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枫望着眼前的女人惨白的脸色,内心有过一丝动容,‘对不起’这三个字在龙樊川口中说出已属少见。夏奕枫有些愕然,经过刚才夏殊言那样一闹,两人之间的气氛缓解了不少,只是龙樊川现在一时也想不出要和眼前的男人说些什么。
“你从何处知道苏武的?”夏奕枫来到她的床榻上坐下,龙樊川看着他的眼神不免有些心虚,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从何说起。“是顾墨斐让我把苏武带到他的身边的。”只见夏奕枫听到顾墨斐三个字的时候,明显神色放松了不少。玄国和苍离也算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的关系。
“苏武的事情你先别管,顾墨斐那边交由我来。”不知为何夏奕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递给龙樊川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便转身离开了。龙樊川望着夏奕枫的背影,忽然觉得心中一暖,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中蔓延开来。
云逸皇城——
赫连幽带着顾雅歌回皇城的时候这丫头闹的很厉害,也不知她哄了多久才从七王府给她带出来。赫连幽看着眼前顾雅歌津津有味吃着她派人从宫外带回来的甜品时,心中无比的满足。顾墨斐将她宠成了苍离唯一的长公主,可是他们之间的芥蒂已然很深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父皇也在皇城,我差人送你过去吧!”赫连幽虽然很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过依照顾墨斐的性子,八成是不会同意的。顾雅歌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就被赫连幽的这一句话给浇了冷水。
“你将我从七王府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本公主送到父皇那里去?”顾雅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没由来地有一股怒气。“不,不是——你若是想留在这里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你父皇那边我会不好交代。”赫连幽有一瞬间的慌乱,她自然和舍不得顾雅歌,毕竟自从她出生后不久她就回了玄国。小丫头听到后好不在意地继续吃着手里的东西,嘴里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这你不应担心,父皇很疼爱我的。”看着顾雅歌肉嘟嘟的脸颊上沾满了糕点的渣滓,赫连幽轻轻拿着手绢来替她擦拭。
顾墨斐透过门中的缝隙看到里面的一抹,不自觉地拦住了通报太监,转而回过身直接离开了。
顾墨斐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喝酒?”顾墨斐看到夏奕枫在慵懒的躺在主位上,就直接走上前去。
“本王今日来找帝君,自然有本王的道理。”夏奕枫娴熟的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扇。顾墨斐眼神一撇,坐到另一张主位,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酒。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懂礼数了,昔日在苍离的那副模样,孤至今还记忆犹新呢。”他一把夺过夏奕枫的玉骨扇,仔细端详了许久“这扇面通透,色泽碧绿,青于玉石却更比翡翠多了一层妖艳,哼—人骨打制的扇子,你的爱好,孤越来越不懂了。”这时下人正好将酒摆在了案台上,顾墨斐直接拿起杯盏一饮而尽。
“是你让她去找苏武麻烦的?”夏奕枫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单刀直入。顾墨斐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龙樊川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一抹笑意,他学着夏奕枫的样子把玩着玉骨扇,不知为何感觉十分有趣。
“你是想袒护她?明明是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你却替她隐瞒了这么多年。我也很好奇,九州之内都知道云逸的七王爷冷酷无情,竟然会为了她来找我这个故友?”顾墨斐语气中的调侃显而易见,见夏奕枫的脸色微变便继续说道“还是你爱上她了,那女人的确有她特殊的地方,你们一个是冷酷无情的王爷,一个残忍嗜血的将军,倒也是绝配了。听说你最近决定了世子,是那女人的孩子?”顾墨斐似乎还想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忽然手上一轻,不知何时手上的扇子又被夏奕枫夺了回去。
