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已经初步处理过的事情递到宋枳手里仍然一团糟。他眯着眼睛,望着华尔街彻夜明亮的灯光,当机立断作出决定:“我们躲不过去的时候,就只能斩断自己的尾巴。”
执行董事EL瞬间就明白了宋枳的意思,可他却有些犹豫:“宋先生,按照你的意思去办的话,我们今年一年恐怕是白白忙碌了……”
宋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舍本逐末不可取,现在撤资只是今年一场空,如果铤而走险继续下去,不出半个月,我看你前五十年的奋斗成果也要搭进去了。”
EL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是,是,我这就去处理。”
这些年,宋枳预言的危机从来没有一次失算的,EL对宋枳的话奉若圣旨一般。
外界皆传,五年前的金融滑坡是宋枳发家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挫折,让他折了不少身家进去。可EL却清楚,那不过是宋氏示弱的假象,他若继续一头独大,不久国安就要找上门来说他行业垄断,把他抓进监狱里去了。
宋枳这些年缴的税款就足够撑起一整个省的发展资金,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这块肥田。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在放血,将自己的资产以显而易见又为人所知的方式分配出去。
除了办慈善基金会的方式外,最容易为人所知的就是捐款。
宋枳懂得敛财,更懂得散财。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实属难得,EL有时候甚至觉得宋枳简直是成了精一样,神乎其神。
EL着令手下开始大规模撤资,美国市场一片哗然,但若是提到是宋枳的意思,对方吃了哑巴亏之后也开始捉摸着经济的走向。宋枳坐在寸土寸金的豪华办公室里,几天内不知道有多少人踏破了门槛却都被秘书拦在门外,对外称宋枳在开会。
实际上……
宋枳收集了许多海边散落的贝壳,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汁液染成了浅紫色。尖细的锥子一点一点在贝壳上钻出一个小洞,然后用精巧的银制锁链穿起来。
EL满脸疲惫的走进来,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宋先生,事情全部都办好了,我们收回了大部分资金,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宋枳扭紧最后一颗螺丝,将一串精美的风铃拎起,左右细看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风铃收进礼盒里。
意识到办公室里有人的宋枳后知后觉抬起头:“给公司里的员工发一笔奖金,放个带薪长假,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我马上吩咐下去。员工们这段时间压力也大,经济不景气,他们时时刻刻担心着失业,但我知道,只要有宋先生在,无论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EL拍了会马屁,见宋枳望着礼盒出神,笑问道:“不知道哪位美丽的小姐这么有福气?将会收到宋先生亲手制作的礼物。”
宋枳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如你所言,希望我真的能带给她,很多很多的福气吧。”
加州海岸的阳光还在曝晒,西伯利亚的暖流让美国依然过着盛夏。宋枳数了数,一个星期过去了,中国该是要入秋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偶尔发发善心想念一下自己,应该没有吧,宋枳看了看手机,一通电话也没打过。
想到这里宋枳莫名的烦躁,扯了扯领带,拿起面前的电话:“准备一下,马上回洛城。”
凌越和周萌一人一个大口罩,牵着手走在马路上。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一路上说笑打闹着竟然走到了夜店。周萌故作生气:“哎呦喂,某些人是不是血脉被吸引,靠着直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凌越也不甘示弱:“我怎么觉得是你拉着我往这边走的,看来是你身体里的不安分因子在蠢蠢欲动吧。”
周萌哼了一声,干脆拉着凌越就走进了‘唐都’。
躁动的音乐,迷乱的灯光,无处消遣寂寞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里,恣意舞动的肢体宣泄着压力和恐惧。周萌和凌越找到一个安静的小角落,幽幽的喝着酒。尽管两个人都想钻进舞池里,却像是较劲似的看谁先卸下防备,露出真容。
吧台前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抽着烟,一双黑色丝袜包裹着的长腿搭在高架椅子上,已经有很多男人前来搭讪却都败兴而归。她缓缓地吐着烟圈,像是响尾蛇吐着信子一样打量着形形色色的男人。
她不是清高,只是那些人出的价钱不够高。
凌越注意到她的时候,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去见个熟人,马上回来。”凌越附在周萌耳边说一句,便放下酒杯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那个女人身边。
她抬起眼,红唇微启:“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大明星凌越?还是宋枳的堂弟宋杉?”
