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琼怒火尚未消，转眼巴掌又冷厉的扬了起来。
离谦忍无可忍，握住了她的手腕，“够了，莫姨。”
语气，并不显得失敬，但显然冷了很多。
莫琼被这一挡，收了手，她瞪着他，“心疼了，是不是？这样子就心疼了？那她妈做的那些事，你现在就不心疼了？”
离谦幽深的眸子，暗了暗。
一抹似痛苦又似挣扎的情绪，从他眸子里闪过。
他微微侧了侧身，手指小心翼翼掠过芳舞红肿的小脸，停顿了好一会，眉心闪过丝丝心疼。
好一会才平淡的开口：“莫姨，今天我不想谈这些事。”
“莫姨不高兴的话，那我们下次再来拜访好了。”离谦轻轻牵起芳舞，将她揽进怀里，保护的意味很浓，“芳舞，我们先走。”
“走？离谦，你是不是非要让你妈，让你爸死不瞑目才甘心！！”莫琼厉声叫着，看着离谦的背影竟然哭了起来。
她恨他不争气。
天底下这么多女人选哪个不好，为什么就偏偏要挑了杜芳舞这贱丫头！
这样子，置她那无辜的姐姐姐夫于何地？又让他们情何以堪！！
儿子竟把害死他们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娶回家，光想想都是晴天霹雳！
与其选杜芳舞，莫琼宁可退一步让他选阮珊珊。
莫琼的话，显然刺到了离谦的痛处，他身子一僵，大掌搭在芳舞肩上明显抽了抽。
芳舞心细，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扯了扯离谦的衣袖，轻声说：“离谦，要不你留下，我先走……”
“要走就一起走！”离谦不由分说将她的话打断，那双幽暗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
场面，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僵局。
空气紧得几乎让人窒息。
阮珊珊轻轻开口劝他：“谦哥哥，今天就别犟了，好不好？”
她水灵的大眼，软软的凝着离谦，语气也那么软，“今天是莫姨生日，别扫了莫姨的兴。”
离谦没吭声，只是浅浅皱眉朝她看过去，显然是不耐。
阮珊珊一怔，有些受伤的住了嘴，扫过芳舞的目光隐隐透着一分不甘。
“你看看！你看看！阮珊珊都比你懂事！”莫姨气急的冲过去，蛮横的一把扯开离谦紧牵着芳舞的手，“你非得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她定定的看着离谦，似在逼他一个答案。
“莫姨……”离谦的语气，有些无奈，又透着疲劳。
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不管怎么说，他都珍惜着这份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的亲情。
“回答我！”
离谦久久的没做声，只是沉沉的直视莫琼，话虽然没说话口，但那份坚定的眼神已然可以说明他不可改变的答案。
空气里，透着冷窒……
芳舞咬着唇站在一旁，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为难，他的挣扎，还有他的难受……
她早料到和离谦在一起会遭到莫琼的反对，可是，这样的画面，却是她不想看到的。
心里钝钝的痛，痛得让她难以呼吸。
她不忍离谦这么为难，若是可以让莫琼解气，哪怕再多扇她几个耳光，她也绝对不会多吭一声的。
毕竟，这些都是她母亲欠他们的！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怒气勃发的莫琼，轻轻开口：“对不起，莫姨。今天冒昧打扰了你的生日聚餐。”
她微顿了顿，深深看了眼离谦才继续开口：“不管莫姨怎么讨厌我，或者说是憎恶我，我都爱离谦，我很想、很想和他一直走下去。我想我和莫姨的初衷是一样的……我们，不过是，都想他幸福……”
她娓娓诉说着，眼神一直紧凝着离谦，淡然平和，却透着深沉，让人震撼的，义无反顾的深情。
离谦胸口一震，注视着她的眸子缩了缩，变得越加深邃。
真爱……真爱……
他还能拥有吗？
莫琼眼神闪烁了下，但下一秒，憎恨又回到那双眼里。
“幸福？他和你在一起，会有幸福可言？”莫琼不屑的嗤她，忽的转头叫自己的儿子，“叶致远，准备车！”
“妈，饭还没吃呢！要去哪？”
“你别管那么多。”莫琼说完，狠狠瞪了眼芳舞，又看向离谦，“你要和这女人在一起，可以！不过，你现在就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离谦没说话，只是担心的低眸看着芳舞。
