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到了冬日里,可是这栋病房楼外面的小花园里,还是一派花团锦簇的景象,入目的优美景色和弥漫在空气里的好闻气息,使得在这疗养的病人出来走走,心情都会好上很多。
只是,对慕容兰兰的这种情况来说,能稍微动一下,都是一种奢侈。
不久前,慕容兰兰的特护给景庭琛打来电话,说是慕容兰兰这边从今早四点开始就出现了高烧的症状,几名主治医生赶过来治疗后,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只是,到了中午时分,她的体温再次出现了急剧增高,情况有些危急。
接到电话后,景庭琛犹豫地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夏千语,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所以,在这样匆忙的情况下,还是把她一起带了过来。
两人这样的关系和处境,只有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才最安心。
一下车,司机和几名助理就拿来了准备好的轮椅,有了上次宴会受伤就被他强制坐轮椅的经历,夏千语自然也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明白景庭琛怎么突然又这么紧张了。
坐到轮椅上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周遭的停车位边看了一眼,不远处,整齐划一的车位上,停着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竟有几分眼熟。
急着和景庭琛一起去探望慕容兰兰的众人并没有给夏千语过多的思考时间,匆匆推着她来到住院部里,虽然是大白天的,但这里格外的安静。
一行人抵达病房前时,门开着,几名戴着白口罩的康复医生恰好从里头走出来,一看到景庭琛来了,赶紧礼貌地朝他打招呼:“景先生,您也来了!”
“我母亲……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发高烧了?”景庭琛焦急地向这几个医生追问道。
“发高烧?发什么高烧?景先生,我们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病人这几天情况比之前好了不少,可能还有苏醒的可能性,我们还想告诉您这个好消息呢!”一个主任级别的医生站出来,一脸错愕地说道。
“苏醒?”景庭琛的眉峰一下子蹙成了‘川’字型,正想细问的时候,一道苍老肃穆的声音忽然从飘了出来:“兰兰,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们的‘孝顺’儿子终于来了!”
景庭琛怔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明白过来,原来景嘉庚在里头。
果不其然,几秒过后,里头的景嘉庚站起身来到门口,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扫过坐在轮椅上的夏千语,最后才落到景庭琛紧绷的俊脸,说道:“现在,估计也只有你躺在这的母亲才能维系我们的父子关系吧?”
“你让特护给我打了一通假电话?”景庭琛垂着的手用力握了握,上头的青筋已经开始往外爆。
“我只是想让我的儿子过来和我一起看看他的母亲,进来吧!虽然你很不愿意见我这个父亲,但我还是很想念自己许久不见面的儿子!”景嘉庚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完全忽略掉景庭琛的愤怒。
说完,他指了指一边的门,示意两父子要在里头单独谈一谈。
是要父子间谈一谈,还是再一次询问那个兰嘉芝的下路?
景庭琛站在原地没动。
“毕竟我把妻子交到这个医院治疗这么久也不见成效,现在我一个老头子也不用处理公司的事物了,也该带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去国外找找能治好她的医生了!”景嘉庚在侧畔敲击,实际也是在变着法子告诉他,要是不谈,他就会用丈夫的身份带走原本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慕容兰兰。
这个举动,瞬间就让景庭琛忍无可忍。
瞥了眼推着夏千语的助理,景庭琛走过去接下扶手,说道:“你们就在外边好好等着。”
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的景嘉庚意识到他竟然要推夏千语进来,立即出言阻止:“我不希望和你说话的时候,有外人在场!”
“可这是外人么?她明明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景庭琛直接反驳了回去,瞬间就差没让景嘉庚的脸上出现吹鼻子瞪眼的表情。
而那一句儿媳妇的身份,竟然也让坐在轮椅上的夏千语心头莫名地震了震。
对她这么坏的景庭琛,竟然还会帮她来呛他的父亲?
