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只想骂人,世界上怎么会有安迟元这么讨厌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他一次都在我最窘迫最难堪的时候出现?“我都被人绑架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是有多讨厌我啊?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干嘛还要出现在我家?安迟元你……”
“谁绑架你?”安迟元微微眯起了眼睛,重新又打量了一眼王老头,指着他问道,“是他吗?”语气里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调侃的意思。
我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不然是我自己啊?”他眼前就站了我和黑瘦老头两个人,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安迟元的脸上涌起了一股阴翳之气。
安迟元转头对着王老头,“老人家,我敬老,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安迟元身上的王八之气,不对是霸王之气陡然而起,让人为之一凛。
王闯老头到底是有些见识的,没有轻易被安迟元吓着,只见他还算镇定的微微笑了一下,“你这个娃娃有些意思嘛。你知道老汉似谁嘛?”
“管你是谁,你欺负到我地头上的人了。”安迟元的话说的颇为倨傲,可偏偏和他的气场极其符合,让人不由得不心生敬畏。
我担心这俩人真就在这里掐起来,就急忙抢着介绍道,“这位是老王头的哥哥。”说着伸手指了指身边的王闯老头,对着安迟元悄悄挤了挤眼睛。
安迟元一愣,大约也没戏想到眼前的黑瘦老头会和之前那个道貌岸然的老王头是哥俩。“那就说得通了。”安迟元很快就全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您是来报仇的?”单刀直入的问道。
王闯老头摆了摆手,“娃娃,额弟弟的似情这女子已经和额说了,他有错在先,有此一报也是他自己的报应。额只似可怜他,既然他也受过罚了,你不妨就让额把人领回去教导管制。”看着安迟元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老头马上又解释道,“之前额似想拿这个女子和你换额弟弟来着,可你看看她现在哪有受制于额?这点诚意,额还似有的。”
“对对,王叔已经跟我说他改主意了,还说愿意帮我们一起应对邙山姥姥呢。”我适时的把王老头一把拉到了底,这话一出,他要是反悔,自己都要先羞没脸了。
可安迟元似乎并不是十分在意王老头是不是会施以援手,而是认真的问道,“那你刚才还说他绑架你?”
我一脸坦然的回答说,“我没说错呀,他都已经绑了我了。你知道吗?我的手和腿被绑在一起,就这么四脚朝天的被绑的直溜溜的呆了好久呢。”我说着不忘比划了一下自己刚才那个难看的姿势,“现在还又酸又疼呢。你瞧瞧,都青了,你看呀,还磨破皮了。”我翻动着自己的手腕子给安迟元看。
王闯老头在旁边笑的尴尬,又不好开口解释什么,只好由着我说。
安迟元伸手捞住了我的手腕子,拿到他眼前仔细看了看,“没事儿,都是皮外伤,一会儿进屋用酒精消消毒就行了。”说完冷不丁的一使劲儿,把我拉到了他身边,尤觉得还是不够,又把我往他身后推了推,“行了。这没你的事儿了,你回屋去吧。空空和尚来了。阿善给你留了饭。”安迟元明明说的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话,却由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我看了看安迟元,又看了看王老头,有些迟疑的问了句,“那我先进去,王叔?”
