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话 都不干净
凤栖2017-11-25 02:083,216

  孟德音的公主府,修在初临城城郊,只因着熙太妃在先皇死后便信了佛,住在城郊,去半里之外的招提寺更近些。

  白晏晏到公主府门前的时候,孟德音早就侯在了门口。在她身旁,穿着厚重宫装的妇人拢着手站着,妆容得体,仪态端庄。

  那张绝色的脸上,并未染上太多岁月的痕迹,白晏晏初见她第一眼的时候,都要觉得,恍然间回到了从前一般。

  “本该是本宫去拜见殿下的,可惜这两年腿脚不太灵便,倒叫殿下劳累跑这一趟。”削薄好看的唇上挂着柔和的笑,再没了往昔的严肃,熙太妃伸手去拉过白晏晏的手,一双眼将白晏晏看了又看,颇为感慨,“两年未见,殿下又瘦了,真叫本宫心疼。”

  “这两年都没能来给熙娘娘请安,是凰羽的过错。”感受到她指尖的暖意,白晏晏紧了紧被她握住的手,想着前一世,她倒是都没有再见过熙太妃一面,不由得更添了几分愧疚。如今的熙太妃,褪去了当年在皇城里的那份端庄疏离,多了几分慈爱和亲切。

  “知道你事忙,这两年,多亏了你。”牵了白晏晏往府中走,公主府里的景色不错,此刻正值初春,春暖花开,熙太妃拉着她一路到了花园后的祠堂。

  祠堂里供着一尊金身佛像,香案上的香火未灭,青烟缭绕。

  “之前听德音说娘娘来了这里后便开始信佛了,这公主府修在城郊也是为了让娘娘好去招提寺进香。”宫中也有佛堂,白晏晏自小便不喜欢去那种地方,先皇逝世之后,更是不愿意靠近那里。

  “德音一直是个孝顺孩子,这些年也多亏了她。”说起孟德音,熙太妃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她将视线从那尊金身佛像上面移到了白晏晏的身上,“长公主殿下,今次老身请你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白晏晏本在看着那尊金身佛像出神,听她所言,转头便看到了熙太妃提裙跪在了她的面前。

  “老身思前想后,这件事情还是只能求殿下成全。”熙太妃并不受她扶,只是攀着她的手臂,直直跪在她面前,几句话之间,已是声音哽咽,“我就德音这么一个女儿,她嫁了旁人便也罢了,北陆那般远,她若是去了,只怕是要与我这个做娘的永别了。”

  “熙太妃……”白晏晏被她抓得有些疼,最终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

  之前她问过孟德音是否甘心,她只一副甘愿为天启献身的态度,如今见着熙太妃,她才知道,孟德音那些话里或许有很多言不由衷。

  “这是陛下和合川部定下来了的事情,德音当初也未曾言拒,我若是此刻不让她嫁,只怕陛下不答应,德音还要落个抗旨不遵的罪。”白晏晏缓缓言到,尽量不让自己的话太过刺激熙太妃。

  这和亲本就是公主的命运,先皇子嗣薄,除却六个儿子之外,只得了两个女儿,二公主白薇薇只比白晏晏小三个月,与四皇子白宸玉同出淑妃燕氏膝下,她嫁得早,如今是镇南王妃。

  当初白薇薇与苏绍行是自小定下的亲事,白宸轩登帝之后,白薇薇就嫁给了比她大了近十岁的苏绍行,若非如此,此番和亲的第一人选怕就是她了。

  “我此番是诚心求殿下,还请殿下应允。”熙太妃眼中含着泪,顿了一顿,语气却比刚刚强硬了几分,“当初我因后宫之事,落下了病根,这辈子都无缘再有子嗣,先皇怜我,将德音给了我,我一直将她当亲女儿待,只盼着日后她能为我养老送终,如今她若是嫁了,这府中便只剩了我一个人,你要我一个孤老婆子如何活下去?”

  “病根?”熙太妃这般语气的变化让白晏晏愣了一愣,蹙眉。

  孟德音进宫的时候,白晏晏也不大,平素里她就是宫里宫外到处疯玩的性子,她从未了解过熙贵妃为何一直没有孩子,这件事情本是宫中的忌讳,后来她长大了,知道是顾忌,便也不敢多问,还以为只是熙贵妃福薄,与孩子没有缘分。

  “说起来,这还都是因为先皇后,”熙太妃垂目看了看地面,说起这些话的瞬间,眼神有些黯然,“当初我为了你的母后舍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她曾应过我,有朝一日若是我有所求,她必万所不辞。如今她人去了,这句话我却是一直记着,你是她的女儿,她说过的话,在你这儿也是算数的吧?”