凌越的眼神有些戏谑:“凌越如何?宋杉又如何?”
“若是宋杉,那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免不了要喝一杯。”她打了个响指,叫了一杯威士忌推到凌越手边,就势将全身都倚靠在凌越身体上,吐气如兰吹在凌越耳后:“若是凌越,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不收你的钱就陪你……”
轻贱的字眼让凌越一阵恶寒,手臂一挥将她推回原位,不解问道:“你怎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宋枳他……”
凌越没说下去,因为他瞬间便想的明白:“宋枳若是不想帮,你是他表妹又如何。”
蒋娇握紧了拳头,鲜艳的丹寇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冷笑一声:“没错,他与我家不和,没有什么必须的理由帮我。可是你凌越,难道就要对宋枳感恩戴德,仅仅因为他斥巨资为你换了张脸?”
蒋娇笑了,面目扭曲着似乎笑并不是真的发笑,只是情绪崩溃而无法控制面部神经。
“凌越,宋枳会那么好心吗?他对你所做的一切比起对我袖手旁观简直更令人发指啊……”
凌越一把抓住蒋娇的手,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究竟知道什么?当年热水泼到我脸上的时候你也在场对吧,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凌越动作幅度太大,四周的人都投射目光过来,眼尖的人即便隔着口罩也隐隐猜测:“那是宋枳对吧?那个女人是谁啊……哎呀,这可是个大新闻。”
蒋娇轻飘飘将凌越的手抚掉,转身走了:“别着急,我会联络你的,事情啊,这样安排才足够好玩呢。”
凌越愣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内,已经有人围了上来向他要签名。他什么也没签,最终也没有追上去,压低了帽檐,快步回到周萌身边。
凌越一把将周萌拉起:“走,有人认出我来了。”
被粉丝围堵着逃跑,周萌也经历了几次,如此也算有经验,直拉着凌越绕过夜店后门的小巷,轻车熟路的来到保姆车旁。
“你说明天头条会不会是‘凌越现身夜店,神秘女子陪同’?”周萌捋了捋头发,没注意到凌越的反常,而是自顾自的臭美着:“呀,希望他们把我拍的好看点啊!”
凌越已经是一团乱麻,蒋娇的出现让他隐约多了一个寻找出当年毁容真相的线索,若真如自己料想的那样,蒋娇也会是自己对抗宋枳的助力。
周萌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凌越已经百转千回恢复了情绪,摸了摸周萌的头:“我们换个场子,继续?”
夜长着,欢乐也长着。
周萌钻进保姆车里,将手正大光明又坦然的塞进凌越掌心里:“我从来不说假设性的话,可我真的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不管过去未来,辛苦和磨难。”
凌越也有些动容,慢慢攥紧手心,他猛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似乎入戏太深了。
苏念歌有些闲的慌,这种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Steven每天闷在书房看经济论坛,奶奶自从回国后七大姑八大姨的邀约带着她四处游玩,倒是比自己还越活越年轻。
“难道我还没盛开就要枯萎了吗?”苏念歌拿着水壶对着一盆兰花伤感。
“住手!”苏妈妈从苏念歌手里夺下水壶:“用热水浇花?苏念歌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怕花……冷,妈你看这花都哆嗦了。”
“那是含羞草……”
Steven拿着报纸幽幽飘过:“哎,宋枳出差三天,我看某些人的心都不在肚子里咯。”
苏念歌刚要还嘴,在客厅看电视的苏爸爸皱起了眉,训斥Steven:“怎么说话呢?”
苏念歌简直感动的要哭了,全家人都被宋枳俘虏之后,只有爸爸还站在自己这边。正准备奖赏给苏怀生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听见苏怀生慢条细理的跟Steven解释:“心是在胸腔这个位置。”
Steven按照苏爸爸指的方向在胸前比划。
“唉,对对,再往上一点,就是那。”
苏怀生笑着瞥了苏念歌一眼:“宋枳忙,他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要给他打一个啊?年轻人谈恋爱不要一头热,两个人都要主动。”
苏念歌摇摇头:“没救了,这家人都被宋枳勾了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