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话语尖锐:“当然,你可以把自己当成灰姑娘,灰姑娘要是跟了一个像我这样的花花公子,必然是贪慕虚荣,可遇见王子,就成了一见钟情的真爱。但你不知道的是,王子安交往过五个女朋友,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也不过再增添一个数字,比贪慕虚荣,更让人不齿。”
瑜宁冷笑:“你不觉得这样诋毁一个人显得你很幼稚?”
许东情绪有些激动:“我诋毁他?这些事情并非什么秘密,你尽可以去查。如果是假的……”
后面的话,大约是要赌咒发誓。
瑜宁没有给他赌咒发誓的机会,十分迅速的接口反驳:“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交往过五个女朋友又代表什么呢?一个人从十八岁开始便已经发育成熟,有了追逐异性的需求。能交往五个女朋友,恰恰证明王子安有追逐爱情的能力。我并不认为一个男人从十八岁到二十八一直保持清白之身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许东深吸口气,又深深的叹息,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可话说出来,却依旧包含酸意:“王子安交了五个女朋友是人之常情,我不过只有过三个女人,就该被绑到道德台上吊打,这样公平吗瑜宁?”
瑜宁沉默了。沉默有时候代表反思,有时候不过是一种反抗。
她并不认同许东的指责,她并非是对许东不公平。只是对自己不公平。她无法接受自己自己身上的瑕疵。而许东,便是那处瑕疵,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许东声音轻柔一些,有了些安抚的意味:“我给你时间思考。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瑜宁笑了,笑容里忍不住掉下两行眼泪:“重新开始,说的多轻巧。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所有的规则,都要由你来制定?我是一个人,不是谁的玩|物许东,或者一切都是不你的错,或者在你眼里女人只不过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可以由着你的喜好挑选,由着你的意志转移,但我无法接受。况且我总不相信破镜能够重圆,覆水能够重收,就这样吧许东,请让我下车,彼此不要再见了。”
许东沉默了一袭,车没停。
很久,车终于停在了瑜宁住的小区。停了车,两人彼此默契的都没再开口,一个安安静静下了车,一个安安静静把车开远。
安安静静下,有波涛暗涌。
夜,又看了一遍倾城之恋。
瑜宁想,倾城之恋里的男主和女主,也曾经像她和许东一样庸俗。一个爱财,一个爱色。庸俗的让人不齿。可经历了一场战争。两人的感情在战争里升华。由庸俗的包|养,变成了纯粹的爱情。
而这些,大概也只能存在于小说里,被人当成一种梦想或者一种臆想。
而现实太过清醒。
第二天,床照事件升级。
刚到公司,就听到女孩们围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讨论:
“哈哈,真没想到珍珠姐姐竟然公开向许东求爱!”
“珍珠姐姐求爱算什么啊!金子姐姐还亲自献身证明许东的清白。她这一证明,怕是许东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瑜宁沉默的跟众人打了招呼,坐到工位上,立刻掏出手机开始刷新闻。
果然,许东床照的事情已经升级。诸多微博大V都在乐津津的讨论。珍珠姐姐和金子姐姐更是借机在这风口之下兴妖作浪。
珍珠姐姐在十年前以变性人的身份出道。
一个正常的男人变性成女人,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可珍珠姐姐并非常人,变性成功之后,又频频晒出各种各样的妖娆照片,并大放厥词,说这世上,再难找出一个女人比她身材更加妖娆,比她面庞更加清纯。自封是有着天使脸庞和魔鬼身材的天下第一尤物。
这一说辞,引来如潮水般的谩骂,而珍珠姐姐在谩骂声中水涨船高,成了家喻户晓的“网络红人”。
金子姐姐与珍珠姐姐一样,以变性人身份出道,以骂声为自己炒作。唯一不同的是,金子姐姐大约更没底线,甚至拍了无数遮遮掩掩的裸照,美名其曰艺术。又说自己不止美若天仙,而且智谋过人,天底下,怕也只有美国总统才能配的上她。
金子姐姐为许东的洗白微博上写:
“我坚决不相信许东是gay,某网红相信许东是gay,并且因此公开向许东求爱,这是想证明什么呢?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女人?证明是自己是可以像同志中的受一样俯身承爱?很抱歉!我做不到!请大家相信,金子姐姐绝对是一个百分百的女人,比女人更加女人!而我能证明,许东绝对不是gay!12年,自美帝国的某城市飞回我大中国的某航空上,我与许东曾有过一次美妙的邂逅。虽然并没交谈,但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欣赏、爱慕……他的眼神那么柔,那么深情……那绝对是男人对女人的柔软,男人对女人的深情。能如此深刻的欣赏金子姐姐美丽的男人,怎么能是gay?怎么会是gay?只是很抱歉,当年乃至现在,我的心里都只有总统小马哥……抱歉了许东……”
瑜宁在心里叹息。她能想象到许东的愤怒,他一向心高气傲,容不得人诋毁。
而珍珠姐姐和金子姐姐这番作为,无异于是硬贴给他巨大的屈辱。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完全超出了瑜宁的掌控。她无力回天。或者,即便可以,她也不愿意去挽回。
本意,便是给许东设置一个障碍,或者一场磨难。
稳稳心思,投入到工作中去。
很快,听到了手机嗡鸣——是许东的短信:“看了新闻吗?想必是看了,怎么样,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你是不是很满意?”