  “话虽如此,熙太妃这般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些。”越听越觉得有些迷糊,白晏晏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这和亲是大事,如今本宫又已经交出了监国大权,此番不过是去送亲的,这件事上,本宫是半分做不得主的。”

  “你若不帮我,要么今日就赐我一死,免得让我与德音生离,受尽折磨,”白晏晏错开了她的手,熙太妃便径自站了起来,她静静地望向白晏晏,眼中没了之前的哀痛和悲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宫中时那般端庄得体,高高在上的模样。

  “要么,你们前脚出这初临城,我后脚便上帝都,将十五年前的宫中的事情都捅出去,到时候,旁的便也罢了,你母后贤良淑德的名声毁于一旦不说,苏家家主和那镇南王还要因重罪落狱,到时候,你便是依旧监国辅政又如何,还是半分也帮不得他们分毫。”

  “你什么意思?”这番话说得让白晏晏毫无头绪,她却突然有些害怕了。

  “宫门深似海,你也曾协理六宫,管着你弟弟的嫔妃,自然也该清楚,如你母后那样,能在后宫里沉浮不败这么多年,手上自然是不会太干净的。”看着白晏晏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惊惧,熙太妃笑了,“你以为,光靠着你的父皇宠着爱着,她一个连皇子都未生过的人,能常坐皇后宝座那么多年?你以为,你的父皇护你爱你,只是因为你乖巧讨喜,让他不自觉就想要捧在心上?”

  “后宫与前朝是相互牵连的,你的母后为何受宠,为何她死后你的父皇没有再立后,却早早将沈家的女儿订下了做太子妃,当未来的皇后。这里面的每一个决定,都与朝中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熙太妃几步越过白晏晏,进了内堂,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了一枚翠色的玉牌,递到了白晏晏面前。

  “这是你母后的东西,也是苏家的东西,当初你的母后迫不得已将此物给了我。你若能替我达成心愿,我便将这个还给你,还给苏家。”

  那一枚玉牌,翠绿欲滴,白晏晏垂目,看着上面刻着的碧云二字,心中一动。

  这是碧云山庄的令牌,是第一代碧云山庄的庄主给苏家的信物。从前她与苏绍远在一处的时候,白晏晏曾听他提起过碧云山庄的事情。

  这山庄就建在滨州云海城外的碧云山上,山庄规模庞大,自半山腰起,巍峨的建筑一直绵延到了山顶。

  山庄里住着的都是奇才,有学识渊博的大儒,有手艺精湛的能工巧匠。多的都是在世间沉沉浮浮之后看透功名利禄的奇人异士,他们选择依附庄主,平日里都在山庄里吃喝玩乐闲养着,历代庄主都富可敌国,供他们吃喝玩乐,只等有需要他们提供助力的时候,便都是服服帖帖万死不辞。

  而这枚碧云令,是当初山庄初建时,庄主亲自雕琢之后送给当时的苏家家主的,只说日后凭着这枚令牌,每一代的苏家家主,都可以到碧云山庄提三个要求,不管多难,碧云山庄都不能拒绝,必当竭尽全力助苏家人成事。

  只说,当时苏绍远还跟她说,那枚碧云令,已经有几辈人不曾见过了。当时白晏晏还觉得可惜,听苏绍远讲得那般神乎其神,她是真的想去那碧云山庄看看。

  “这令牌在我手中并没有用处,不过,想必在殿下手里用处就很多了吧。”见她迟疑,熙贵妃便知道白晏晏是知道这枚令牌的用处的,她越是迟疑,自己此番的胜算便越大。

  “我便是愿意出手相助,可是此番也是想不出什么万全的法子来。”白晏晏在心底叹了口气,在她拿出碧云令的那一刻,白晏晏便知道她已经输了。

  “我也知道,这般大的阵仗,又有皇帝陛下的旨意,我若是想要强留德音,是件很不现实的事情。”熙太妃一手拉过白晏晏的手,将那枚碧云令放在了她手上,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漆分好的信。

  “我的娘家与北安王家是故交,凭着多年的交情,他此番一定不会拒绝帮这个忙。”将信递到了白晏晏面前,熙太妃顿了一顿,才继续说,“殿下只需得按照计划送德音北上和亲,只是去往云际城之前,还请先将这封信送到北安王府去,他看了这封信之后,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殿下放心吧,此事最为万全的计策,不会牵连到殿下,也不会给天启造成太大的麻烦。”熙太妃在她开口前又加了一句,瞧着她若有所思的脸,只是含笑带着几分宽慰言到,“殿下放心吧,此番若是成事,本宫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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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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