她在景嘉庚极度不悦的注视下,被景庭琛带进了病房,抬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慕容兰兰,一如当初看到她的样子,还是安详的躺在那里,各色插在她身上的仪器在安静的空间里滴滴作响。
特别是知道了她的闺蜜兰嘉芝竟然在她还没成为植物人之前,就和景嘉庚勾搭在了一块,还背着她弄在一起那么多年,夏千语突然有几分同情这个不幸的女人。
好半天没说话的景嘉庚冷冷地等两人都进入室内,门关上后,立即瞪着坐在轮椅上的夏千语,快速来了一句:“果然是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能唆使我儿子在宴会上让他表妹下不了台,还能受点小伤就让人用轮椅推。”
这些话就是为了给她难堪。
也是为难了这个老人了,从替姐姐夏洛澜匆匆替嫁过来起,他好像就对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寸是满意的,七年后回来,对她的报复从车祸到绑架,几乎是能做的坏事都做了。
到现在,还是一见面就刁难。
“景老先生……”
夏千语面对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打算退让,却没想到才开口就被景庭琛出声打断:“她是我的女人,怎么宠怎么护是我的事情,起码不能让她在人前受委屈。”
“你……”
看着夏千语都不用说话,儿子都会帮她怼回来,景嘉庚就更是气结。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用今天的机会,我们好好地谈一谈我母亲的事情。”景庭琛指了指病房右侧摆着的沙发,补上了一句景嘉庚连日来最关心的事情:“包括那位我母亲的好闺蜜,那个兰阿姨现如今的下落。”
“她到底在哪?”景嘉庚听到这个,果然急切地追问道。
景庭琛带着夏千语来到沙发边,坐了下去,瞥了眼桌上那个景嘉庚不久前喝过的茶杯,雨前龙井的茶香还在往外飘,一直以来,父亲最喜欢喝的就是这种茶,向来贤惠温婉的母亲苦练茶技为的就是在他下班后,给他来上一杯解乏的茶水,让他可以在家的港湾里,可以过得舒心一点。
可惜她错了。
她不明白父亲不是因为雨前龙井的味道而喜欢它,而是因为喜欢曾经那个推销过雨前龙井的推销员才开始逐渐迷恋上这种带着美好回忆的茶水。
就这样,她泡了半辈子充满爱意的茶水,却不明白,每次自己老公在喝这个茶的时候,就会由此联想到另外一个女人。
“如果我告诉你兰嘉芝的下落,你打算怎么处理和我母亲的婚姻关系,还是打算像以前那样,给予我母亲正妻的名分,然后和那个兰嘉芝出现在各大场合,变相承认她是你……”景庭琛低眸凝视着那茶,声音没有来的沉重。
“你只是我儿子,我和你母亲、和你兰阿姨的事情,是你一个晚辈该过问的么?景庭琛,你已经很过分地在婚礼上抛弃羽西,用手腕把你兰阿姨赶到我都找不到的地方!”景嘉庚本不想坐下,可看着自己儿子还在盯着那茶水失神,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我不能过问你们的事情,你却要一直插手我的事情?甚至逼我离婚另娶,我母亲如果不是因为那天在酒店外意外发现你和兰嘉芝从房间里走出来,受了打击导致精神恍惚,会出这样的事情么?”景庭琛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在某些地方,的确有些冥顽不明到了可怕的地步。
原本默默听着这一切的夏千语听到这番真相后,脸上划过一丝愕然,但下一秒,她的耳边就传来了景嘉庚怒不可遏的极端咆哮:“是我?不是这个被称为你的女人导致的么?”
景嘉庚失态地用手指指着她,已经长出老人斑的手指在空中轻微颤抖:“你母亲难道不是因为明白你要娶的女人成夏洛澜成了她,才会情绪恍惚,导致那天在地铁站的时候,会从那么高的楼梯上直直滚下去?”
原来,慕容兰兰会成为植物人的原因,竟然是从地铁站的楼梯上滚了下来,但一个豪门贵太太的身上,怎么会发生这样可怕的意外?
至于景庭琛和景嘉庚争执的两个诱因,都足以让成为景嘉庚眼中钉的夏千语大跌眼镜。
然而,替嫁的事情是临时之举,虽然当时闹得两家有写不愉快,但夏家也确确实实是因为她的出嫁而赔了很多钱,按照常理,最郁闷的人应该是景庭琛,而不是作为婆婆的慕容兰兰吧!
所以,景嘉庚的理由,明显得更有些站不稳阵脚。
“我现在母亲还在那躺着,她向来喜欢安静,可能不想看到我们两父子现在为此争执不休的样子!”景庭琛看了眼已经有写歇斯底里的父亲,突然开口道。
景嘉庚停了一下,不禁扭头看了一眼那儿的慕容兰兰,那张绝色容颜已经在病床上凋零,苍老得让他只觉得胸口那有一阵剜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