瑜宁皱着眉头,沉思许久,终于回复:“祝君好运。”
许东很快回复:“谢谢。”
瑜宁愣了了一下。她不知道许东在说“谢谢”时,有没有咬牙切齿,或者狰狞冷笑。
从始至终,许东的态度一直冷静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与指责,这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捉摸不透里,又有一些隐隐的自责自罪。
她想,自己原本应该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这份善良被伤痛压制。
许东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诉说心里的疼痛屈辱。只好将疼痛屈辱一并还他,让他亲自品尝。
持续两天,媒体和大众的声讨不绝,而许东则一直保持沉默。
瑜宁难得宁静。
晚上下班,照例打开手机,上了一下QQ。
有人在QQ上对瑜宁打招呼:“瑜宁,我来北京了。”
发消息的是朱桂,在美国打工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两人不算太熟悉,但刚到美国初,她是受过朱桂不少恩惠的。
朱桂和她一样,家境贫寒。但和她不同的是,朱桂来美国只为淘金,而不是像瑜宁,花了大价钱来给自己镀金。
朱桂的生命力强韧的仿佛野草。
他总会在打工的餐厅把吃客剩下的残羹冷饭细致打包,自己一份,偶尔,也给瑜宁一份。
又会在二手店精挑细选,选出性价比极高的衣服和鞋。自己一份,偶尔,也卖给瑜宁一份。
这些事件,在瑜宁心里是不堪回首的。
她从没想过朱桂会再和她联系。她甚至想,回了国,她这辈子都不会联系他。
可,朱桂来了北京。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回了一个笑脸:“什么时候来的?有空请你吃饭。”
朱桂回复的很快:“请吃饭就不必了,你那有地吗?我想借住一阵子。”
瑜宁飞快的回复:“我和女室友一起住,怕不太方便。”
她从不知道,自己撒谎可以撒的这样快,这样流畅。似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或者,一种本能。
回复完,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房内,不过三十平米的小独居,确实不太合适孤男寡女同住。
可她不敢说出实情。朱桂不会在意什么孤男寡女。在美国时,他就不止一次提过:“我们搬到一起去住吧,还样还可以省下一份房租。”
也许,在朱桂心里,省钱要超越男女大防,甚至重于一个女孩子的名声。
朱桂显然有些失落:“那就算了。我现在住一个小旅馆,正想着找房子和工作,计划在北京立足。”
瑜宁松了口气。很快回复:“我也会留心帮你看着,哪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她能帮到朱桂的,大概也只有这些。
朱桂一直在餐厅打工,并没技能。她又不过一个刚刚入职的小职员,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
朱桂表现出几分男子汉的爽朗简洁:“不用,我自己找就成。”
瑜宁彻底卸下了心里的包袱。
在美国时,曾有过简单接触,总觉得朱桂人际边界不清,依赖性极强。因此多少对他有些防范。如今见他这么回复,倒觉得是自己太过冷漠。
想了想,回复一句:“照顾好自己,需要帮忙就告诉我。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