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殊言看见夏奕枫的一刻,眸子里闪过一丝委屈。尽管知道夏奕枫虽然平时对他过于严厉但却也是宠溺非常的。之前他看上那只名叫‘小七’的白狐,夏奕枫也是欣然地送给他养了,只是这次他是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说话?”见夏殊言不语,夏奕枫的声音不由严肃了一些。
夏殊言踌躇半晌后就往旁边站了站,一声不吭。夏奕枫转而将视线转到了伫立在一旁的白虎身上“他怎么了?”
白虎见势只能开口“小王爷他今天和太傅闹得厉害。”白虎沉默半晌终究是再度开了口。
“今日太傅询问了王爷昨日成亲的事情,小王爷他昨日就闹着脾气,朱雀哄了半天也不见好,也不知错说了一句什么?小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呢?”白虎说完也不敢言语,今日一大早自家小王爷就嚷着要进宫找夏奕枫,看着小王爷这情形是不见到自家王爷誓不罢休的。
夏奕枫凤眸微眯,打量着眼前的小家伙,一双与龙樊川相似的眼睛透着一股怒意,仿佛是被激怒的小兽想要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皇侄,昨日你父王大婚,怎么没有瞧见你,本想着让你去闹洞房来着的,毕竟是你——哎哎——怎么走了。”夏奕澜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道小身影直接无视他们向着殿外面走去了,他无奈地朝着夏奕枫摆摆手,示意自己的无辜。
夏奕枫未做多言,直接追了出去,跟在夏殊言的后面不忙不及地跟着。等到夏殊言反应过来的时候,仍旧堵着气,同他一模一样的小嘴巴撅地高高地,一副等待他做出解释的样子。
夏奕枫挑了挑眉,不说话,静观其变。
小家伙忽然转身,一把撞在了夏奕枫的身上,整个人茫然无措。“你是不是要和那个郡主在一起了。”夏奕枫眼中的眸光略微柔和了几分,夏殊言是他的骨血,虽然对于血脉之间的传承他在这之前从来就没有这样清楚的意识,今日却也在这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深深感受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感。
“若是如此,你又会怎么样?”夏奕枫的嗓音淡薄如水,可是却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撞上自己的小身子。
顷刻间,夏奕枫眉头一皱,随后逐渐舒缓。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夏奕枫明显感到手上有一阵刺痛感。
夏殊言还是不松口,夏奕枫感到手背上除了血腥味之外还有一股热流,不停地在涌动。
“把小七送给你别的没学到,倒是学会了这咬人的本事?”夏奕枫语气中丝毫没有恼怒的意味,反而是用手开始抚着他的小脑袋。京城中的官员们如今见了他儿子就像是猫见了老鼠一样躲之不及。
为此他还曾经罚这小子抄了不少的四书五经,虽然他表面上一副不认错的样子,但最终都一一如他所说的去做了。
夏殊言松了口后就想往别处跑去,怎奈一双手被夏奕枫轻而易举地拉住,只能被迫停留在他的身边。
“我要回玄国,离开你,这个大骗子。”在夏奕枫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儿子从来没有过如此歇斯底里的时候,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自认为有欠妥之处,可是所谓的‘白绫’和‘龙樊川’其实就是一个人的事实,让他如何开口告诉面前的小家伙。
见夏奕枫还不放手,夏殊言彻底怒了“整天就会为难我,我做什么都不是,四书和礼记都抄写过许多次了,还总是不在府里,出去沾花惹草。”
夏奕枫起先听着还能接受,但最后四个字‘沾花惹草’却让他着实有些不悦了。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夏奕枫意有所指,显然指的是他最后说的四个字。
夏殊言这下彻底爆发了“夏奕枫,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女帝也说过你不可信的。”夏奕枫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恼怒起来,也顾不得被咬伤了的手腕,直接提着他小身体向着宫门外走去。
一路上宫人都用怪异地眼光看着父子两人奇异的姿势。夏奕枫单臂将他架在胸前,夏殊言则是一副挣扎无果的样子。
来到宫门口,夏奕枫将他直接扔进了马车,‘男孩子是哄不得的。’这句话忽然出现在耳边,尽管之前殊儿被他宠溺的不像话但毕竟夏殊言是男孩子,太过娇惯反而是害了他。
