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家小店儿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花荼,这让我一时有些蒙圈了。“堂姐,你不是带着人去明州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说着就要去拉花荼的手,对面的人却轻易的躲开了。“堂姐,你怎么还穿来成这样了?”
我打量着对面的人,她的衣裳很是奇怪,纱制的长袖上衣,高腰的裙子,胸前不多不少的漏出一点点的风光却只见风韵,不见轻浮。“姐,你这是改行当演员了?要拍古装剧吗?”我看了这半天,才想起来她身上这身跟古装戏里的女人穿的差不多。
“你是谁?”对面的人听了我这一大通的话,只是皱了下眉,轻声问了这么一句,可好像还不是在跟我说话似的,因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身后那辆粉嘟嘟的三轮摩托。
这是什么情况,花荼失忆了吗?我不由得觉得诡异起来,莫名其妙的纸条,我轻信的就跟了来,见到了花荼她居然还不认识我了。难道他们去了明州又中了兰芝的全套不成?兰芝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再度在我脑海里升腾起来。
我不说话,门里的人不出声,我们之间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中。
好在带我来的鬼灵还算尽忠职守,只听他轻咳一声,“老板娘,这位就是我主人今晚请的姑娘。”
那鬼灵这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果然,对面的女人听了之后,脸上虽然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但还是让开了路,潦草的比了个请的手势就自己先走了回去。
“额……姑娘别介意,我们老板娘脾气是差了一点,不过真的她人其实挺好的。”那个鬼灵再次跟我强调了这个被他叫做老板娘的女人其实人不坏的问题。
我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堂姐什么样我会不知道吗?她现在这样不肯认我,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缘故,无所谓了,我先进去等着那个要见我的人,顺便找找机会,总能和花荼搭上话的。想明白了这一层,我便笑着走进了这间小店儿。
进屋之后我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家饭店。屋内的装修说不上是什么风格,一共摆了十二张桌子,桌椅都是一水的原木色,每一样上面都雕刻的有花纹图案,最里面靠墙是一溜栗子木色的吧台,吧台前却没有高脚凳。
我刚刚在门口看见的女子正站在吧台后面低头忙活着什么,她身后的柜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柜子的正中间有一道布帘子挡住的门,那后面应该是厨房了。吧台入口处的旁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那女子任由我在小店儿的大堂里来来回回的四下走动查看,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姑娘,你要不还是坐下等吧。我主人应该是有事儿绊住了,很快就能到的。”听的出那鬼灵夹在我和这个老板娘之间十分尴尬。“茶娘,能劳烦您给这位姑娘弄点水喝吗?”
“没关系,不用麻烦的。”看花荼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我一点儿都不怀疑她会在我的水里下毒。
可我话还没说完,那位老板娘就已经转身挑帘子进了厨房去。我耳边只剩下那鬼灵尴尬的笑声了,敢情这一晚上我们没干别的,尽对着尴尬了。
不多一会儿,那老板娘就端了一个条盘出来,上面有一把樱色的小茶壶和一只同色的杯子出来。不得不说,这老板娘的脸色虽然不好看,可上茶的功夫还是很妥帖的,只见她不疾不徐的先把茶杯摆在了我面前,又往里倒了大半盅的茶,才轻轻放下茶壶,端了空条盘回到吧台后面去接着忙活,动作举止犹如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单是看老板娘这一番做派,我还真有点儿相信她不是花荼了。我堂姐那样女汉子一样的女人,断然是做不出这些细发的伺候人的事儿的。
我端起面前的茶盅,看了一眼里面的谁,也不知道是釉色的原因,还是水的原因,居然是浅浅的粉色,闻起来却又没有什么香味,我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管抿了一口。初入口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反而略微能品出一点咸味来,可才一咽下去,就有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清新之气涌了上来,然后是满口的回甘,让人一时有些怀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琼浆玉液不成?
