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悬崖两字从景庭琛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夏千语的心脏猛地一阵蜷缩,吓得她立刻将伸出去的那只脚伸了回来。
这个男人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他究竟要干什么?把她带来这……然后从悬崖上推下去么?
“簌簌——”
随着她的动作,位于悬崖边缘的小碎石继续往雾气缭绕的深渊下坠,一连串让人胆颤心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好可怕!
虽然被蒙着眼睛,但一副刀削般的千仞峭壁场景却突然窜入她脑海中,夏千语立刻感觉到自己双腿都快软了下去。
凭借着本能,她用力抓住他从后伸过来的手,紧紧地的、不顾一切的,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松开。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带我来悬崖边?”夏千语的声音因为害怕而有些失控。
感受到夏千语的慌张,景庭琛在身后更加用力地箍紧了她,嗤笑一声:“我疯?对!我现在是快要被你这个女人折磨疯了。”
两只修长的手,灵巧地从她腋下穿了过去,掰掉她握着他胳膊的手,用力地紧扣了一起。
隔着她的被,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清晰,有力,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
夏千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想要远离又怕立马摔到悬崖下。
“你现在能明白这种站在悬崖、时时刻刻怕摔下去的感觉么?这就是我对你的感觉。”他开口,声音却不再冷厉,扭头贴向她带着眼罩的那张脸。
他是什么意思?比喻无聊就算了,还非要拉着她来悬崖边体验一番么?
果然,变态的思维还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夏千语继续紧张攥着他,发干的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四周卷来的风将景庭琛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他却在山顶的夜空中静静地凝视她。
她的皮肤白得快要透明;
她的鼻子小巧而坚挺;
她的嘴唇饱满却因为惊吓而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这一张脸,他错过了三年,思念了四年,现在更是会为它上面出现的每一个表情而疯狂地失控、疯狂地不能自己。
不放手。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被他这样盯了足足五六秒,哪怕带着一副眼罩,夏千语都能感觉到四周的气压变了变,她在黑暗之中,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颤抖着开口说,“我们……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说么?要是从这里掉下去,我们两个都会粉身碎骨的!”
他可以不珍视他自己的生命,但她还有夏宝贝,她真的不能有事!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掉下去?”景庭琛的声音一点点地飘散在她耳边,夹杂着他身上那种青草混合着烟草的味道。
这独特的味道竟然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卡在嗓子眼的心,往下落了一寸。
“我很努力的在改变我自己,但我们的关系,仍旧像是脚下的悬崖,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跌得粉身碎骨。你今天下午要出去的时候,说我把你当成玩偶,试探你的感情,没错,我是不懂怎么爱一个女人,但我看到你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好好留住你,再也不准你跑。去东哥和珍姨面馆吃面的时候,他们告诉我,爱情是两个人事情,但放在你身上,我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变成两个人的事情。”
他声音低哑的厉害,低三下四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往日高高在上的景庭琛。
带着眼睛的眼罩的夏千语手指颤了下,身后紧贴着她的胸膛火热万分,完全感觉不到山间夜里的冷。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说这样的话,就是为了逼她心跳加速再加速么?
“可这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夏千语是在有些忍不住了,纠正他偏离正轨的歪理,语气尽量做到平和:“爱情是纯粹的,你却让它的产生在你的阴谋中,你居心不良种下的种子,怎么可能结出好的果子?”
说完,被他捏住的手上,竟然有汗渗了出来,是冷汗。
她怕景庭琛一时冲动,要是把她推出去,一切就玩完了。
好在景庭琛并没有打断她,而是不动声色地抹掉她手里的汗,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她掌心,仿佛是在说,你继续,我要好好听听。
还要说?
