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得要命，“什么许愿清单？”
朱荣笑道，“等你自己问然儿吧，让他自己跟你说！走吧，小暖，我们吃饭去。”
晚饭是朱荣亲自准备的。
她睡了一觉醒来，把王妈赶出了厨房，坚持要亲手做饭给我们吃。
下得楼来，没看到宋成明，我小声地问了一下，“叔叔呢。”
宋奕然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我哦了一声，微微用力甩了甩手，苦恼地看一眼宋奕然，“这个镯子……”
宋奕然道，“妈妈送给你的，你就戴着好了。她本来就打算送儿媳妇的。”
看看我的表情，小声道，“妈现在身体不好，你还是别拒绝她了，免得她情绪激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手上的镯子还真是不好取下来了。
我抿抿唇，说，“好吧。我暂且戴着。”
一听这话，宋奕然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暂且戴着！”他凶狠地瞪我一眼，“是一辈子都不可以摘下来！”
我原谅他情绪不够稳定，哄他，“好好好。一辈子不摘下来。反正这么值钱。”
宋奕然道，“就是。你好赚。一个价值连城的老公加一个价值连城的手镯子。”
我答他，“是是是。”
他就高兴起来了。
呃……原来他这么好哄啊。
我有点哭笑不得了。在我的印象里，他从小都不容易讨好啊。想让他笑一个，或者是多看我一眼，都是蛮困难的一件事。
王妈要上来盛汤，朱荣制止了她，自己拿起了汤勺，亲自给我们盛汤。
“小暖，是不是觉得然儿他变了很多？”朱荣微笑着道。
我点点头，“一开始没太觉得，现在就越来越觉得了。”
朱荣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你不在的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后悔小的时候没有好好对你。成天板着个脸，像谁欠他钱不还似的。”
我吃一声笑出来，频频点头，“对对对。”
宋奕然被取笑，表情是相当愉悦，“但是暖暖真的欠我钱啊。”
我吃一惊，昂起脸，“我什么时候欠你钱？”
宋奕然冷哼两声，“欠我的钱多了好吗！你吃的冰淇淋，你看的动漫书，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发夹……范安暖同学，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你欠我的钱还少吗？”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是你自愿的啊……我没跟你借钱啊……”
宋奕然高傲地道，“可是这些钱不是因为你才花的吗……”
我把碗里的汤喝光，看着朱荣，“阿姨，这个菜是谁买的？要是是宋奕然买的我就不吃了。”
朱荣笑不可支，伸手摸摸我的手，“我买的我买的。”
我白一眼宋奕然。
宋奕然笑吟吟地看着我。
朱荣突然间百般感慨，“……我突然间就想起好几年前，我们常常这样一块吃饭，小暖特别挑食，这样也不肯吃，那样也不肯吃，每次都要然儿板着脸，哄完了又骂，才肯吃东西。”
我眨眨眼睛，“……我有吗？”我小心翼翼地道。
宋奕然瞥我了一眼，“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可恶！”
朱荣道，“那时候，我最盼着小暖来。小暖一来，然儿就特别开心，哪儿也不去，成明他……”
听朱荣陡然提起宋成明，我和宋奕然不由得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到宋奕然的表情蓦地有点紧张，我知道他在担心朱荣会不会情绪失控，便冲他安抚地一笑，示意他别多想。
“……成明他也特别高兴，他很喜欢小暖的。”朱荣的声音小了下去，表情有点郁郁，瞬间里像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当中。
我挟一块鱼，赞叹起来，“哇，这鱼真好吃！比那个什么什么鱼庄来着了，比那儿的厨师做的还好吃！”
宋奕然道，“是吗？”再挟一块，搁我碗里，“妈知道你爱吃鱼，特意做的。你多吃点儿。”
朱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听得我们夸奖，笑得特别欢畅，对我说道，“阿姨啊，别的不会，就会弄点这些厨房里的东西。小暖，你以后多来点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奕然故意板起脸，“看看这妈当的……喂，朱荣女士，我才是你亲儿子！”
朱荣拿着汤勺要敲他，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暖计较这些！”
宋奕然道，“等我和小暖订婚了，小暖就会搬过住。到时候啊，妈你想做什么给她吃都行。”
朱荣开心起来，“那就太好了。小暖，我给你烤面包，烤鸡翅，烤小饼干……”
我看向宋奕然，他也正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答案。
朱荣似乎也意识到了，也看向了我。
……我还能说什么？