“回去将四书再抄个几遍。”夏奕枫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很严格的,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责罚也会有个限度。
马车一路颠簸,父子一路无话。
回到王府,夏奕枫直接将他带到了书房。
夏殊言望着夏奕枫的样子,心中越发地不满,旋即出了门,不久后抱了一大叠宣纸,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字。由于人才刚刚可以触及案台便直接往夏奕枫,面前一扔。
“这是礼记、四书、五经还有兵法每样二十遍,你要我做得我做完了,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你是不是不要她了。”夏殊言口气十分逼人,但明显可以看出其中的不满。夏奕枫望着桌子上这一大叠宣纸,无力地抚了抚额头。
他自然知道小家伙口中的‘她’是谁?但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到现在为止仍然还在犹豫。
见夏奕枫不回答,夏殊言更加忍不住了“你要我抄多少遍你才会告诉我答案——”
“吱”随着响亮的厚重声,龙樊川推门而入的瞬间就看见了这一大一小对峙的一幕,犹豫身上的伤刚刚恢复,她没有带面皮,反而是弄了一层面纱遮住了自己,身上穿的也是昨日刚刚换下的寝衣,脸上明显泛着不正常的惨白。
“临容——你怎么了。”看见小家伙一脸快崩溃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见四下无人,随手扯下面纱。还在闹腾的小家伙旋即停止了动静,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龙樊川瞥了一眼夏奕枫案台上散乱的宣纸,上面的字迹整齐,但明显可以看出来并非出自一个大人之手,龙樊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目光在夏奕枫身上打量了许久……
夏奕枫坐在书桌的案台旁,随手翻了翻那一大叠宣纸,抬眼看了一下站在下面的一大一小。小家伙低着头不说话,而龙樊川则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夏奕枫。
“哼——”龙樊川还未开口就听见小家伙不屑一顾的声音,旋即就看见夏奕枫那张隐忍了许久的脸色,当下就觉着自己来得真是时候。
“他怎么了?”龙樊川望着夏殊言,转而将目光移向夏奕枫意有所指。
夏奕枫看向龙樊川的时候神色明显缓和了几分,却仍旧有着透不开的浓重。“你先出去吧。”龙樊川听着这句话里颇有无奈的意味,按理说他教训儿子她不应该在场的,但归根结底他们两个人从出生起同这孩子的相处时间都不长。
“我要回玄国。”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龙樊川虽然在玄国和临容接触过了很久,但说话的次数仍旧屈指可数,对于他的声音忽然的出现仍就是反应了一小会。
“不许。”夏奕枫的口气带着淡淡地戾气,丝毫不容地反驳。
“凭什么?”同样不甘示弱的夏殊言,无畏地望着他。
夏奕枫看了一眼龙樊川示意她别出声“就凭你姓夏,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临容先是一愣,旋即脸色近乎崩溃“我不行夏总可以了吧,我要回去,回去。”小家伙吼得声嘶力竭,龙樊川竟然隐隐生出一种怜悯的心来,望着夏奕枫越发暗沉的眸子,龙樊川上前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言儿,你先少说两句吧。”龙樊川走到夏殊言的身边蹲下身子,想要将他揽入怀里安抚一下,谁知小家伙丝毫不领情反而挣扎着想要出去。
“你们从前就没有要过我,现在这样又是做什么?”夏殊言真的是恼了,赫连幽把他留在这里,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受。
无论是对于龙樊川也好,夏奕枫也罢。“好了,别闹了,乖。”龙樊川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些不自然。
她不是不会哄孩子,只是和殊儿相处了这么多年,或许是因为殊儿是女孩子的缘故,再怎么闹起来都会有所分寸,偶尔只要她佯装发怒便会适可而止,很显然现在的临容根本不吃这一套。
夏殊言小身子猛地转身,龙樊川由于身上的伤没有好全,猝不及防直接摔倒在地上,于此同时昨日刚刚愈合的伤口由于那样重重地一摔,透着雪白的寝衣直接渗透了出来。
龙樊川本就是极能忍痛的人,如今这样更加是一声不吭,夏奕枫眼疾,大步上前将她横抱起来,龙樊川作势想要挣扎,却发现此刻的自己竟然只能任由他这般。夏奕枫走到小家伙身边的时候刻意停留了一步,龙樊川看到了他眼底的薄怒,抬起剧痛的胳臂,拉住他的衣袖,冲着他摇头。
夏奕枫这才作罢,龙樊川最终还是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