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挣开他，低声道，“南生！”
他不肯松手，只道，“没关系的，小暖。我可以等你。你现在不能接受我，总有一天能。”
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看着他，“南生，我……”
他柔声道，“我会对你好到你离不开我，离开我你就会不习惯，觉得对不起我。”
明明他也没有喝酒，但我却觉得他是在讲醉话。
我吸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南生，我在另一个男人那里受到了打击，我就算现在跟你在一起，对你说一些好听的话，那一定不是真心的。我只是受了伤，需要一点慰藉。”
苏南生眼里柔光无限，“没有关系的。我很乐意。如果你要自暴自弃，要报复他，要疗伤……都来找我。不许去找别人。你高兴的时候就对我好点儿，不高兴的时候也不用理我。小暖，在我这儿，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需要你考虑我的感受。我唯一想要的，你在我身边，我能看到你就好。”
我呆住了。
“南生，你疯了吗……”我喃喃地道。
苏南生侧了一下头，温和地道，“其实我有一个故事，一直想等有机会的时候讲给你听。后来我又觉得，不用讲了，再也没有必要了。现在好了，这个故事，终于又可以找时间讲给你听了。”
这番话说得我有点莫名其妙，苏南生笑了一下，“你说要喝两杯的，还喝吗？”
其实我哭了这么久，情绪已经慢慢地能够平静下来，喝两杯的欲望并不怎么强烈了。
就是不能想起宋奕然这三个字，一想起，一颗心就撕裂一般地痛。
“喝两杯，睡一觉，明天醒起来，你会发现，太阳仍然照常升起来，洒水车仍然七点钟的时候在车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楼下的豆浆店还在营业。”苏南生道，“生活就是这样，一些人来了，又走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不能赞同他。
那些改变是人们不一定能看到的。越是看不到的地方，留下的伤痕也许更深。更难以恢复。
我拿起了酒杯，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光。
苏南生的眼睛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给我倒上。
我又接着喝光一杯。
酒入愁肠，倏地想起宋奕然说的，“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绝对不可以喝酒啊，更不可以喝醉啊……”
我看向苏南生，“我喝了酒之后是不是特别可爱？”
苏南生平静地道，“你什么时候都可爱。”
我笑了。
又喝了一杯。
苏南生道，“慢一点。”
酒意有一点上头，我说，“南生，你现在喜欢我，什么话好听就拣什么话说。其实啊，谁都知道，你们男人的甜言蜜语啊，有效期太短。等你不喜欢我的时候，你就根本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了。”
苏南生道，“我不会。”
我好笑起来，“当然了，所有人一开始都会以为自己不会。”我趴在桌上，摇晃着酒杯，“一开始的时候，谁会以为爱人会变心？在一起了会分手？”
苏南生拿过我的酒杯，把杯子里的酒喝了，简洁地道，“好了，已经喝了两杯了。”
我的眼泪滚落出来，小声道，“南生，他怎么舍得不要我啊？”
苏南生不做声，趋过身子来将我拖了一把，“走吧，我们回家。”
我仰起头看他，苦笑了一下，“南生，我没有家。”
苏南生揉揉我的脑袋，柔声道，“有的。有我在，就有家。”
我知道我应该理智点儿，我不应该在别一个男人那里受了伤害，就想着到另一个男人这儿来寻找安慰。
但是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放纵我自己？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此刻的我特别感激苏南生，我想靠着他，他说的那些好听的话让我觉得很安慰。
他并没有把我带回他的家，而是带到了酒店，给我开了间房。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事实上，我连澡都没洗，就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突然惊醒过来，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方。
外面的小厅有幽暗的光线照射过来，我下床，赤了脚走出去。
没想到苏南生就躺在沙发上，沙发不够长，他的脚便搭到沙发的扶手上。
也许是空调开得有点凉，他抱紧着双臂。
我走到他身边，有点感慨地看着他。
也许他三下两下地把我办了就完了，我神智浑沌，说不定半推半就地就从了，何必把战线拖得这么长呢。
我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倒水喝，自认为动作轻微，却还是把苏南生给惊醒了。
“小暖。”苏南生疲倦地坐起身来，“你醒了。”他看了看腕上的表，“才六点，再去睡一会。”