既然都订婚了，住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更何况还有朱荣的殷切期待。
宋奕然真是掐准了我的弱点啊。
我笑了笑，“那就先谢谢阿姨了。但是会变得很胖吧。”
宋奕然眼里顿时盈满笑意，说道，“不怕，我不会嫌你胖的。”
朱荣振奋地道，“小暖，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健身的，练习瑜珈也行。”
可能是不怎么看到母亲这模样，宋奕然脸上的表情又是开心又是欣慰，向我投过来感激的一瞥。
吃完饭我们又吃掉了两盘果盘，就坐在院子里，那张旧桌子又让朱荣一声叹息，“小暖，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很傻？”
我没做声。
原来朱荣也还记得这张桌子和椅子。
朱荣微笑了一下，“每次你走了，然儿就要趴在桌上细细地找，看看这一次你又在桌子上写了什么！”
宋奕然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妈，你今晚也累了，上楼休息吧。”
显然朱荣对自己的病情是很了解的，宋奕然这么一说，她并没有反驳，只拉了拉我的手，柔声说了一句，“小暖，答应我，你和然儿要好好地。”
淡淡的星光下，看到朱荣脸上期待的表情，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朱荣在王妈的陪伴下上楼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宋奕然。
宋奕然道，“暖暖。”
“嗯？”
“希望我们永远都会这么开心快乐。永远在一起。”宋奕然握住我的手，紧了一紧。
嗯，我也希望。
我在心里这么说。
嘴上却没做声，只将头轻轻倚靠在他肩头。
回到水街已经很晚了。很多摊铺都还没打烊，生意零零星星，偶尔有人藉着酒意引亢高歌，歌声穿透静夜，很快又引来几声喝斥和咒骂，“大半夜的，嚎你娘啊！”
我们把车停好，牵手走进巷子里，估计拆迁在即，路灯光更为灰败了。淡淡的月光与灰突突的路灯光交织在一起，把我俩的身影拉长，缩短，再拉长。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不远处踉跄地走着一个女人，只穿了一只高跟鞋，另一只拎在手上。
下一刻，她突然就静静地倒了下去。
我和宋奕然都吃了一惊，加紧几步走上去，我微躬下身子问道，“哎，小姐，你没事吧？”
半晌，女人抬起头来，看清她的面孔，我顿时吃了一惊。
竟然是小A！
“小A！你怎么在这儿？”我急忙伸手要拉她。
她应该喝了不少，全身都是酒气，斜睨着眼神看我，老半天才把我认出来，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安暖？”
“来！我扶你起来！”
她身边一点力气都没有，宋奕然又搭了把手，这才把她扶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我再次问道，“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家！”
她呵呵地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诡异和凄然，“我家？我没有家……”她突地将我重重一推，“安暖！就是因为你！我没有家了！都是因为你！”
我皱了一下眉头，“你胡说什么啊！”
我伸手想要再扶她，她不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站着，手抬起来，指着我，“你别装得那么无辜了，好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一样。我做了什么？我就是吓了你一次！安暖！我就做错那么一次！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放过我！”
我呆住了。
瞬间里，我想起她之前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可是苏南生也向我解释过，他们之间，到底谁在说谎？
“小A，你真的误会了，你的事我问过我朋友，他说……”
小A再次呵呵地笑起来，摆了摆手，“好了，别说了。”她往后退，“我一辈子只做错这么一件事……安暖，我只做错这么一件事，就毁了……”
一个粗壮的男人快步地走了过来，看到小A，手一伸，直接拉拽住她的长发，用力一拖，“臭三八！想跑？走！”
小A被扯疼，尖叫一声。
我立刻道，“喂！你住手！”
男人怪异地看着我，“你谁啊你！我管我老婆，你多什么嘴！”
老婆？
我怔住了。
我看向小A，“小A，他是你老公？”
小A长发半洒落下来，挡住了半边面孔，但我仍然清晰地看到，她害怕且畏惧地看了男人一眼。
宋奕然终于开口道，“这位老板，就算是你老婆，手下也得留情点！你放开她！”
男人骂了一声，“神经病！”又冲小A吼道，“还不给老子滚回家去！”
我还要说些什么，宋奕然紧了紧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别说了。
小A被男人拖着走，突然间，回过头来，冲我尖声叫道，“安暖！他不是我老公！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