“别找她麻烦,苏武,等你离开的那日,我给你做贺礼。”夏奕枫望着顾墨斐眼里的兴味,有些咬牙切齿。他和顾墨斐自小就相识,只是两人在某些方面上是极为相似的,夏奕枫帮过顾墨斐不少,如今两人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但对于夏奕枫来说这样的知己实在难求。
“你怀疑是苏武下毒杀了你的母妃?”夏奕枫开始猜测,顾墨斐不是那种太过执着的人,他目前为止执着的只有两个一是赫连幽其次就是这件事情。顾墨斐摆手示意夏奕枫打住。自顾自地将一杯酒灌入喉中。“这酒可是很烈的呢?”面对夏奕枫的提醒他仍旧充耳不闻,顾墨斐,一杯接着一杯,旁若无人的样子。
“真是很少看见你这副样子呢?”夏奕枫一把夺过他的杯盏。“为了赫连幽那种女人真的值得?她爱得不过是你的权势,她离开你和出生不久的顾雅歌去玄国参与皇位的竞争你就该知道,若是真想要她,以苍离的实力,吞了玄国绰绰有余不是么?”夏奕枫真的难以想象,为了一个女人,昔日威风凛凛的苍离帝君竟然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看顾墨斐的样子应该已经醉了,夏奕枫正要让人来扶他回房就看见门口处的女子牵着顾雅歌走了进来。赫连幽手中拿着食盒,来到宫殿里看到这副情景未免有些惊讶。她眼中的顾墨斐沉着冷静,绝对不会这样的荒唐事来。
夏奕枫将顾墨斐交给下人之后直接来到她的身侧“赫连幽,本王想向你讨一个人。”夏奕枫的神情清冷,虽然直呼一国之君的名字有些不妥,但夏奕枫丝毫没有顾及这些。
“哦?不知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福气,能让七王爷感兴趣?”赫连幽对于夏奕枫的目的自然知道地很清楚。“你身边的那个叫临容的孩子还有随行的女官——龙樊川。”夏奕枫也并未多言,本来他就打算去找赫连幽商谈这件事的,如今倒是方便了不少。
赫连幽的目光越过夏奕枫直直地望向一旁被下人在照顾的顾墨斐,她的眉头不由紧皱,见夏奕枫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赫连幽此刻的内心很不平静。
“本王的耐性可没那么好?”正犹豫地不知如何开口,就听到顾墨斐的方向酒壶摔碎的一声巨响。
夏奕枫和赫连幽齐齐往顾墨斐的方向看去,夏奕枫注意到了眼前的女人眼中透着一股担忧的神色,夏奕枫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想要将顾墨斐搀扶起来,怎奈眼前的男人似乎是醉了。一旁的下人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倒是顾雅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悠悠地走到顾墨斐的面前叹了一口气“父皇——父皇?”见他没有回应,顾雅歌干脆走到一旁站定,静静地看着他们折腾。
“王爷还是先回王府吧,这里朕来照料着。”赫连幽踌躇了许久,缓缓地走上前来,就在她的手碰到男人衣袖的一刻,顾墨斐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得,一下子狠狠地被甩开了。“滚开。”夏奕枫看他的样子倒是不像是醉了,反而清明的很呢。
“当初的选择你可曾后悔过?”夏奕枫站在一旁冷然的看着她,对于这个女人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心狠手辣的同时也是个麻烦的对手。在玄国和云逸的交界地带多次挑起战争,一想到龙樊川被这女人藏了那么久,夏奕枫心里就恨得痒痒的。
赫连幽被夏奕枫问得动作一顿,“你最好离他远一些,否则本王不敢保证你当初选择的会不会得不偿失?”赫连幽听着他的警告,原本牵着顾雅歌的手也松了下来。“那,我就先告辞了。”赫连幽的声音有些哽咽,随后在夏奕枫的目光下缓步离开。夏奕枫凤眸微微舒缓,他刚才似乎在赫连幽眼里看到了几分痛苦的神色,转而望向醉的不省人事的顾墨斐。“到底是一国的帝君,这幅样子却唯独熟悉她的气息?”夏奕枫无奈摇头。
夏奕枫回到王府之后直接迈步向龙樊川的厢房走去。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样了,看起来凌初寒强行带她来的时候应该是伤到了,否则怎么会关在暗房里一会就支持不住了。“夏奕枫在哪里?我要见他,你们给我让开。”夏奕枫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龙樊川的声音,尽管白虎和朱雀都在里面,他也知道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夏奕枫刚刚推开门进去就看见龙樊川正挣扎着起身,一旁是面露难色的白虎。“你在闹什么?”夏奕枫直接迈入到她的跟前。“你对临容做了什么?”龙樊川也毫无畏惧,直直地对上了夏奕枫的目光。夏奕枫忽然想起昨日罚跪的事情,面对这个女人他真的只能抚额,尽管他并不习惯解释却还是望着她说明了原委。
