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凉州码头——
“怎么破败成这副样子,七王爷,我们还是赶快处理完这些事情会沧都吧。”一旁的秦容看到如此景象,不由地皱了皱眉。而夏奕枫自从渡头下来就一直感到凉州乃是极阴寒之地,听了秦容的话也只是习惯性地点点头。
四周可能因为战火的波及,都只剩下残垣废墟,一旁群聚的百姓正在窃窃私语,商量着准备如何离开这座即将面临血腥的城。城中的浓雾经久不散,更给这里增添了一丝诡异,现下整个城里的官署早已不见踪迹,越往城的深处走去,人越是稀少。秦容和白虎跟在夏奕枫身旁,试图寻找着什么线索,但是仍就一无所获。
“七王爷,天色就快暗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晚上呆在哪里啊?”秦容在一旁幽怨的声音响起,虽是打断了沉思,但这也揭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军营。”夏奕枫只是两个字就让秦容联想到自家长姐的模样,不禁浑身一震。
正在此时,夏奕枫忽然身形一顿,秦容和白虎见此情形似乎也开始有所警觉。四周静得完全不像话,而人迹也早已不见。
忽而一道利刃出鞘的声音划过空气,直直地朝夏奕枫的方向刺了过去,似是早有预料一般,夏奕枫略微一个侧身,就躲过了黑衣人的袭击。
“王爷”在白虎的提醒下,夏奕枫才注意到此时身旁早已被十几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一旁的秦容见此情形,心中的不悦之情早已掩藏不住“真是一群麻烦的人,小爷我千里迢迢来到这个破地方可不是陪你们玩的”说着袖里的飞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手上,一个倾身躲过了几个黑衣人的夹击之后,飞刀从指间射出,丝毫无差地刺入那人的眉心,一击毙命。
剩余的几个人也在不久后被夏奕枫和白虎纷纷撂倒。夏奕枫特地留了一个活口,刚想要问出些什么的时候,那人却像早已知晓自己的处境似得,将藏在口中的药丸吞下,片刻过后就经脉尽断而亡。秦容将他的尸体摔倒一边,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附近还有人,追。”夏奕枫察觉到附近的气息,使了轻功急忙向前追赶,白虎和秦容也只得紧随其后。
莫约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然全然昏暗,整个凉州犹如死城一般,有些吓人。“王爷,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那人恐怕已经将消息带回给了叶长清,接下来就等我长姐前来处理了。”秦容劝道。夏奕枫无奈,也只得如此
众人正打算回去,忽然看见远处的黑暗中飘出了一盏盏明灯,在寒冷的黑夜中给人一种莫名地温馨之情
“如此混乱之地为何还会有宫灯?难不成是圈套,还是?”白虎暗自揣测着。
“是沧都的锦灯,小时候我长姐就经常给我放这个呢?想来是军队中有人思念亲人了吧”秦容在一旁猜测,不禁又觉得有几分不对。
夏奕枫在看到锦灯的瞬间,几乎是惊讶,然而他隐藏得极好,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脑中骤然涌现出的竟然是那年上元节夜宴中女子的身影,那三个字仿佛沉寂了很久之后再度被唤起出现在脑海中——龙樊川。
尽管是夜间城里的雾气仍旧浓厚,隐隐约约地远方看的不太真切。龙樊川抱着夏殊言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望着天空上的锦灯,轻柔地哄着他,心里已然知晓这孩子时日无多,自己一定会在他最后的日子里让他幸福地活着。
“殊儿,这里马上就要开战了,娘带你离开好不好。”龙樊川轻抚着他的背。
“娘,再放一盏灯吧,殊儿还想看。”夏殊言指着一旁剩余的锦灯。像是没有听到龙樊川的话似得,龙樊川心下一紧,这孩子像极了夏奕枫,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上,遇到自己不愿回答的事情总是习惯性的跳过。曾经龙樊川问过他是否爱自己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直接略过。先前问过几次,也是被夏殊言这样直接略过的。不过这次龙樊川没有纵容夏殊言“殊儿,娘希望你活着,不要任性”不觉间,龙樊川的语气有些加重。
“可是殊儿现在只想放灯…。。”夏殊言的性子很倔,龙樊川叹了口气,便看到他执拗地坐在一旁,眸中有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愫,龙樊川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放完最后一盏锦灯的时候,龙樊川坐回夏殊言的身边,轻柔地搂住他,却似乎要将他融进骨血中“殊儿,有什么心愿可以和那些锦灯说的,它们会帮殊儿带到天上去的。”
“可是娘,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殊儿什么都看不见。”夏殊言像是刻意的一般,天真的话语中有些伤感。
“殊儿。”龙樊川似乎是真的有些恼怒了,冷冽地喝了一声。
“不管怎么,明天我会带你离开凉州的”最终龙樊川只是说了这一句。而夏殊言听到了之后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般“殊儿不要,不要离开凉州,不想让别人看到殊儿的这副样子”声音仍然有些激动,他猛地推开龙樊川,却因为身子不稳一下子摔倒地上。
龙樊川连忙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一连好几次,最终夏殊言还是妥协了现状。“好吧,我们再在这里住几日,不过现在你要乖乖地。”龙樊川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将他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夏殊言似乎听到了什么保证一般,才渐渐冷静下来,他依偎在龙樊川怀里“对不起,娘,是殊儿太任性了”声音低低的,隐隐含着一些呜咽。
