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虽然我弄不明白七百多年前究竟是什么朝代,但是赵孟頫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写字的书法家。
我刚想明白这一条,就听见邙山姥姥自称是元朝公主,顿时我就“呵呵”了,您当这是拍古装戏吗?随便什么戏码都往自己身上加,一旦出现什么公主啊,妃子啊,就一定是皇帝最宠爱的,还动不动就带着你上朝了,你当封建王朝是开玩笑的吗?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吐槽几句。
百竹青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没等我开口,他就抢先说道,“夫人啊,其实吧元朝从某种角度来讲呢,贵族女子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而且他们对于有些礼教上并不像如汉民族王朝那样严谨。再说当时的场景,咱们也不是真的看见过,你还是少说一句吧。”
“我是没看见,可那不是还有安迟元吗?”我对百竹青关键时刻没站在我这边感到非常的不满,“邙山姥姥自己不是也说了吗,他应该是知道的。”说话间我便对着安迟元说道,“她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记起点儿什么没有啊?”
安迟元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说,“她是说了不少,可有用的没几句,你让本君就指着那点太阳光想起什么来?”不过邙山姥姥的话显然也引起了安迟元的兴趣,因为他让邙山姥姥说下去。“阴姬,你多说点儿事情出来。本君年岁大了,很多事情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记起来的。”
邙山姥姥的声音里始终带着些许的凄然,“我对他可谓是一见钟情,我的父亲也十分赏识他的才华,于是便把他留在了大都,成为了我们大元的官吏。我知道他在南宋有妻室,可我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于是你终于成了别人的小三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后来才发现这是好像还是一句歌词……
百竹青紧张的差点要捂上我的嘴,幸亏我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先他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邙山姥姥苦笑着接过了我的话,“小娘子,你的话虽然说的不中听,可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了,那我大概也就算是心愿得偿了,也就不至于在这世间流浪这几百年了。”
我听了邙山的姥姥的话,不由得愣住了,“你不是公主吗?难道你就不能强迫他?”女儿国国王看上唐僧,那不就是强掳了去送入洞房的,要不是蝎子精搅和,说不定人家俩早就成了。
“我一次次的找机会接近他,去探望他,希望他可以明白我的心意。然而换来的却是他对我的熟视无睹,虽然他每次对我都十分的客气礼貌,但也就只是那样而已,一切都谨守着一个臣子对皇族该有的规矩。”邙山姥姥已经再度陷入了那久远的回忆之中。“我不甘心啊!于是我找到更多的理由见他,不论是在皇宫的宴席上,还是在国家的朝会上,我的目光始终都紧紧的追随着他。可他却依然对我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过。”
听起来这倒也是个为情所困的痴情人,可是听邙山姥姥说了这么半天,这里面好像也没有安迟元什么事儿呀。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邙山姥姥终于为我们揭晓了这个谜底。
虽然看不见邙山姥姥,但我依然觉得她的手还是指向了安迟元。“当时赵孟頫身边跟了一个俊逸的书童,他同情我的一片痴情,所以尝尝私下告诉我一些赵孟頫的行踪,让我可以时不时的和赵大人‘偶遇’。而作为回报,我给他和他所爱慕的在贵族女子制造见面相处的机会。”
邙山姥姥的声音瞬间已经从刚才的哀怨缠绵,变的怨毒起来。“开始我一直都以为他是真心帮我,知道延佑六年的时候。管夫人病重,赵大人向我的父亲请辞而去,临行都没有肯再见我最后一面。我带着深深的遗憾终日以泪洗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曾经和书童相好的那个女子才告诉我,就是因为书童的通风报信,才让赵大人觉得我不知道廉耻,从而愈发的讨厌我。而那个书童他至始至终都知道这一切的,他之所以还一直这样做,只是为了给他自己换取我的帮助而已。”
邙山姥姥的一番话让我本来对安迟元所剩不多的好感瞬间就荡然无存了,我鄙夷的看向安迟元,啧啧感慨道,“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阎君。”