龙樊川微微有些吃惊,一向温文尔雅的临容竟然会动手伤人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只是夏奕枫这样的做法只会加深他们之间的嫌隙“夏奕枫,你对他不会太严格了么?”龙樊川还是忍不住开口。
夏奕枫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前几日才说自己根本不在乎孩子的女人,时至今日竟然会为了他的方式来同他理论。“樊川——”夏奕枫有意地去凑近她,想弄明白这女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还未来得及深究龙樊川就将脸转到另一边。
“临容现在在哪?我要带他走。”龙樊川真的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不可理喻。尤其是从白虎口中听到夏奕枫让临容认错的方式。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偏生性子清冷执拗的很,一直跪着恐怕身子是肯定熬不住的。
“夏奕枫,临容是我的儿子,就算这五年来我没有把他放在身边抚养,你也是一样的,我要带走他,于情于理都没错。”龙樊川作势要下床,就在脚要触及地面的那一刻,男人轻而易举地将她摁倒在床上。夏奕枫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好像刚才龙樊川的歇斯底里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现在应该好生休养好身体,至少在本王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你才可以出来和本王谈条件。”夏奕枫用手抚上龙樊川的脸,虽然未施粉黛却有一种别样的白皙,就像是一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令他不忍移开视线。
“咳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夏奕枫才尴尬的将视线收回。夏奕枫发现龙樊川这女人就是天生的尤物,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女人面前,溃败的尤为厉害。这时白虎已经将临容带到了夏奕枫的面前。他依旧一副清冷的模样,一双同夏奕枫一模一样的凤眸毫无畏惧地望着龙樊川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
“说,自己错在何处?”夏奕枫仍旧是这一句话,临容不由地将目光撇向了一旁的龙樊川。四目相对,她本想开口阻止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立场都没有。
“我没错,若是你执意认为我有错,你罚便是了。”小家伙仍旧不肯低头。他话还没说完之际就感觉膝盖上猛地一痛,就如同昨日一样。只是昨日早已跪伤了的膝盖如今更加是雪上加霜。“若是不认错,从今日起你便一直跪着,直到你认错为止。”龙樊川一愣,一股情绪涌上心头再也顾不得其他。“夏奕枫你疯了是不是?有什么你冲着我来,这样对待一个五岁的孩子,你真残忍。”她来到临容面前直接将他从地上拉起护在身后,身后的小家伙似乎也受到什么感应似得,一双手死死地拽着龙樊川的裙摆。
“王爷,礼部尚书都上门赔罪了,您就——”白虎上前却被夏奕枫一个眼神逼退了。看着厢房里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白虎终究是按捺不住了“王爷,临容少爷在学府是受不了了礼部尚书家公子的欺侮才动手的。”白虎本是不想说的,此事源于那家的小公子对临容的污蔑,原本性子冷情的他觉得倒也没有什么。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七王爷尚未娶亲这样的话’随后那家小公子的话实在说的难听。他一个大人听着都忍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孩子。
夏奕枫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原委的,为的是在某人面前做一出戏,如今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心境也逐渐明朗起来。另外夏奕枫看了一眼临容那瘦弱样子,夏奕枫从内心感觉这个儿子光是脑子好使是不够的,还需要历练。“明日我会把你送到凌初寒那里去,至少让你下次再犯错的时候,不会这么狼狈。”夏奕枫看着躲在龙樊川身后的小家伙没好气地说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此刻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