“那么,现在灯也放完了,殊儿是不是该回去了。”龙樊川抿了抿嘴唇,嘴角有丝浅笑。
夏殊言点了点头随后搂住龙樊川的脖子有些揶揄地问“娘,你知不知道殊儿刚才对着锦灯许了什么愿望?”龙樊川现在直觉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心情豁然开朗,对着夏殊言摇了摇头。
“殊儿希望现在闭上眼,睁开后就可以看见爹。”说着很认真地将眼睛闭了起来。龙樊川心中一阵抽痛,仍就保持着笑容,她此生再也不可能和夏奕枫有所交集了,因为心太痛了,也因为两人的地位和立场相差很大。
“一、二……”夏殊言满怀期望地数着,却忽然被一声戏谑的声音打断
“——姑娘夜深了,一个人在这凉州城中,终是不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秦容的声音有些慎人。龙樊川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远远地隔着雾气,秦容看的有些不太真切,但是有女人在前方是可以肯定的。白虎也隐隐觉得这件事实在过于诡异。
龙樊川隐约感受到后方的杀气,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很严肃,“殊儿抱紧我”龙樊川也顾不得什么,她现在武功尽失,因为寒潭的缘故身子比常人还要弱,只能拼命地向前方跑去,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够死在这里。可是秦容只是不屑地一笑“想跑?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我的飞刀速度快。”眼中透着秦家独有的残忍的目光。左手稍稍用力,随手一掷,龙樊川只觉得身后一阵剧痛,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由于顾及到怀里的殊儿,她摔得很重。略微抬起沉重的眼,隔着浓重的雾气,她看到一双黑色的绣着龙纹的靴子站在眼前,还来不及细看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坐在一旁地上的夏殊言看到这副场景不自觉地愣了愣神,看着龙樊川倒在地上,他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秦容走得越来越近,夏殊言的小手开始攥紧衣角,嘴角不由地咬紧,目不转睛地盯着走近的三个人,为首的男子手执玉骨扇,眼中不见悲喜,身着华服,眼中有着道不明的灰暗。夏殊言渐渐地看清了来人的样貌,虽说是个男子却也生的绝色不凡,秦容站在他一旁,等到看清了面前的情形之后,“这里怎么会有普通百姓?”秦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的惊诧。而白虎却只能无奈地摆摆手,忽然像是注意到什么,秦容迅速发现了地上的夏殊言“七王爷,是个孩子,还有一个女人。”说着秦容顿了顿,看见夏殊言坐在地上,下意识地俯下身子想去将他扶起来。夏殊言低着头,看见秦容的逼近,忽然从身后龙樊川的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像是疯了一般向他刺去。凉州是战乱之地,从前龙樊川带着他的时候恐遇到危险,便将匕首放在袖中防身之用。秦容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迅速后退,可是无奈任然是被划伤了手,幸好是个小孩,力道不够大,伤口也不深。
“小鬼,你到底…。”秦容的话在看到夏殊言模样的时刻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和七王爷长得真的很相像。这时的夏殊言好像是到绝境的小兽,他的脸因为刚才的用力过度而略显苍白,现下正喘着气。秦容扯下衣角的布条包裹住受伤的手,不禁对躺在地上的女人有些好奇,他在夏殊言愤怒的注视下,走进看清了女子的容貌,心里又是掀起了一阵波澜——龙樊川,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个女儿身。
“放开我娘——”传来的童音让秦容心下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解决。
当夏奕枫走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看见这女人躺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心中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也不顾秦容惊讶的神情,径自上前把龙樊川抱在怀里。
“你。。做什。。么?”看着一旁警惕的小家伙和他如出一辙的相貌,夏奕枫心下对于这个女人这五年来做了什么已是知晓了七八分。
“你,叫什么名字?”他把龙樊川交给白虎,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用手轻扶着这个带着刺的小家伙。可是夏殊言不理他,自顾自地将脸瞥向一边。
长时间的沉默后,夏奕枫显然没有什么耐心,用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夏殊言的头掰过来,却意外发现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
小家伙终究是忍不住了,“夏…殊言”嘴唇一张一合,微微吐露了几个字,而夏奕枫到时嘴角划过了一丝浅笑,带着一份宠溺的将他抱起
“恩,我知道了,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