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的地理位置偏北方,正值七月的沧都不冷不热,却是干澡异常。
这北堂虽有海,可能留得住的水极为少,地势过高,使得水往低处流,沧都城外十几里都是大山,有些高山甚是常年不融冰雪。至此山中贵重的东西也是不少的。
菊楼是沧都一家极有名望的酒楼,菊意,寿客。自是长寿之意。且这北堂的贵族有一支系便是菊姓。所以这菊在北堂是极为尊贵的代表。
庆王先了菊楼邀墨静殊小聚,不是鸿门宴,说出来谁敢信?
从空蝉门府到菊楼并不是太远,墨静殊是乘马车来的。
一袭华袍裹在清纤而直挺的身板上,说不出的清贵。
周身仅一枚一玉器悬挂于腰封之下,不寒酸,倒是显出一股天然的威严气势来。
庆王不是第一次见到墨静殊,但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她对视。
那呆滞的神情使墨静殊不悦,依旧凛着眉,抬手,比出不卑微,却也不失礼的弧度。
“庆王有礼,空蝉派掌门人。”
简单的自我介绍,连名字都懒的报,是了,正是如此,北堂除却那个被关在地牢里的白珏,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空蝉派掌门人的真实姓名。
空蝉派是一个较为古老的门派,背景深远的已经被历史掩埋到最黑暗的底层。独留了一个名字在江湖之上。
至于为什么会掩埋的如此彻底,真要深究也只能是因为,这个门派显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也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影响力极为深远的事件。再就是,它似乎总是会被人刻意的抹去存在痕迹,可是奇怪的却是,对于这个名字,总是会不经意的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独立独行,从不沾染江湖之事。
与朝廷有几分关系,却又不依附于任何势力。
这样的存在,太容易让人忽视。
所以当它再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所有人几乎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看着,想知道,这个门派是因为沉浸了太久,终于决定在江湖上扬民立万,还是因为某个利益而不得不出世。
所幸,它来到了北堂。而不是别的国家。
“空掌门不必多礼,本王今日邀掌手来此一聚也不过是喝喝小酒,聊聊天。来来,坐!”
庆王年纪倒不算顶大,三十出头,身姿保持的也算可以,倒不是那种肥头大耳的角色。只是那肆意的目光,墨静殊实在不喜。
看着他那只看着就不会老实的手,指着的位置,轻轻的点了下头,然后寻了个稳微正常一点的位置。
“庆王客气。”
坐下后,便有仆从上前倒酒。
很香的酒气,是一种雪山上盛开的淡蓝色雪莲花味。
正是如此想着,一低头,就见白瓷的杯中,淡蓝色的琼浆如同淡色的湖水一样。清澈透亮。难得佳品。
只是如果没有下料,就更好了。
墨静殊嗜酒三年,什么样的酒没有喝过,没办法,那药王谷里,以前以为,最多的怕是药了。却不曾想,比药更多的是酒。
每个练药人,都爱酿酒,却是因为酒伤身,却无人饮,于是全堆到了那空木宅边的一个天然石洞里。
这三年多,墨静殊尝遍了洞中无数种酒,虽不知酒名,但是每一种酒最佳的状态与味道,她却是记了个清清楚楚。
更别说,在解琼花露的最后半年,为了使体内的药蛊不影响解毒的进度,在不取蛊的状态下,每日至少有五个小时是泡在各类药酒里。只为将体内的药蛊熏醉,使之不要在解毒时,产生什么意外的情况。
庆王在墨静殊坐下后,迫不及待的开始与她对饮。
墨静殊体内有盈袖,且因这这两次在药王谷的淫浸,这类毒对她根本就没有用。哪怕是琼花露,不夸张,直接豪饮都不成问题。
这件事还是空俭特意于她说过的。
那时她以为空俭不过是嘲笑她,却没有想到,他那是未雨绸缪。
当年十七八的少年,在出谷时,俨然是二十出年的青年,可是骨子里对她的恨却从未消退。
墨静殊兀自走着神,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庆王的寒暄与把结。
正如修所言一样,这个庆王是想通过她来打探白珏的事。
“空掌门,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那白珏是我婊姐之子,他的手上有一笔不算小的资产。这,为了国泰昌顺,皇族人是不得有资产及经商资格。所以,这白珏手上的资产,要说起来,有几分是他的,本王也不知道,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庆王显然已经有些喝高了的态势,可是墨静殊看着他半笑,半严肃的脸,心中明白,这样一个常年纵身声色场所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酒量,所以他在假酒装疯。
真只是为了资产?
