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新娘?
这是个什么情况?
在场的所有宾客为之一惊,纷纷将目光转到那个闯入的身影上——女人的那张脸因为愤怒而狠狠拧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抹了什么,才会搞得上面黑一块白一块,脏得完全让人不忍直视。
而她穿在身上那条破破烂烂的裙子,更是难以掩盖她手臂、小腿上的淤青和擦伤。冲天的臭气,从宋羽西出现的那一刻,就在教堂里蔓延起来。
这样一个邋遢、肮脏的女人怎么能擅自闯入这么神圣的一个地方呢?
宾客几乎都拧住了鼻子,皱起了眉头,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这女人是个疯子吧!”
“保安呢?还不把这种人拖下去!”
“对啊!”
“你们通通给我闭嘴!琛哥哥!我被你的助手萧何绑架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一艘臭气哄哄的渔船上,我把身上的所有值钱的首饰都给了他们,才得以回来。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站在教堂里的是那个女人?”宋羽西咬牙切齿地说完,眸子里折射出一片恶毒的光。
凭什么?
她现在凄惨得像是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女人,而不远处的那对壁人,完美,耀眼、还受到万人瞩目?
宋羽西气疯了,恨不得立刻就冲到景庭琛面前。
保安快速将她拦住,站在台上的景庭琛视线朝她一瞥,额角绷起的青筋泄露出他的不耐,旋即冷漠吐出三个字:“拖下去!”
“你们不能这样!我好不容易才从那艘渔船上逃下来,!”宋羽西的眼底全部是不可置信,歇斯底里的挣扎。
她尖叫、咆哮、甚至恨不得躺在地毯上赖死,这些疯癫的举动引得在场的宾客议论纷纷。
景庭琛抿着唇,居高临下地瞥了下面的人一眼。
下一秒,台上夏千语感觉到手指上传来一阵凉意,她才将视线从宋羽西身上收了回来,只见,她纤细的无名指上多出来了一枚异常夺目的粉蓝钻石戒指。
那戒指被精湛的工艺切割成无比完美的心型,接近正午的阳光从古老的教堂穹顶上缓缓照耀下来,落到那一半粉色一半蓝色的戒指上,折射出璀璨、奢华的光彩。
她认识这枚戒指。
七年前,景庭琛发现新娘是她的那一刻,就将盒子里的戒指丢到了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现在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用七年前的戒指?
夏千语的心突然震住了,她抬起脸,戴上戒指的手指轻轻颤了颤,愕然地看向景庭琛。
景庭琛紧紧握住她不安的手,眉毛挑了挑,俊脸上划过一丝得意,快速搂过她,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低头霸道地吻上她柔软的红唇,堵住她所有的呼吸。
不同于以往,这个吻更像是向所有人坐实了她景太太的的身份。
他起初尽量温柔,但是吻到最后,他还是在她美妙的味道中失控,不顾一切的,吻她吻得发狂,吻她吻得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吞入腹中。
夏千语几乎就要因为绵长的轻吻而晕过去。
片刻后,景庭琛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深邃的瞳仁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面纱下,她那微微泛红的小脸,与其说是对在场的宾客宣布,不如说是对这个世界宣布:“七年前的婚礼上,我愤怒地丢掉了给一个女人的结婚戒指,为此,我在这七年里追悔莫及。现在,终于再次有了给她戴上婚戒的机会,我会十分珍惜这段婚姻,并将它视为我生命里的唯一……”
教堂里响起了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有人甚至因为这个矜贵男人的深情告白而红了眼眶。
除了新娘夏千语外,所有人都在感动。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个男人,已经无法分辨他嘴里说得到底是实话还是假话了!
如果真的喜欢她,为什么要三年里不闻不问?如果真的爱她,又为什么要逼她签字离婚?如果真的珍惜她,怎么可能让她家破人亡?
这些肯定是阴谋!都是他的阴谋!
