸好……一切都平安!!
看来她真得找个时间回乡下拜个佛!
想立刻下厨做点什么,却被季懿执意拦住。
“吴妈,什么都不用做了!我洗个澡,去看看蓝颖。”他边往楼上走,边俯首看乔涵,“小涵,你一起去吗?”
“当然。我去换衣服。”她绽出明朗的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两个人,都沉浸在蓝邈带给他们的那个好消息里,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吴妈惋惜遗憾的神情。
可惜了那么个好女孩…………
回到属于自己的卧室,季懿能闻到属于乔涵的气息。床头堆积的是那些零散的小说。
忍不住勾唇。
这段时间,她都睡在这里吗?
顾不得心头的那种激荡,他转身进浴室,飞快的冲了个澡。下楼来的时候,乔涵已经换好了衣服在楼下等她。
吴妈边送他们出门,边一遍遍叮嘱他们,“这么晚了,你们出门开车要小心点。光霁也在蓝小姐那边。”……
夜,其实已经很深了。
但蓝家却依旧灯火通明。
季懿和乔涵携手进去的时候,莫光霁正站在楼下,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完全没有他们预料到的欣然。
季懿心一沉,和乔涵对视一眼,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太乐观。
“光霁!”季懿淡声唤他。
“先生!”莫光霁这才回过神来,见到季懿,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一双红了的眼不断的上下打量他,“你没事吧?上次游轮爆炸,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找宋医生看看,他正好在楼上!”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季懿淡淡摆手,却忽然觉得不对,“谁出事了?宋医生为什么在这?是不是颖颖……”
莫光霁低下头去,“宋医生是来给蓝小姐看腿的。”
“腿?”乔涵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显然,季懿也能猜出几分来,握着乔涵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我上去看看,你们就在楼下吧。”蓝颖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她的狼狈,或许并不让外人见到。
乔涵知道季懿的考量,而且,自己……在蓝颖眼里一向是敏感的,于是,她乖乖的点头,只和莫光霁坐在沙发上,看着季懿沉步上楼的身影,有些坐立难安。
蓝颖,到底还是出事了……
季懿会难受,她,更加不安…………
“走开!!不要碰我!滚开啊!”
推开门,便传来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带着破碎的哭腔。
熟悉的声音,却是不熟悉的脆弱。
季懿沉沉的抬目,就见到蓝颖正坐在大床上,她死死压着被子,双腿就藏在那,完全看不到。
她低垂着头,头发凌乱的散着,半遮着她苍白到不忍目睹的面孔。往日风情无限的双眸现在已经变得空洞麻木,甚至,带着深深的自卑……
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和倨傲。
这样的蓝颖,几乎让他完全认不出来。
季懿抿了抿唇,僵立在门口。
“颖颖,乖一点,别任姓,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先让宋医生帮你看看。”蓝邈眼眶有些发红,上前一步坐到床沿,搂着一直在颤抖的蓝颖,耐心的哄着。
这么多年来,他的蓝颖,从来不需要他哄。而他,也是第一次这样哄她。
心里,却是无尽的悲凉和沧桑,彼此都是……
“我不要!不要!!”蓝颖大摇其头,眼泪碎了一地,大哭着,扯过枕头用力撕扯着,嘴里大叫:“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残了,我就是个废人!你们谁都不要管我!!”
她疯了一般,用力的要推开蓝邈。蓝邈却岿然不动,只是用力抱住她,突然趴在她肩头痛哭起来。
“对不起,颖颖,对不起,是哥没照顾好你!都怪我!”仿佛将这么多天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出来,蓝邈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妹妹的肩头流着男儿泪。
每时每刻,他都在期盼着蓝颖回来,可是,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她自暴自弃的样子,让他心如刀割。如果可以,他宁愿替她去受伤,替她去承受这一切!
蓝邈的眼泪,似乎将近乎疯狂的她震住。她有许久的呆滞,只是木然的感受着那滚烫的泪,打落在自己肩上。
宋医生看着这一幕,难过的侧过脸去,却见到蒙着寒霜僵在门口的季懿。
“先生。”那场意外中,大家都好好活着,可是……
他的一声低唤,顿时吸引住了房间里兄妹俩的注意。
蓝邈还来不及抹干净眼泪,蓝颖却突然又激动起来,见到季懿以后,她刚刚好不容易来的冷静一下子就崩溃了。
她扯过被子,蒙住自己,被子下单薄的身影不断的在颤抖,“哥,让他走!我不要见到他!!”
嗓音,沙哑得令人心疼。
蓝邈有些无力的看着季懿,示意他离开。
季懿敛下布满阴霾的眉宇。此刻,他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
重重的看一眼蓝颖,再看一眼蓝邈,终于,带上门,转身出去。
背后,传来难以自制的大哭声。
蓝颖抱着蓝邈,失声痛哭,“哥,我现在还不如一个死掉的人……我残废了,他更加不会爱我了……还不如当时就死了,他一定会惦记我一辈子……”
傻瓜!笨蛋!白痴!!
怎么能为了爱情,把自己沦得这么卑微?!
蓝邈很想用力的,狠狠骂她,可面对这样子的蓝颖,他张口,颤抖着,却说不出半个字。
只能,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她死死抱住……
季懿难以形容心底是种什么感受。这样子的蓝颖多多少少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带上房间的门,没有下去,只是默然的坐在楼梯上。
楼下,有双担忧的眼睛,一直锁住他。
刚刚,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叫声,显然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上来安慰他,只是依旧安静的坐在楼下。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房间里的哭声,渐渐平缓下来。
房间门,终于被从里面拉开。蓝邈一脸灰暗的从房间里出来,眼眶,通红,夹着漫天的痛楚。
见到季懿还坐在那,他并不惊讶,只是默然的和他并肩坐下。
季懿抿着唇,始终一语不发。
他却率先开口:“季懿,你知道颖颖是怎么回来的吗?她是被医院里送回来的,没有人给她交医药费,医院的人上警察局,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这里。颖颖昏迷了好几个月,什么都不知道,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被医院给锯掉了。你能想象这种痛苦和打击吗?她才二十四岁,现在应该正经历最美的时光。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她?”
他嗓音粗噶,沙哑得几乎不能成言……
“她那么骄傲啊,现在却成了这样,以后……该怎么活下去?”薄唇,在颤抖。蓝邈突然一拳狠狠砸在楼梯的金属杆上,“TMD,我真是垃-圾!我可是她哥哥,我却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这还算什么狗屁哥哥!!”
他一拳,又一拳。
暗红的眸子,有些吓人。
季懿只是抿着唇,没有说任何话安慰他,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蓝颖成了这样,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包括他自己。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蓝邈终于冷静下来。手背已经被自己折磨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