要在悬崖边吹一晚上风么?她到现在腿还是软的,要是一直说下去,她感觉自己就算没掉下去,也会死在这里。
夏千语只好大着胆子,加重了语气:“你多疑、你冷血、你无情、你……真的不能让一个女人彻底将心交给你,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双手捧到你面前的那颗心,就又被你一脚踢开了。”
身边的风突然在这一刻停了,身后的怀抱突然僵住了。
夏千语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把她推下去。
景庭琛身形顿在那里,看着身前站在的那个娇小身影,没有哪个人比她更懂怎么践踏他的骄傲、自尊、他的感情……
多疑、冷血、无情,每一个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形容词,就像是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刀刀命中,刀刀鲜血淋漓,仿佛是对他七年前提出离婚,将她赶走的报复!
“但是,你在维纳斯岛上替我挡了一枪。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做普通朋友的。”心虚的夏千语赶紧握紧了他的手,紧到自己都没意识到。
“普通朋友?我tm做了这么多,就是一句普通朋友?好!如果夏千语你死活不肯迈出爱情里的第一步,那就让我走出九百九十步,让你走最后一步就好。”说着,景庭琛伸出手指轻拂过她的额头,将她一缕被吹乱的发丝勾到了耳后。
这个女人一定是给他下蛊了,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紧接着,他又轻轻地揭开了她眼睛上的眼罩。
感觉到眼前突然一亮,全身都开始僵硬的夏千语赶紧动了动眼皮,悬崖下的夜色在顷刻间撞入她的眼底,万家灯火,连绵万里,繁华旖旎,美不胜收。
竟然不是她想象中的万丈深渊。
而脚下站的位置,竟然是一块大的观景平台,只不过他们站的这个地方,护栏缺了一块,他们来到了最前头,才会产生了站在悬崖边的错觉。
“你……”夏千语有些懊恼又被他耍了,刚偏过头去,就被他按住肩膀,转过身去。
她往前望去,视线不由滞住。
不远处的身后摆着一张餐桌,上面铺了层白色的桌布,桌布上摆了两个银质的蜡台,上面摆着六根蜡烛,虽然不亮,但那烛光已经足够照亮周围的风景。
红酒、开胃菜、牛扒、甜点、水果、花篮几乎是一应俱全……
夜晚的山顶,竟然因为这一桌精心准备晚餐,流动着说不清的浪漫气息。
这些竟然是景庭琛早早就准备好的么?
他今天一天不工作,他带她去断墙,去酒店,又来这,就是为了弄这些么?
就算心再硬,夏千语也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给震撼住了。
景庭琛不由分说带到了餐桌的凳子边,他将她推到了凳子上,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眼看他。
他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脸部的轮廓如刀刻般深刻,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夏千语依稀看到他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自嘲。
一种无力妥协的自嘲。
这样一个自大狂妄得男人,会向什么妥协呢?
她眨了眨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再看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认真起来:“我知道今天那个小受在酒店里找过你,你们通过手机短讯在联系。”
“你竟然知道?”夏千语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台手机从你裙子上滑了下来,除非我眼瞎我才看不到!”景庭琛看着她夸张的表情,蹙着眉说道。
“那你怎么……”
夏千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心思。
“我在给你机会,也在给我机会。要将我们的关系从悬崖上拯救下来,必须有一方主动一点。如果七年前是你,那么,现在就换做是我。”景庭琛一字一句说道,那深邃的眼睛定定地凝视刻意避开脸的夏千语。
她动了动盘子上的刀叉,突然静默着不说话。
“不要总拿七年前我做过的错事来逃避我,就算我能力滔天,过去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再者,吞并夏家的物业并非我意,当年举报你哥哥那件事,我也是在新闻爆出来之后,才发现我竟然成了举报者。”
大哥入狱的事情,竟然不是他举报的?
夏千语被他的话惊了惊。
这时候,一道光突然闪到了她的眼里,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却在几秒后发现了不对。
光,怎么会从天空上落下来呢?
脑袋一抬,夏千语向天空上看过去,一道道的金色流光,璀璨地朝她和景庭琛这个方向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