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我轻轻吁出一口气。
杨可可匆忙跑上来，“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
“走了？”
我点点头，“走了。”
杨可可轻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我可一直悬着心，就怕出什么事。”
我反而有点不以为然，“能出什么事，如果要打我左脸，我把右脸也送上去就好了。”
杨可可摇摇头，“所以说你不懂，他们这样的人，哪怕仅仅是因为看你不顺眼，就把你往死里折腾也是常事。你以为打个左右脸就完事了啊。”
我笑了，抱住她胳膊，“好了，谢谢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没事了。”
杨可可认真起来，“咱们这样的，要是不互相看着点，还有谁会惦记啊。”她叹息一声，“安暖，我想过，过一段，我就不干这个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了？”
“干这个，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知道的人明白咱们是卖酒，不知道的人，想当然地就把咱们当成出来卖的。”杨可可道，“你知道吗？我连同学聚会都不敢去。”
我抿抿唇，“清者自清，咱们凭本事挣钱，还怕人说了？”
杨可可摇摇头，“清者自清这种东西，哄哄自己还好，但人言才真正可畏。”
听杨可可这么一说，我心情一落千丈，她说的道理我不是不懂，但一直让我坚持下来，一是杨可可的鼓励，二是我也真的认为，清者自清。
现在连杨可可都打退堂鼓了……
“不过，再怎么说也得等存折上的数好看点儿再说。所以趁这段时间多挣点。”杨可可笑起来，“现在是咱们最挣钱的时候，我可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辞工。”
我松口气，“那就好。”
心里下定了决心，白天的工作赶紧找，等杨可可不干的时候，我也不干了。
转了好几张桌子，苏南生才回来。
我忙里偷闲地打量他，光线太暗，看不到他的表情，酒杯拿在手上，老半天也不喝。
等终于空一点，我赶紧跑到桌子旁跟他打招呼，“嗨。”
苏南生微笑了一下，“你吃晚饭了没？”
看看，这个人，果然还是最关心我吃没吃这档子事。
我笑咪咪地答他，“吃了。跟可可叫了外卖。”
苏南生道，“刚才那个是我朋友，你别介意。”
我点点头，“我懂。”
苏南生想了想，又道，“他很关照我。”
我又点点头，“我没事啊。真的没关系。”
他重新笑了起来，“我只怕你多心。”
我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我有什么好多心的？我正要答他，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我接个电话。”我说。
苏南生点点头，“你去忙。我在这等你下班。”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很会说话，听上去，好像我跟他关系亲密得不得了。
我跑去洗手间接电话。
没想到那头传来的竟然是宋成明的声音，“小暖？”
我愣了一下，才小声地叫了一声，“宋叔叔。”
宋成明的声音很着急，说道，“小暖，你和然儿到底怎么了？我刚看他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地就开车出去了。他刚才已经喝了不少，我很担心，问他什么也不肯说……”
我强笑一下，“宋叔叔，您多虑了，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我这段时间也没见过他呢，我们没怎么。您别担心。对了，要不您给珈蓝打电话问问看，珈蓝应该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我这番话说得很得体，宋奕然充其量也就是个酒后驾车，怎么就想当然地觉得跟我有关系了。要有关系，也该是范家二小姐呢，他们才是正经的一对儿呢。
宋成明应该是听懂了我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小暖，你不知道，这些年来，然儿他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说真的我们都以为你……你大概是不在了。”他停顿了一下，“可然儿总也不肯信，这孩子，从小就犟，你也知道，他认准的事和理，一辈子也不肯改。”
我急忙道，“其实也不是啦，宋叔叔，人都会变的。不好意思哦，宋叔叔，我这边有点忙，先不跟您说了，改天我再请叔叔您喝茶。”
不等宋成明答话，我就挂了电话。
我才要走出洗手间，手机又响。
这一次是范珈蓝。
我想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范安暖。”这一次，她算是撕下了一贯伪装，对我直呼其名。
“叫姐。”我提醒她，“我是你姐。一辈子也改不掉哦。”