夏千语冷冷一笑,用唇语对他说,景大少,你的谎言可真动听,但是,你是要说给谁听呢?
景庭琛眉头蹙了蹙,同样用唇语反问,说给谁听?你什么意思?
夏千语继续用唇语说道,我们早就离婚了,你现在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个女人可真蠢!
景庭琛然强势地拽住她,庄重地面向教堂里的所有人宣布:“必须向各位重申一次,我景庭琛这辈子只有丧偶,从来没有离婚,这个女人从七年前到现在,一直是我的景太太!从未改变过!”
又是在演戏!
他当着这么多说人,说这么多违心的话,就不怕招天谴吗?
夏千语真是恨不得现在自己就能说话,就可以揭穿这个男人的深情陷阱!
一道冷冷的男声,突然替夏千语说出了心里的话:“胡说,你明明四年前就和这个女人离婚了!”
宾客们纷纷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景嘉庚出现在了一旁的红地毯上,他一手牵着刚刚被保安驱逐下去的宋羽西。
“什么只有丧偶,什么没有离婚,景庭琛,你要娶的女人在这儿!”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高高举起了宋羽西的手:“这才是今天婚宴上的新娘!”
全场一片哗然,怎么景家‘太上皇’居然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那么邋遢的女人呢?还是说,里头有鲜为人知的故事?
景嘉庚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说道:“真正的新娘在婚礼前夕被你手边那个恶毒的女人丢到了渔船上,她吃了很多苦才赶回来!让那个冒牌货下来!羽西,你才配站在他身边。”
宋羽西满怀期待的地看了景庭琛一眼,却遭到了他的无视。
“过去!不要让那个女人抢了你的新郎!”景嘉庚退推了推手边的宋羽西。
心已经碎了满的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却立即被景庭琛的保镖拦住。
“爸你要和这个真正的冒牌货胡闹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迎娶两个女人,这在法律上可是重婚罪!更何况,您当我给一个女人戴上婚戒这事是儿戏吗?说重来就重来?”
“重婚罪?你犯乐什么重婚罪?”闻言,景嘉庚不由愣了愣。
“我说过,我只有她一个妻子,从七年前到现在,一直没变过。”景庭琛捏紧了夏千语的手,隔着一条红地毯,阴鸷地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我们,从来没有离过婚。”
“你?你那年不是给我看了你们的离婚文件,难道是假的……”景嘉庚被呛的厉害,脸色迅速就黑了下去。
景庭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岔开话题:“我希望明天能看到的新闻头条是风行总裁时隔七年,再度和爱妻举行了盛大婚礼!除了这个,其它的我一个字都不想看到!辛苦各位了,等会会有工作人员为大家发放我送出的婚礼红包。”
全场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没有人任何敢再说话。
景庭琛对怒火中烧的父亲置若罔闻,拖着夏千语离开了这个被宋羽西搞得乌烟瘴气的教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逆转得太快、太突然,夏千语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些同样也惊呆了的宾客,以及疯狂开启镁光灯的媒体。
没和景庭琛离婚?她怎么可能没和他离婚?怎么这里面,好像还有很多她不清楚的事情?
就在与宋羽西和景嘉庚擦肩而过的时候,景嘉庚双目通红,抬高了下颚怒斥道:“景庭琛,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要是我在今天娶了你手边的那个女人,我估计真的会后悔的。”景庭琛看也不看他,冷嗤了一声。
景嘉庚仅存的冷静在瞬间就被他这轻蔑的笑容给激得粉碎,他暴跳如雷地寻找着自己的助理:“来人!快来人!我要更改继承权!我要变更你在风行的股份!我会让你这个不孝子一无所有!”