我虽然看不见那鬼灵,可他却是能看见我的,大约是我喝水的表情有些太过头了,他居然在旁边偷笑起来。弄的我一时难免有些尴尬,只好忍住再倒一杯的冲动,把杯子放回到了桌上去。
“姑娘如果喜欢,不妨继续何。”那鬼灵看出我的窘迫,忙让道,“在下只是想着,好像每个喝了这小店儿老板娘的茶的客人,都是一副和您刚才差不多的神情,觉得有趣而已。”
“所以每次有客人来,都能喝到这样的茶水吗?”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果这水是可以买些回去的,那等会儿走的时候我一定要买几瓶,回家让他们都尝尝。
“那倒也不是。老板娘上茶是看她心情的,我家主人喝的最多的就是白开水。”那鬼灵可能是想到了他家主人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既然这就是这里的待客之道,那我也没有理由不好好享用,所以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只管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再次慢慢的品了起来。
正当我喝的舒服的时候,面前突然就多了一小碟白色的方糕,巴掌大的小碟子里只放了那么一块比麻将牌大不了多少的方糕。我不明所以的抬起了头,正对上小店儿老板娘那不耐烦的脸。
“大晚上的,水喝多了胃里难受。一会儿出去再当啷当啷的响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是饮骡子饮马的地方呢。”老板娘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算是给了个解释就扭身走了。
我却听见耳边传来了“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这白花花的一块糕很好吃吗?”不用问我也知道声音是那鬼灵发出的,我盯了眼前的糕点轻声跟他请教道。
那鬼灵吱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姑娘,您能分给在下一小口吗?”
我在家里没少喂过道道吃东西,知道这些鬼灵吃的是食物的鲜活气息,就想也不想的拿起碟边放的扁平竹签子,把那块糕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往盘子边上拨了拨。“先说好,你吃归吃,可别连我那份也吃了。”
“不会不会的。”那鬼灵没想到我会直接给了他一半,话都没顾上说完,就急匆匆的吸溜了起来。
我一直等着他“吃”完了,才用竹签扎了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那看似毫无出彩之处的白糕进了嘴里,几番咀嚼下来才发现,这里头连糖都没放,只能吃出纯粹的米香和淀粉分解后的那原始的甜味,配上刚刚的茶水,不是说有多美味,多经验,而是胜在那刚刚好的恰到好处上。
这块米糕带来的享受,让我有些后悔分了一半给那鬼灵了。“你说我要是再和她买几块,行吗?”我压低声音向旁边问道。
没有声音回答我,倒是桌上一直摆着的立牌儿突然自己“蹦跶”到了我面前。我这才注意到,立牌上不是推荐的酒水和菜,而是在客人须知的标题下有三行字:
一,做什么,吃什么,本店不点菜。
二,本店不提供人均三杯以上的酒精饮料。
三,不守规矩,恕不接待。
默默的读完了这立牌上的字,我不由得咋舌道,“那就是说,我坐在这里吃什么喝什么都看你们老板娘心情了呗?”
我话音刚落,那块立牌就回到了它原来摆着的位置上,算是给了我一个无声的答案。
“茶娘,我回来了!我饿了!”就在我惆怅的感慨着这小店儿的破规矩的时候,一个肆无忌惮的声音冲进了我的耳朵里。
一个看起来十分明快的男人“哐当”一声就推开了小店儿的大门,一边大踏步的走向了吧台,一边大声吆喝着。
果然不出我所料,吧台后面的老板娘只是翻了来人一记白眼,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
那人倒也不在乎,十分熟稔的跳起来手撑住吧台,转眼就把自己的上半身探进了吧台里面,看情形是从吧台里拿出了个杯子来,抓起老板娘手边的一只透明玻璃罐儿,把里头的水倒了一大半在杯子里,一口气全给自己灌了下去。
那动作熟练的一看就知道他这样干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就在这时,那个男人突然扭头看向了我,眼里的锐利让人觉得就像是有一把剑突然对着你就刺了过来,而且对方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即使剑已经逼近了你的眉心。
“你?”那人突然收回了他目光里的剑,歪了头打量起我来,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谁啊?”
我还真让他给我问住了,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