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去看自己手正摸着的地方,却什么也没看见,但手里分明的触感告诉我,那里一定有什么。于是我凭着感觉,用手在床上捻了一把,确实是有什么绒绒的东西被我捏在了手里。
我捏紧右手的手指,把手凑到自己的眼前,拧开床头灯,上下左右的看了又看,终于在斜对着灯光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片羽毛的形状。我用左手一点点的沿着它摸索了一遍,手感让我越发笃定,这就是一根羽毛,一根几近透明的羽毛,所以如果不是光线和质地揭穿了它,我几乎是看不见它的存在的。
可我这屋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根羽毛呢?那只会说话的黑鸟?难道刚才那真的不是梦?可那是一直乌黑乌黑的小鸟儿啊,怎么会留下这样一根羽毛呢?
想到这些,我捏紧了手里的羽毛,急忙穿上鞋就往楼下跑。
楼下餐厅里仍旧是一片欢声笑语,我爹还开了一瓶白酒,连闹闹的跟前都放了一只斟满了的小酒盅。
看见我突然出现在餐厅门口,屋里的男人们都是一愣。
还是我爹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呵呵的冲着我举了举他手里的酒盅,“闺女,来跟爹喝一个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自己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脸了,“我就算了。爹你也少喝点儿,酒量也不是多好。”边说边对着安迟元使眼色。“我下来倒杯水就上去了。”说完我就进厨房去给自己倒水。
没一会儿工夫,安迟元就进了厨房。“怎么样?空空和尚答应了吗?”安迟元开口就直奔主题的问道。
我拿着水杯点了点头,“他答应了,明天下午三点就到我家来,到时候你再和他具体说吧。我打过去的时候他正做晚课,也没顾上详细说。”
安迟元听完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我急忙叫住了他,“你先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儿?”安迟元一脸迟疑的扭回头来看着我问道。
我把右手手掌摊开来给他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安迟元狐疑的看了看我的掌心,又看了看我,一脸无辜的说道,“师妹,师兄我不会看手相。”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这手上的肉可是够厚的啊。”
“安迟元!”我作势就要用左手拿着的水杯泼他。
安迟元先是一个闪躲,然后嬉笑着问道,“不看手相,你伸手给我干嘛?要钱啊?”
“我手里真有东西,你仔细看看。”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严肃的说道。
安迟元听了仍有些不信,一边防着我会偷袭他,一边捏着我的指尖,轻轻引着我动了动我的手掌。
不得不说阎君的眼神还真挺好,才几下子,安迟元就看出了门道,用两根手指捏起我掌心的羽毛,对着厨房的顶灯研究了起来。
我在旁边抱着水杯静静的等着,希望他能看出点儿什么来。
等安迟元放下手的时候,脸色已经有了变化,“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抬手指了指头顶上没说话。
安迟元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天花板,“天上掉下来的?砸你头上了?”
“楼上,我床上。”我把水杯搁在了水池边上,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小的一根羽毛,还是透明的,砸你头上你有感觉啊?”他还以为谁都是豌豆公主不成。
“你床上?”安迟元的表情挂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你不会是恨嫁恨都……”
“安迟元!”我随手就把身边刀架上的剁肉刀给抽了下来,“你刚才说什么?”
安迟元只好又把羽毛举了起来,“冷静。先听我说。”看着我把刀放回了刀架,安迟元才继续说道,“首先呢,我要告诉你,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鸟毛。”
我忍不住翻了安迟元一记白眼,这不是废话吗?普通鸟毛哪有这样的?“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
“可以。”安迟元回答的很痛快。“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拿到这根羽毛的?”
我就把自己刚才那段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安迟元听。“那只鸟不仅会说人话,还不吃虫子。它应该是妖精吧?”
安迟元纤长的手指抚过他刮的泛青光的下巴,略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我的问题。“该怎么和你说好呢?整个事情很复杂,我只挑重要的几点说给你听。第一,这片羽毛的确是属于你看到的那只黑鸟。”安迟元把那根透明的羽毛捻在他两指间不断转动着。“虽然你看到的是黑色的鸟,可附着在它身上的羽毛确实是透明的,至于你看到的黑色……怎么说呢?那只是它想让你看到的颜色而已。”
我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也还是点了点头,“所以它就是一只成精了的鸟?”
