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说完,那小店的老板娘还没见什么反应,倒是判官的脸上颜色顿时一变,我看在眼里却没说出来,只是对了那老板娘继续说道:“姐,如果你是怕判官在这里,才有所顾忌,那你大可不必。他老板现在还要拜托咱家照应,他不敢为难你的。”
小店老板娘一脸狐疑的看了看判官,又转而看了看我,“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倒要先问问姑娘怎么称呼。”
“花苻,花朵的花,苻是草字头一个付钱的付。”我这个姓氏并不十分多见,所以同名同姓的更不多。
只见小店儿老板娘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不过她并未对我说什么,只是扭过头去盯着判官瞧了起来。
判官大约是被老板娘瞧的有些心虚了,下意识的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摸了一把,“茶娘,你别这样看着我啊。”
“你呢?”我没得老板娘开口,就先问道。“就算你不是堂姐,总还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个什么样的名字来糊弄我。
那老板娘根本没搭理我,只是依旧盯了判官问道,“是你先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还是我自己问啊?”
判官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一看他就是正处于内心的天人交战之中。
老板娘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考虑,见他没说话,就转回头看了我说到,“巧了。我也姓花,单名一个茶字,花茶。”
“花茶?”我轻声念着这两个字,突然有个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蹦进了我的脑海里,“是哪个字?”
“就是茶叶的茶,山茶花的茶。”老板娘看着我不动声色的说到,似是在等我给她一个说法。
“我堂姐叫花荼,荼蘼的荼,就是那种又叫做佛见笑的花。”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就是你那个茶字上面多写一横,就是我堂姐花荼的名字了。”荼字虽然相对生僻些,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究竟一定要跟这个自称花茶的女子说的如此清楚。
小店的老板娘眯起了眼睛,“花荼,花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里的那个字应该是鬼……”
“鬼目草,苻者,鬼目草也。”我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起来,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着幽冥地府的判官,和一个跟自己堂姐不仅长得一摸一样,连名字都如此相似的女人,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诡谲了。
花茶突然就一把抓住了判官的后脖领子,“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给我解释一下吧?”说这话的时候,花茶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只是话里听不出丝毫的笑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判官大人!”
那判官先是一惊,随即第一反应就是想挣脱出花茶的钳制。
可他才一动,就听见花茶说道,“你跑一个试试,你现在跑了,我就立马关门歇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茶做的东西太好吃,这判官割舍不下的缘故,总之此话一出,判官立当即就老实。“茶娘,你别这样。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这点儿事儿不至于就要关门的,不至于。”
花茶松开了抓着判官衣领的手,自己也在桌前坐下了,“那就好好说吧。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结果。”
判官挠了挠头,好像也对这个问题很是头疼,想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不是我不愿意跟你仔细说了,但是这里实在是有太多的牵扯,太多的关联,绝对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不如这样,咱们就事论事,你看怎么样?”
“怎么个就事论事啊?”花茶好像很不把判官放在眼里似的,说话间让人觉得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判官先看了看花茶,确认过她就算突然暴起也不会伤到自己,才小声而快速的说道,“很简单。你问了什么,本判官就答什么,而且只回答到刚才为止。以后的你不用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花茶居然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只是难为你一时之间还要想出这个法子来了,单凭这一点,也能知道你一定瞒了我很多的东西。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可以以后慢慢跟你问出来。”
我不知道判官听了这话是什么反应,反正我是浑身一冷,这一刻,我更愿意相信她不是花荼了。我堂姐那个人虽然平日里有些江湖气,但其实人特别心软,而且什么事儿也都喜欢直来直去的,像这样阴森森威胁人的话,她连说都不曾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眼前的这个花茶,不仅说的出来,而且肯定能做得到。
判官这会儿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见花茶同意,就赶紧把能说的说了出来,好像生怕等会儿她会变卦似的。“第一,你和这位姑娘所说的那个什么花荼,是有关系,至于什么关系,这好像已经不用我说了。第二,你们三个也都是有关系的,至于怎么论述,应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第三,这条你没问,是我送给你的,你已经算是幽冥地府的人了,有些事儿于你而言就算不能说是过眼云烟,也已经不值得你去深究了,你要记住,你只有当下,过去和你已经一刀两断,以后也已经不是你能说的算的了。所以,你只要过好自己的眼前,就足够了。”
判官的话虽然是说给花茶听的,可是一字一句我也都听见了,不免心中疑惑更多。可他也说明白了,他只会回答花茶这么多的问题,我大概不会有这样的面子吧……
“这位姑娘。”判官突然转过头对我点了下头,“我知道你一定也有很多的疑惑,不过恕我不能回答你。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什么的话,倒不如直接回去问阎君,如果君上肯告诉你,那自然就是你能知道的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只好勉强笑了一下,对着判官也点了下头,“谢谢你啊。”看着花茶坐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也不好多打扰她,于是只跟判官轻声道,“那既然要说的事情都说完了,我也就不多打扰了。先回去了。”我说完起身,就准备要回家去了。
“点心拿回去吃吧。”花茶坐在那处没动,只是把盒子往我这边推了推,见我没有要接手过来的意思,她又说道,“你回去见到你堂姐,如果可以的话,请什么也不要告诉她好吗?”
我看着花茶那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面孔,却听着她说出这些我完全想不到的话语,不觉间心里有些难受。“为什么?”她不是说自己孤身一人吗?如果按着判官所说的,那花荼和我应该算是她的亲人了吧?怎么会有人在孤单许久之后,明明亲人就在眼前还不想相认的呢?“你……我……其实你不用太在意的,不管你现在是人是鬼,或者是其他什么,我和花荼我们的接受能力都是很强的。包括我爹,我爹他自己的干儿子就是有阴阳眼的家伙,我们还收留了一个小鬼儿在家给我当弟弟,是收留,不是养小鬼的那种哈。还有其实……”我已经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了,但是我感觉到我的眼角有点儿湿漉漉的。
花茶被我突入起来的情绪弄的愣住了,见我说不下去了,才递了一方手帕到我手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就像判官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也不是你现在该做的。我只是不想把能顺利成章的事情,非要弄的那么突然而已。”花茶起身拿起点心盒子,塞进了我的怀里,让我抱好了。“听话,拿着这些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如果可以,也给她留一块。但是,答应我,一定不要告诉她我的存在,好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花茶突然温柔的眼睛,感受着她那自然而然的亲切感,我居然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好孩子。”花茶终于笑了,那样的笑容是我在花荼身上从未看到过的,温婉可人,就好像妈妈的感觉似的。“乖了。我还让鬼头送你回去。”
我就跟被催眠了似的,点着头,任由花茶挽着我的胳膊把我送到门口,送上了之前载我来的那辆小电三轮,还没忘了跟她和判官挥手说再见,然后就乖乖的回家去了,一路上连一个问题也没题,更不要说多余的反抗了。直到到了家门口,那个叫鬼头的鬼灵帮我打开了车门,我才意识到我可能是被花茶暗算了。
趁着车门还没被关上,我急忙伸手出去拦了一下,鬼头到底还是怕会误伤我,车门被关了一半就突然在“没人碰”的情况下自己停住了。“姑……姑娘,您是忘了什么东西在车上吗?”鬼头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告诉我,那个茶娘她究竟是什么人?”我对着那辆粉嘟嘟的小点三轮单刀直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