“你不饿吗?快进去吃饭吧。”安迟元不耐烦的看也不看就又推了我一把。
我磨磨蹭蹭的走了两步出去,又一步跨回安迟元身边,冲王老头笑着说道,“王叔,你也还没吃饭吧?要不然跟我一起进去,先吃点垫垫?”我也不知道像王闯现在这样到底需不需要吃饭,我只是觉得把他和安迟元单独放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
黑瘦老头呵呵一笑,“女子,你虽然有些鬼心思,可还是个善良的女娃呀。木有似,你就先进去吧。老汉正好也想先和这个娃娃聊聊。”
既然两个当事人都不想我在这里,我也就只好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先回了家。
其实这俩人在外面也没呆多一会儿,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看见安迟元领着王闯进来的时候,两人的样子很是亲密,不知道还以为是亲叔侄呢。
安迟元率先跟众人介绍王闯说,“这是龙虎山一脉的王天师,修行路过咱们这里,察觉到了咱们要遇难事,所以特来驰援。”
“对对对。贫道路过贵宝地,辨气观星,察觉异象,便一路寻访至此。”王老头居然毫不迟疑的点头应和着安迟元,“刚刚走到外面,本来是和这位花府小姐问路,谁知道正巧又遇到安先生,聊了几句居然就对上路子了。实在是天大的机缘啊!此等机缘可遇不可求,贫道既然有缘得近,又怎能放过?于是便不请自来了,还请各位见谅,见谅。”
黑瘦老头刚刚还是一口的关中方言,现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居然比我说的还顺溜,和安迟元两个人一唱一和,听的我一愣一愣的。
我爹先听人家是龙虎山一脉,又听人家是来帮忙的,没有不高兴的,亲亲热热的就拉过了王闯去他办公室小坐。“王天师啊,我仰慕龙华山道教绝学已久,今天终于有幸……”两人进了我爹办公室没一会儿,我爹就又探出头来喊阿善把他的好茶拿出来沏上。
我抱着碗在桌前吃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闹闹一会儿飘去我爹办公室外头偷听两句,一会儿又飘回我身边转悠,闹的我烦了便威胁要把他塞洗衣机里去,他才转而去骚扰正在餐厅角落里念经的空空和尚。
阿善从我爹办公室送了茶出来,就在我旁边坐下开始嗑瓜子,“姐姐,我记得龙虎山的天师是姓张啊,怎么这位姓王呢?”
我往嘴里塞了一口青菜,使劲儿嚼了几下,“我哪儿知道去?你问安迟元,话是他说的。”说完撇了一眼安迟元,心说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化敌为友。
“你手腕子不是蹭破了吗?消毒了吗?”安迟元四两拨千斤的就转开了话题。
阿善一听说我受伤了,就赶忙领着闹闹一起去给我找能处理伤口的东西。
安迟元借着这个档口俯身在我耳边嘀咕道,“现在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有些东西只能暂时搁置争议,求同存异才能共度难关。”
我一把就把安迟元给推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少在那抬高你自己。你当初是怎么摆人家弟弟一道的?你觉得他就真那么大公无私,大义为先?那可是他亲弟弟。”
安迟元顺势干脆在椅子上坐舒服了,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摇着头说道,“要不怎么说你太嫩了呢?江湖经验少就是这样。他早就知道他弟弟不会有好下场,现在才站出来救人,不过就是怕人说他不顾亲情罢了。”
“安迟元,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没节操行吗?”我偏过头去冲着安迟元说道。“人生在世,不是只有钱,权,利的好吧?你堂堂阎君当然无所谓这些,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在这质朴的情感当中才活成人的,懂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反感安迟元那种超脱于俗世之外的调调。
安迟元不以为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也想承认你说的话有道理。可我刚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王闯,他弟弟在我手里,只剩下半条命了,就算他带回去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废人一个。但如果他今晚真的帮我们搞定了邙山姥姥这件事儿,只要这事儿上有利可图,就一定会有他一份。就算到时候没利可分,我安迟元也欠他这次情,以后一定有偿还之日。”
我听了安迟元的话,差点没被自己嘴里的饭给噎着,猛灌了一大口水,才喘匀了气,冲着安迟元挑了挑拇指,“你们够无耻。我甘拜下风。”这样听来,这王闯老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倒也更像是和老王头是亲兄弟了。
“你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头吗?”安迟元看我半天不说话,只顾低头吃,没话找话的问道。
我头也不抬的就摇了摇,心想你不是才介绍过他是什么龙虎山的天师,这会儿又来问我干吗?
安迟元没理会我,而是冲着角落里正念经的空空和尚问道,“大和尚,你知道不死药吗?”
空空和尚也不睁眼,保持着双手合十跏趺而坐的姿势,轻声道,“贫僧倒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不死药的说法,不过阎君问的可笑。您是地府冥王,若论不死药,还有谁比您更清楚的呢?”
“其实说起不死药,龙虎山张天师那里据说是有的,可以医死人,活白骨,使人长生啊。”安迟元悠悠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