安迟元没理会我的话,而是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之后没多久,我就含恨而逝,最终带着那无法化解的怨念,成为了孤魂野鬼,在这俗世飘荡了近七百年。”邙山姥姥的话语再度趋于平和,像是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儿一般。“这几百年来,从我恢复神识起,我就在找寻着那个书童的魂魄,期待可以见到他的转世,为的就是能亲口问一问他,当年他到底为何要那样对我。直到我遇见了奶奶,是她告诉我,当年的书童根本不是什么凡人,而是在地府里呆腻了,跑来俗世游玩的阎君。”
邙山姥姥突然咆哮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戏弄一个人发自心底的情感?只因你是阎君,就可以把凡人视作尘埃吗?!”压抑了几百年的愤怒就这样爆发了,苦闷的情绪喷薄而出,安迟元所做出的无光的结界下霎时变的黑气翻腾,而结界就像盖在蒸锅上的锅盖一样,随时好像都有被顶开的危险。
安迟元先是飞快的结出几个手印,稳定了结界的效果,才终于冷然的开口说道,“经你这么一说,本君好像想起来了点什么,当年应该是有这么件事儿。”
安迟元满不在乎的口气头一个激怒了作为旁观者的我,“安迟元!你够了!你七百年前一时图乐呵,把人家害的这么惨,现在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什么就这么件事儿。”我指了车上继续说道,“你害的一个女人在如花的年纪就抱憾而亡,死后更是不得安宁,孤寡近千年,你还有没有点任性了?”
安迟元的目光缓缓移到了我的身上,其间的冰冷之意还真的让人有种瞬间被冻结的感觉,也就是在这一刻,我从安迟元的脸上,神色里看出了作为神祇所特有的不容侵犯的威严。“疯女人,你刚刚听过了阴姬的故事,那么本君也让你听听本君的故事好了。”
我被安迟元的气势所震慑,只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安迟元缓缓的开始了他的讲述,“疯女人,你知道延佑元年的时候,赵孟頫已经多少岁了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我能知道这么个人就已经不易了,谁还能记住那么多去。
“六十岁。”安迟元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位书法大家作为南宋遗臣,因为南宋灭亡,蛰伏家中多年,直到至元二十三年,才被搜访出山,并被单独引见入宫,觐见元世祖忽必烈。那一年他三十二岁,才气豪迈,深受忽必烈的喜爱和重用,并且堪称一路官运亨通。”
我的脑子尽管一路跟着安迟元的话飞速转动,可这个时候还是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你的意思是说?”
安迟元眼中的冷淡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整件事情的旁观者,而不是亲历者。“我的意思是,阴姬的话里其实满是漏洞。她根本不是在什么延佑元年见到的赵孟頫,而是早就心有爱慕了。只不过是延佑元年,她老子爱育黎拔力八达才登上了皇位,给了她疯狂追求心爱之人的机会罢了。而那个时候,她自己也已经是四十多岁的有夫之妇了,不是你说的什么芳心少艾的怀春少女!”
“我去!”听了安迟元的话,我实在忍不住感慨了这么一句,“这剧情反转的有点太快了吧?这故事情节好像也不是那么美好了。”我实在没法想象一个四十多岁的公主,追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人的场景,而且还是各种暗送秋明,炽热表白。
安迟元无奈的笑了一下,“连你听了都觉得难以接受,那你能想象本君当时目睹这一切的感觉吗?”安迟元的脸上涌起了戏虐之色,“本君倒是确实是在延佑元年才跟在老赵身边的,后来我始终看不下去,才故意引她这个公主做出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遭人耻笑,更糟老赵反感的。现在想想本君大约当时手段是有些过激了,不过如果不是本君,还不知道老赵要被你祸祸成什么样呢。”
没等我做出反应,邙山姥姥那边已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吓得我都不知是继续躲在百竹青身后好,还是应该拔腿就跑了。“她这又是怎么了?”我从百竹青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问道。
安迟元浑不在意的解释道,“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被人把最见不得人的一面揭穿了,恼羞成怒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