“王爷的意思是,白珏瞒着朝中,做着画虎谋皮的营生?啧啧,这白大当家的,真是了不得。”
墨静殊刻意歪曲庆王话中的意思,做着与之某聊一样的模式。
庆王那双狐狸一般的眼促狭着,竟是与那白珏常有的神情有着异曲同工之效。两人确实是亲戚,这点鉴定完毕。
“空掌门,他白珏有没有做画虎谋皮的营生,本王不知情。但是本王的王妃确实将一些嫁妆交于他帮忙打理。你这现在将人要去了,白珏的所有营生也就全停了盘,内子一得知此事,心中极是焦躁。你这,也同为女人,自然是明白那种感觉的是吧。”
庆王显然还没有放弃曲线救国这条路。继续和墨静殊周旋。
“王爷这话倒是没错,女人啊,特别是这嫁了人的女人,上靠不了已经成为娘家的本家,中靠不了爱娶妾的夫君,下还得照顾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不早早傍些银钱在手里,确实容易焦躁。王妃果然是女人中的楷模。令我佩服。”
墨静殊依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庆王的脸上已经完全挂不住了。
实在没有想到这空蝉派的掌门是这么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掌门,本王今天邀你前来,是给你面子。你这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庆王将酒杯狠狠的落在桌上。
墨静殊眸光一沉,老狐狸忍不住了。她的余光瞥了眼修,庆王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意外之举。不是意外之举,那么他身后推澜助力的人又是谁?
“王爷今日摆的这酒确实是少见的珍品,只不过添了东西,实以是使之大掉身价,暴敛天物这种事,真是令人痛心。”
“啪”的一块脆响,那白瓷的杯子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庆王端坐在那里,终于使之王爷的架势看起来足了好几分。
毕竟是生长于宫廷之内的,那种天生的架子,与生俱来。
“来人!”
只见那小小的厅里,冲出两大排的侍卫来。墨静殊倒了杯酒,神情自若的喝了一口。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庆王是为财来,我倒愿意以财物与王爷交好。王爷要多少,开个数,只要我这拿的出来的,自然是双手奉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庆王气的颧骨上的肌肉不停的跳动着。他堂堂一国王爷,竟然为是银钱而与一个女人如此,也确实辱没了他的身份,可是这手上没钱这种事,说出去,似乎更加无皮脸,而且还处处窝囊。他这种花钱如流水一样的人,更是没有银钱不行。
半年的时间花空一个王府,实在是有够阔绰的。要不是没钱,他也不会把目光打到白珏的身上来。
“空掌门此言当真?”
“自然。”
“三十年,五十间铺子每月五分红利加三千亩良田六分租金。”
“成交。”
墨静殊眉头都没皱一下,原因为何?那是空俭手上的钱,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好,空掌门不仅长的漂亮,还如此痛快。果真是个妙人。只不过不知空掌门提的那个条件是什么?”
“景茜儿。”
庆王愣了一下,三十年五十门铺子三千亩良田不谈期限的红利和租金只换那个自己已经玩腻了,正愁怎么甩手的女人?
“王爷舍不得?”
墨静殊看着庆王。
庆王立即回神,摇头:“怎怎么会。只是你怎知她在本王府上。”
“整个良州大陆,谁人不知这件事?”
是啊,这个皇帝对这个荒诞到极点的王爷的宠腻,还真是引人深究。可是既然如此宠腻,又怎么会让他落到没钱,还得用这样的手段来寻银钱用?
墨静殊沉了眉,想来,这件事,回去可得好好的琢磨琢磨。还有那白珏。
“哈,哈哈哈哈哈。”
庆王一摆手,所有的侍卫全退了下去,酒宴似乎又是一片和谐之色。
“明日一早,这分利与租金之约,我便亲自送往庆王府,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行一步,王爷玩的开心。银钱之事,王爷不必担忧。”
庆王看着墨静殊那意有所指的目光,自然明白,这女人确实是个有钱又大方的主。笑的开怀,也就不再再意,这个女人到底有多美,自己又是多想如何。比起没钱。他觉得一切都不再是什么能为难得住他的事。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