我摇摇头。
“那你去洗个澡，我带你去吃早餐。”苏南生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衣服。”
我这才留意到另一张沙发上搁着一个袋子，估计里头装的就是苏南生说的让人给我准备的衣服。
我坐下来，问道，“南生，覃沐雨那事怎么样了？”
苏南生道，“有一个好消息。之前的消息有点问题，事实上，覃沐雨还活着。”
我大吃一惊，“啊。她没死！”
“但是目前跟死人也没有区别，医生说只能等奇迹出现。”苏南生道。
我松口气，“不管怎么样，能把命保下来总是好事。”
“五爷很震怒，除了警方，五爷也在寻找凶手。”苏南生道。
我直言不讳地道，“南生，你坦白地告诉我，你不让我把去找过覃沐雨的事说出去，是因为害怕五爷会顺势把这事推到我身上，是吗？”
苏南生看了我一眼。
我低声道，“五爷如果知道我曾经去过皇朝，去找过覃沐雨，一定拿这个来要挟我妈妈，要想保我没事，我妈妈这一辈子都不可以再见我，一辈都不可以跟我，跟我爹爹有任何联系。”我看着苏南生，“是不是这样？”
苏南生微微一笑，“让你和范教授消失，才能让你妈妈彻底死心，当然了，也很可能让你妈妈怨恨他。没有人敢肯定他会更顾忌哪一个。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敢妄自猜测他的心思。小暖，我只是不敢冒险。我不能让你有任何一点危险。”
我沉默一会，乐观地道，“不过等覃沐雨醒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既然活下来，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会苏醒过来！”
苏南生轻描淡写地道，“覃沐雨啊，她的生和死，太简单了。”
我怔了一下。
苏南生道，“好了，去洗澡吧。”
我惊疑不定地去洗澡。
在哗哗的水流声里，想了很多事，但没有一件想得清楚明白的。
我索性横下心，打算不再动脑筋了，无论什么事，要来就来好了，反正害怕和担心也无济于事。
洗完澡出去，苏南生正在打电话，看到我收拾整齐，便匆匆对电话那边说道，“好了，先这样。”
挂了电话便微笑着表扬我，“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我也笑了一下，“死不了就总得活下去。”
苏南生静了一下，说道，“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犯不着为他生生死死的。”
我点点头，“嗯，不会的。”
“你要更强，更好。”苏南生道，“任何人的到来和离开，都不能让你倒下，不会让你崩溃。”
我说，“南生，你真的像一个哲学家。”
他笑了起来，“真是抱歉，我偏偏只是一个俗气的生意人。”他自嘲地道。
“……你很好，南生。”我诚心诚意地道。
他看着我，“希望你永远都会这么认为。”
我应对自如，“那你要永远这么好。”
苏南生微笑起来，“走吧。我们去皇朝吃早茶。”又道，“这颜色很衬你。”
其实我习惯穿黑白灰，但苏南生让人给我准备的衣服却是一身淡淡的粉。
我笑了一下，“你看，南生，你喜欢的其实只是你想像中的我。比如，这个颜色的我。”
苏南生叹息一声，“怎么就说到这上头去了。好了，明天我让人给你准备黑白灰。”
我说，“不用了，谢谢你，南生。”
我们一块上车去，苏南生自己开车，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跟我解释，“我看沐雨刚在皇朝出的事，心里有点疙瘩，所以昨晚没带你去皇朝。”
我哪会在意这个，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回家。”
苏南生眼里眸光微微闪动，“我怕吓到你。”
“水街的房子还能住多久？”我问道。
苏南生道，“最迟下个月就会全封闭进行施工。”侧头看我一眼，“介意不介意我帮你找地方搬？”
我笑了，“我很乐意麻烦苏先生。”
我的态度显然让苏南生有点小小的惊讶，他也许以为我会把他推得远一点，至少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事实上我只是想通了，我不讨厌这个男人，我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有没有可能爱上别的男人。
我必需要爱上别的男人。即便不能爱上，我也必需习惯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车抵皇朝，苏南生下车去，我坐着不动，看着他走过来给我打开车门。
他把手伸向我，我也很自然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他顺手把钥匙丢给服务生去停车。
“咦，姐。”真是巧，旁边走上来一行人，正是我的妹妹范珈蓝和宋奕然。
“苏先生！”范珈蓝热情又友好地叫道。
苏南生看到他俩，怔了一下。我猜这一瞬间里，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巧？！我们也和爹爹约了一块吃早茶。”范珈蓝笑盈盈地道。
苏南生蹙起眉头，目光投向正向范珈蓝走近的中年男子，“杨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