“晚了!”在将夏千语往车厢里轻轻一推的同时,景庭琛稍稍偏过头来,继续微笑着说:“在婚礼举行前,股东们就考虑到父亲现在年事已高,早就不能操持公司繁多的各类事物,作为您长子的我,顺应股东们的强烈要求,全权掌管风行总部和旗下分公司。公告会在这场婚礼结束后就发布。”
“什么?你这个逆子,居然敢、敢暗中反了你老子……”
景嘉庚突然两眼一黑,脚步踉跄,差点乎要昏了过去。
虽然再怎么恨再怎么不满,可这个男人毕竟是他的父亲!景庭琛脚步动了动,心一软。试图伸手去扶他。
这时,一个打扮时尚高贵的女人快步冲了过来,抢在景庭琛前头,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景嘉庚:“嘉庚、嘉庚,你有没有事啊!你可不要吓我啊!”
说完,那女人懊恼地转过头来,对景庭琛呵斥道:“景庭琛,你可以不娶羽西,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气你的亲生父亲?”
伸出去的手一僵,景庭琛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告诫道:“这可不是你一个外人可以管的!既然喜欢缠着他,那你做好你的本分,回来后,就别在他面前无事生非,兴风起浪!”
那声音冷酷到没有一丝感情。
女人唇角重重一抽,突然语噎,惶恐地看着这个已经取代景嘉庚掌握整个风行的男人。怀里的景嘉庚握紧了她的手,苍老的眼神里有着不甘与愤怒,似乎在不断地责怪自己低估了这个儿子的狼子野心,一直以为他是敬重自己才会有所忍让,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韬光养晦!
景庭琛感受到背后那怨恨的目光,闭了闭眼,快步走上车,“碰——”地一下将车门关得震天响,连坐在里头的夏千语都被他吓了一大跳,紧张地看向他。
正要着急问他为什么要再婚礼上这样做,为什么和景嘉庚大吵一架,可她发现,这个男人正处于一种愤怒的边缘,偏过头来的眼神仿佛恐怖得可以杀人!
“给我开车!”他没好气地命令司机。
视线故意不看车窗外的父亲和那个女人,景庭琛突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像爆炸一般疯狂地通着,头晕目眩,脑子里全都是回忆。
景庭琛咬咬牙,强撑着精神,拿过车上的水,丢到夏千语的手中:“把水喝了,过会儿就能说话了!”
望了望手里的手,夏千语用唇语问道,你不会再给我下药吧?
在她心中,他就这么卑鄙?这么下流?明明准备了那么久的话,落到这女人耳朵里,不但没有打动她,还让她觉得他虚伪?
“夏千语你爱喝不喝!”景庭琛没好气地说道,一说完就猛地闭上眼睛。
夏千语愣了好几秒,才嗤笑一声,她就知道,婚礼上那些深情款款,全部是都是在做戏!但是景庭琛何苦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父子关系变得如此难堪,又为什么那样羞辱景嘉庚身边的那个女人?
只觉得思绪太乱,夏千语怎么也理不清楚,犹豫片刻,她拧开了盖子,还是将水灌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车子急速开入海岛饭店。
景庭琛立即下车,带她乘坐专门的电梯来到顶楼。
电梯数字一点点变大,在这期间,夏千语多次偏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景庭琛,可他什么话也不说,电梯一到,就拖着她走了出来,也不靠助理,自己用力推开酒店天台的铁门。
海风从外头吹了进来,夏千语的婚纱、头发全部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飞了起来,而看清里头东西的那一瞬,她惊得差点合不拢自己的下巴。
放眼看过去,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酒店天台上,用黄线画了一块停机坪,而一台私人直升飞机已经在这里等候已久。
“哒哒哒——”
是飞行引擎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噪声。
四周的植物盆栽通通都被螺旋桨产生的巨大风力给吹得七零八落。
几名尽职尽责的保镖地忍受着狂风,站在直升机周围,在景庭琛走过去的那刻,齐齐地朝他鞠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躬。
“景先生好!”
景庭琛面无表情地接过飞行员递过来的隔音耳罩,熟稔地它戴在头上,片刻后,他转过头,手里拿着另一幅耳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千语,认真说道:“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跟我走或者带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