她轻哼一声，冷冷问道，“宋奕然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我叹息一声，“你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跟我在一起？”
范珈蓝道，“他要是肯接电话，我也不会打给你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往来才好。”
我说道，“很好，我也这么想。”
“他在不在？”
“在……”我故意拖长了腔调，“不知道在哪喝了一点儿酒，现在愣是赖在我这儿不肯走。”
“范安暖！”范珈蓝厉声喝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不要逼我！上一次的事，我完全可以告你伤人，要不是看在宋奕然的面上，你坐牢坐定了！再加上民事赔偿……你觉得你能承担得了吗？”
我愤怒起来，“告啊，你怎么不去告？明明是你，是你自演自唱……是你自己弄伤你自己的！有本事你去告！我就不信还查不出真相来了！”
范珈蓝冷笑一声，“你觉得有人会信你吗？而且你别忘了，我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对了，我亲爱的姐姐，什么叫真相？我说的才是真相！你拿什么来跟我比？从前你是范家大小姐，都没人信你，现在呢，现在你就一酒吧里卖的，你觉得还有谁会信你？”
不得不说，范珈蓝的话重重地击中了我的软肋。
我摁断了电话。
她太知道我伤在哪儿了。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给杨可可发了条信息，“可可，我有点事，你帮我去跟苏先生说一声。就说我明天请他喝茶。”
信息发出去了，又觉得不太好，干脆自己给苏南生发了一条，“南生，我等会自己回去，你不用等我了。”
不一会儿，苏南生的回复来了，“那我在家门口等你。”
我没有再回过去。
我从后门出了名爵。
后门出去就是停车场，穿过停车场的A出口，即可抵达地面。平时名爵的人早收工，也常往这儿走，除了灯光稍暗一点，跟正门其实也没太大分别。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安暖！”
是个清脆的女声，我一回头，头发立刻被人揪住了，女声气愤填膺地，“安暖！没想到你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私底下却一肚子坏水！大家都是出来打份工，赚点生活费，你何必要把大家都赶走？！你赚这样的钱，你不觉得亏心吗？我问你，你晚上睡得着吗？”
我终于听出来，这是之前也在名爵里做酒推的小A。大家卖的酒不一样，平时虽然不至于互相拆台，但也很少来往。
我强忍着头疼，低声叫道，“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一把男声插上嘴来，“跟她那么客气干嘛？闪开！”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抓住了我肩头，我头发还被扯着，这一下便被拉扯着抬起头来，迎面撞上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年轻男子看清我的长相，愣了一下，眼里发光，“哟，没看出来，长得还不错嘛！”
伸手便在我脸上轻佻地摸了一把。
小A扯了年轻男子一下，“喂！”
男子顺手将她甩开，沉下脸，低喝道，“滚开！”
小A几乎被摔倒在地，不敢再上来，怯怯地道，“说好吓她一下，你别搞事！”
“滚一边去！”男子粗暴地吼了一声，看着我，淫邪地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吓她一下嘛。”
伸手将我猛地一抱，抵在墙上，我俯下头，在他手臂上重重一咬，他吃痛，一甩手，顺势狠狠打了我一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嘴角一阵腥甜。
只听得小A在一旁着急地小声尖叫，“哎……你别……你别……”
“妈的！敢打老子！”男子抓住我头发，迫使我抬起头来，一张满是酒气的嘴凑了过来。
我动弹不得，尖叫起来，男子腾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我能感觉得到他身体上的变化，这让我吓坏了，恨不得死掉算了。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大灯照射过赤，一阵轿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年轻男子一怔，下意识地将手一松，我立刻用尽全身力气，用身子将他狠狠撞开。
小A低低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年轻男子一愣之下，也赶紧转身跑掉。
我一得脱身，整个人全软了下来，顿时跌坐在地上。
车子嘎然停下，宋奕然奔下车来，一把将我搂到怀里，我心里怕得要死，情不自禁地揪住他的衣领，哭出声来。
他紧紧地搂着我，一迭声道，“好了好了……”手扶在我后脑上，慌乱而后怕地亲吻着我，“……你怎么在这儿？你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