芳舞忍住脸上的刺痛，朝他抚慰的笑了笑，说：“没关系，你先去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深邃的眸子闪烁了下，他探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红肿的粉颊。
刺痛，让她抽了口凉气，身子微缩了下。
离谦的眼神暗了一方，他抿了抿薄唇，凝视她，“乖乖呆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语气轻柔且郑重。
仿佛一个重要的承诺……
她笑笑，认真的点头。
一定乖乖的，等你回来……
*……*
离谦跟着莫琼走了，叶致远载着他们。
偌大的叶家，一下子只剩下阮珊珊和芳舞。
阮珊珊对这个家显然很熟悉，她倒了杯热茶递到芳舞手上。
“先坐一会吧，他们兴许要去很久。”
“谢谢。”轻轻的道谢，芳舞接过，将热茶捧进手心，坐在沙发上。
阮珊珊在她身旁坐下。
气氛，莫名的因为只有两个女人的存在而变得有些尴尬。
严格来说，现在她们是情敌。
“芳舞……”阮珊珊突然轻浅的开口唤她。
芳舞将视线从原本就没有用心去看的电视节目上抽回来，看向阮珊珊。
“刚刚我劝莫姨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知道，莫姨在生气，我也只是想让她开心点，没有其他意思，更没有恶意。”阮珊珊轻柔的嗓音，像棉絮在空中飞舞，诚恳的眼神凝着芳舞，透着一股无辜和抱歉。
芳舞知道她说的是之前她说离谦糊涂的事。
面对这样子无辜的阮珊珊，她怨也怨不起来，而且，大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她需要一些勇气去面对。
而勇气的源泉，就是——离谦。
“你脸怎么样了？很痛吧？”阮珊珊比了比她肿起的脸，一脸关心。
芳舞拿手触了触，摇头，“没事，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你千万别怪莫姨，你知道……”阮珊珊的话，顿了顿，她抬头望着芳舞，“莫姨和谦哥哥的母亲关系好极了，现在她不答应你们，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母亲确实……”
说到这，她恰到好处的顿住，去看芳舞的神色。
果然……
芳舞的神色黯了又黯，一抹痛楚，让她眼底不着痕迹的划过。
阮珊珊的话，无疑触到了她的痛处。
过去那些仇恨原本就是横亘在她和离谦之间最大的障碍……
离谦恨过她，而她……背负着愧疚，常常会觉得配不起离谦……
“谦哥哥也很为难。莫姨是他最后的亲人，谁不希望一段幸福的婚姻能有亲人的祝福？”阮珊珊压住不适时扬起的唇角，继续说：“他若是和你在一起了，也许……他连最后的亲人，也会失去……那样，谦哥哥岂不是太可怜？”
阮珊珊的话，仿佛雷击一般，砸在芳舞的胸口，让她心脏里钝钝的痛。
想说什么来反驳她的话，喉间却像被一团棉花密密实实的塞住了一般，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一点，一点都不想为难离谦的……
不舍……不忍……也不愿……
可是，就因为这个，让她放弃离谦吗？
显然……她并不愿意。
现在，不过是想想要离开他而已，她的心……已经剧痛难当……
好久……
她抱着杯子，抿了口茶，热水顺着喉管而下，她觉得稍微好了些，才艰难的开口，“你说的话也许都是对的，但是……我没办法离开他。只要他没率先放弃，我绝对不会离开！”
只要他没有先不要她，那么……她便会不离不弃……
一辈子，当他的拐杖……让他不再孤单……
给他亲情，给他幸福，给他一切他想要的，只要，她能给予得起！
她的话，透着一股让人觉得震撼的坚定和毅然，就那样直直的望着阮珊珊。
义无反顾……
*……*
离谦没有食言。
一个小时后，他回来了。
推门进来，他走在最前头，不知是外面天太冷的缘故，还是其他……
他脸色比出去之前更加阴沉，透着一股足以让人窒息的清冷。
眉峰上，带着白色的寒冰。
这个城市……越发冷了……
芳舞站在那，暖气口，就在她头顶，她却莫名的，觉得冷到发憷……
离谦牵着芳舞出了叶家。
走出门，冷风猛然灌过来，芳舞冻得瑟缩了下身子，脸蛋红扑扑的，被离谦一下子揽进了怀里。
一阵热度袭来，她枕在他胸口上，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沉稳的心跳。
“还冷不冷？”他俯首，沉沉看着她。
环住她的手臂，又紧了些，摊开大衣将她护在胸口上。
注视着她的双眼，在深夜的路灯下，忽明忽暗，看得不甚明晰。
“不冷。”她笑了笑，回环住他。
窝在他怀里，她觉得，刚刚他带给自己的，那种冷到发憷的感觉，仿佛是错觉一般，已经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