安迟元摇了摇头,“准确的说,它的元神并不是鸟儿,而是被人把元神引到了一只鸟的身上存活,在元神强大的影响力之下,原来的羽毛产生了这样的变异。”
我看着安迟元,思索着他的话,然后指了指他自己,“所以就像你现在这样?你是寄居在李庆雀身上,可据你所说,庆雀的容貌已经因为你的存在而便的越来越像你本来的样子了。”
“现在已经就是我本来的样子了。”安迟元没介意我拿他作比方。“这种引魂术非常有难度,一般人只能引自己的生魂去这样做,而且就算是成功了,也难以维持很久。其实这就是你们凡人说的附体。”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是想告诉我,这只鸟的元魂并不是它自己附着上去的,而是有人引上去。可是你怎么这么肯定呢?”毕竟安迟元也没看见那只鸟,哪里一下就能把它的来历分辨的这样清楚了。
安迟元微微苦笑了回答道,“很不巧,因为我恰好认识这只鸟和它的主人。”
这句话让我心里的疑团一下就找到了突破口,我就说嘛,我一个芝麻绿豆一样的人,怎么可能惊动这么厉害的人物关照,果然还是因为安迟元的缘故啊。“嗯,看来相好多就是有好处。”我已经认定这鸟的主人是女人了。
“没错,这只鸟的主人的确是个女人。”安迟元自己承认了。“不过,遗憾的是,这个女人和我很不对付。她如果已经知道了我滞留人间的事情,应该会袖手旁观,看着我再也回不了地府,然后……”安迟元说到这里,突然就打住了。“我的意思是,这个女人会派这只鸟来给你报信,应该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你。”
我都没听完安迟元的话就开始连连摇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我身边怎么可能有这样重量级的人物。“你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不打听,你也别乱猜我的。咱们现在就说说,这鸟到底是什么意思,它的话有用没用。”
“有用。至少提醒了我们必须要防范更大的麻烦。”安迟元斩钉截铁的说。
“很好!”我拍了一下手。“其实我告诉你这件事呢,不是因为我有多想了解那只鸟的来历,我主要是想确认一下我家这些麻烦的来源。既然已经明确锁定就是你了,那就请你在明天解决完邙山姥姥的事情之后,速速滚蛋,离我和我爹都远远的!”那只鸟都说是会引来我们处理不了的大@麻烦了,我没道理把这么大一颗雷埋在身边。
安迟元稍微错愕了一下,“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我扬了扬下巴,“错!是要就事论事,然后划清界限。”
“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
“夫人,你们两个在厨房这么久,干什么呢?”百竹青突然闯进厨房,打断了安迟元的话。“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下碗米线吧?热量低,不耽误你减肥穿婚纱。”
安迟元显然不满意自己的话突然被人打断,可他应该是从百竹青的表情上看出了不满和防范的意思,所以他识趣的选择了忍下自己的火气。“百兄弟,我和我师妹正在讨论你们摆酒的酒店选哪里好,她说要西式的,我说还是中式的热闹。正好你来了,你们聊啊。”安迟元脸不红心不跳扯了这么一个谎,拍了拍百竹青的肩膀,拿着那根透明的羽毛就走出了厨房。
百竹青对着我摆出一副温和笑脸,“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可以跟我商量的,其实也不用商量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你要是实在拿不定主意,咱们也可以都办,反正多办几次也热闹。你有酒店的备选名单吗?要不我们一起……”
面对百竹青的殷勤和大方,我实在是没有招架之力,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还是个笑着的有钱人。“我也就是刚才随口一说,安迟元有些夸大了。”我一边说,一边往门边蹭过去,“你这么晚还留在我家不合适吧?有订酒店吗?我帮你叫车从你去。”
“岳父留我今晚住在家里,我就睡岳父的办公室。”百竹青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