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然怔住了。
我们俩都看着对方。
我下了决心，他不说清楚，我们就算了。
我再爱他，这件事也永远是我心头上的一根刺，时不时地就要冒出来作祟，弄得我的心阵阵发疼。
“其实我也一直想跟你说来着。但是……”宋奕然的神色有一丝迟疑。
“但是什么？”我打算追问到底。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齐浩宇。
我把电话摁断，继续看向宋奕然。但是这齐浩宇真是讨厌，又打了过来。
我只好接起电话，没好气地道，“干嘛？！”
那头传来的却是杨可可的声音，惊惶得要命地在那头叫，“小暖小暖！你快来！你弟弟他，你弟弟他跟人打起来了……流了好多血啊……”
我吃了一惊，“你们在哪儿？”
杨可可应该也是吓着了，口齿哆嗦着报了一个地址。
“别担心，我马上过来！”我急道，“你打120了没？”
杨可可带着哭腔道，“我不敢打，你快来！”
电话啪地挂断了。
不敢打120？为什么？
宋奕然站在一旁，听了个大概，便道，“走吧，我跟你过去！”
我还真有点急，跟着宋奕然急急忙忙地上了车，喃喃道，“你说多多会跟谁打架啊，哎，这孩子就是不省心！”
看一眼宋奕然，“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很幸运，趁这会组织一下你的语言，待会晚点再细细坦白！”
我不敢承认的是，我其实特别害怕宋奕然说出来的事，会让我将自己陷入更为难的境地。
齐浩宇突台其来的电话，反而让我暗暗地松了口气。
似乎晚一点知道真相，就能晚一点难过。
宋奕然道，“暖暖。”
“嗯？”
“其实这些年来，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后悔。”宋奕然道。
我看向窗外。
“你生日的前一个星期，你还记得吗？你们一家，在我们家里吃饭。”
我想起来，点点头，“那天你们家里来了很多客人。”
“那段时间，我妈妈的病情也挺稳定的。”
“啊，我记得。阿姨也在。”
“其实那天是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
我吃了一惊，“是吗？”
宋奕然点点头，“我爸说不用太铺张，就大家吃个饭就好。”
“哦。”我应一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地听。
“然后范珈蓝说有话要跟我说，说是你的事……我们俩就走到了后院去。”
我张了张嘴，“……”
“她还真知道我的弱点在哪儿，一把你搬出来，我准感兴趣。”
“……我怎么不知道……”
宋奕然轻轻一笑，“你那么傻。”
我瞪了他一眼。
“然后我们看到我妈妈在和一个女人争吵。”宋奕然停顿一下，“我妈妈她很激动，把那个女人推下楼来。我和范珈蓝，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昏了过去，地上全是血。”
我整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什么？！”
宋奕然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我们都吓坏了。”
“那个女人是谁？”
宋奕然摇摇头，“我不认识。而且她背对着我们，我们都没看到她的模样。”
我已经想到了黎晓身上。应该就是黎晓！
“范珈蓝答应我，为我保守秘密，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但是，我得答应她一个要求。然后，你生日那天，她要求看一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宋奕然道，“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换掉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当时已经傻了，第一反应竟然是你怎么这么任性这么胡来，把妈妈的东西偷拿出来玩儿，还说是我送的……”
我抿紧唇。
“等我反应过来，范珈蓝就站在我妈妈身边，冲着我，暗暗地伸手指了指我妈妈。”宋奕然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只要我一开口，她就会把我妈妈的事说出来。”
我吁出一口气，低声道，“好了，我明白了，奕然，别说了。”
“我一直想跟你说的，暖暖。请原谅我。真的，请原谅我。”宋奕然搁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我看着他的手，突然间，便主动伸出手去，按住了他的手。
“别说了。”
“你不知道……暖暖，你失踪以后……我真的，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死掉才好。可是我又想，说不定呢，你有一天会回来……”宋奕然道。
“那个女人，奕然，你后来有没有再见过她？”我岔开了话题。
宋奕然摇摇头，轻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爸在外面竟然有了别的女人。”他的声音更轻了，“暖暖，说不定，我爸比我想像的更残忍更可怕。”
我摇摇头，“不会的。”
我也只能这么说了。
事实上，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宋奕然的影响，我突然也觉得宋成明这个人可怕起来。
车子嘎然停下，宋奕然侧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暖暖，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你恨我也好，不能原谅我也好，我反正不会走开……你以后就好好地折磨我吧，就当是对我的惩罚。”
我深吸口气，努力冲他一笑，“那就要看看本小姐的心情好坏了。”
宋奕然下车去，转过来给我打开车门，说道，“来，下来。我们先去看看多多。至于我，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收拾我。”
我侧侧头，“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现在为什么又不害怕范珈蓝的威胁了呢？”
宋奕然道，“第一，因为事情过去太久，我完全可以不承认这件事曾经发生过；第二……”他冲我一笑，“当然是因为我也有了一点底气……”
我感兴趣地道，“说来听听看，什么样的底气？”
宋奕然眨一下眼睛，压低了声音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告诉你！”
我脸一红，抬脚就要踢他。
他一笑，伸手牵住我的，“走吧，快去看多多！”
眼前赫然是一个夜宵排挡，看得出来，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打斗，地面一片狼藉，老板和伙计正在骂骂咧咧地把七倒八歪的桌椅一一扶起来。
齐浩宇就坐在地上，额头上绑着白色布条子，血迹把白布条都快染成红色了，半倚着一张椅子，杨可可就蹲在他身旁。
我匆匆地走近去，看清了，齐浩宇的衣袖少了半截，额头绑着的大约就是那半只衣袖。
看他虽然受了伤，但还挺精神，我吁了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无揶揄地道，“怎么这架打来打去，都没个长进的？仍然是挨揍的份？”
杨可可抬起头来，看到我，松口气，“小暖！你可来了！”
“怎么回事？”宋奕然弯下腰去，将齐浩宇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哎呀，你这个弟弟，就是个神经病。我这不是请他吃宵夜嘛，吃就吃嘛，旁边那桌有人跟咱们搭讪，就问我要个微信号，结果他就跟人打起来了！”杨可可一迭声地道。
我点点头，“然后被人家揍惨了？他先起的头，所以不敢打120？120又不管打架，怕啥！又不是110！”
“刚才看他流了好多血的样子，我这不是怕他死翘翘嘛。万一怪到我身上怎么办？”杨可可撇着嘴道。
齐浩宇有气无力地道，“喂，杨小姐，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我这是为谁受的伤啊！”
我捏捏齐浩宇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啧啧啧，蛮厉害的。”
老板走了过来，板着脸，“你们是这个小伙子的朋友吧。你们看我这……”
我把齐浩宇手上的表脱了下来，递给老板，说道，“不好意思了，这表先押在你这儿，你算算多少钱，回头他拿钱来给你，你再还他表好了。”
齐浩宇睁大了眼睛，“姐……”
宋奕然站在我身边，说道，“老板，你能再给我们摆一桌吗？我们都挺饿的！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上来，账算在一块就行。”
我看向宋奕然，觉得他这时候真是太可爱了！他怎么知道我心里正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