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瘦的小老头虽说是貌不惊人,可我对他不仅没有任何好感,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厌恶感。眼看着黑瘦老头一步步的走近我,我莫名的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女子,额问一哈,第九大街咋走呢吗?”老头在公交车站台下站定,抬起头看着我问道。
我耳朵里塞着耳机,原本想装作没听见躲开他的,无奈这个时间公交站几乎没什么人,他有正站在我跟前,只好取下一只耳机,指了指西边的红绿灯,“您前面路口掉头。”又指了指东边,“往回开,过了这个广场,后面就是第九大街了。”说完就赶紧把耳机塞了回去,想用行动告诉黑瘦老头,我不是很想搭理他。
谁知道这老头不但没走,反而站上了公交站台,就挨着我旁边站着,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指了指,“女子,你似嗦先往那边,再往这边?咋还是额走反了吗?”一口关中话,说的吐沫星子四溅。
我下意识的旁边挪了挪,和老头拉开了点儿距离,才敢答应道,“嗯,您就是走反方向了。”
“咋能呢吗?”老头好像着急起来,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的地图给我看,“这上面明明嗦滴似往这边走吗?”
我撇了一眼他的手机上的地图,地图倒是没错,只是他自己没找准方向而已“您看,咱们身后这就是第八大街,往西是第七大街,您现在这个方向就是冲西的。”为了尽快打发掉这个老头,我伸手在他手机屏幕上指给他看,想告诉他是他自己没看对而已。
才指了两下,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了,脑袋有点晕晕的,一阵阵的发懵,眼前的手机地图好像也渐渐模糊起来。中暑了?不能吧?这都什么节气了,就是秋老虎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呀。
我心里嘀咕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了一下,整个人跟着一个踉跄,让我正好看见那黑瘦老头脸上的表情。刚才他还是一副着急的样子,现在居然在看着我发笑,他的笑容让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我想问是不是他捣的鬼,但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使唤。
黑瘦老头看见我的反应,笑的越发开心起来,“浑身上下都没有对劲儿的地方了吗?这就对了女子!让你也见识见识叔的高科技嘛。”黑瘦老头说着伸手扶住了东摇西晃的我,“不要怕,不要急,跟额走,只要你老老实实滴,额保证你没事儿。”说完也不等我答应,就半拖半拽的把我塞进了他的玛莎拉蒂里。
真想不到,我人生第一次坐这种豪车,居然是被绑架……
黑瘦老头把我在车后座上安置好,自己就进了驾驶座,也不再去看什么手机导航,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就欢快的跑了起来。他心情似乎不错,不仅车开的有如行云流水一般,不一会儿还吹起了口哨来。
我晕三倒四的歪在后面,想张嘴说话,却只感觉到有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黑瘦老头大约是在后视镜看见了我窘迫的样子,“某事哈(没事哈),你包怕(你别怕)。额这个手机施术才刚研究出来也没几天,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试用的呢。额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个把钟头,你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话说到这里,黑瘦老头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脚就把刹车踩死了,害的我直接就从后座上滚了下来,脑袋还在前排座椅上磕了一下。
“忘了忘了,包嗦就忘了。”黑瘦老头嘴里念叨着,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捆比我手指头还粗些的麻绳,二话不说就把我给捆了起来,“差点儿忘了,这符咒具体啥么时候失效,额还不是很清楚呢,要是不把你先捆好了,等会突然失效,额就惨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这也不是个多靠谱的人,不过你就捆就捆了,怎么还捆了个四蹄攒心扣?这要是中间插根扁担,你还能两人抬了我走,我是刚打回来的猎物吗?
黑瘦老头打完最后一个结,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杰作,“额多少年前在山里打野猪,都是这样捆的,还从来木有逃脱过的捏。”
我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你还真把小娘当猪捆了?!
把我捆严实了,黑瘦老头才放心的回到前面去开车,依旧吹着他那不成调的小曲儿。
开始的时候,我还努力辨别着方向,心里计算着他拐了几个弯儿。可渐渐的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也跟着越来越迷糊,最后抵不过睡意的侵袭,在这种时候我居然毫无警觉的伴着车的律动睡着了。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反正当我再度迷迷糊糊新过来的时候,车依然在行进当中。“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我心里想着,嘴里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也是这样我才发现我已经可以说话了。
老头应该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说话,被吓的方向盘都跟着晃了一下,才稳住了说,“到地方你揍知道了。不过女子,你也算是厉害的了,额这符咒啥的再不高明,也木有你这才半个小时就能嗦话的。”大约是出于对自己捆的绳索的信任,黑瘦老头并没有对我投注太大的戒备,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起了天来。
“大叔,我能问一句,您这是为什么吗?咱俩好像不认识吧?”我努力弯曲一下已经木掉的腿和手臂,但碍于上下肢关节运动方向相反,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在那老头松开我之前,是不太可能实现了。
黑瘦老头倒是没有太多的顾忌,“女子,你说的木错,你是跟额不认识。但是你认识额弟弟呀,额弟弟姓王,当然,额也姓王。额弟弟几天前去了你们家里,就再没和额联系过。他本来是要算计你和你爹的,可你和你爹如今都好端端的在家,他倒是音信全无了。你说,额不找你,找谁尼嘛?”
这话乍一听好像有点儿道理,可我细一想,当即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那个老王头是算计我和我爹来着,可是那天晚上我和我爹最后跑出了的时候,自保都勉强,又怎么可能把老王头怎么样?要找人也该找安迟元去啊!
想到这里,我急忙连声喊冤,“大叔啊,叔叔诶!这可是误会了,天大的误会呀。咱们都不说别的,就说刚才您那手机就把我给收拾了的事儿。我要是真是高人,有本事的,我还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着了你得道儿啊?”
很明显黑瘦老头是听见了我的话的,可是他并没有接腔。
“叔儿,您想想是不是我说的这个道理?”我也不管他吭不吭声,先把对我自己有利的话灌输给他再说。“人家都说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向我这种连基本的防备意识都没有的人,要是也能算是行家的话,那不是给您这一行丢人吗?”这可不是我贬低自己,而是实实在在的我没有这样的本事。
黑瘦老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弟弟不是你们害的了?”
“岂止不是啊!那是根本不可能是啊!”我又是点头,又是确认的,“我一个自保都有困的人,我爹的本事您更不用想了,他比我还迷糊些,我们爷俩儿也就是招摇撞骗混口饭吃,没什么真本事的。像您和您弟弟这样的高人,根本就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以这黑瘦老头的角度去思考着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让您说,您真觉得我们能把您弟弟给怎么样吗?”
黑瘦老头的车速明显有所减慢下来,“那你说弟弟去哪儿了?”
我记得安迟元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已经把那老家伙给收拾的生不如死了,可是我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说这个,只好故作迟疑的“额……”了一声,便咬着嘴唇沉寂了下来。
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很多时候人给自己找上麻烦,多半就是因为那点儿好奇心作祟的缘故,而我曾经在大学里所学的东西恰好能让我懂得如何才能更好的把握住人的好奇心。
我的沉默反而给了黑瘦老头找到自己弟弟的希望,这一举动不仅透漏出我知道老王头的下落,也更透漏出目前“控制”老王头的人是一位高人的信息。最重要的是这些信息都一丝不乱的扣住了我前面所有的铺垫,人不在我手里,下手的人让我这种小虾米很是忌惮。这样恰到好处的危险气息,就像是充满诱惑的鱼饵一样,正点点的散发着自己的香气,等鱼来吞食。
但不得不说,这个黑瘦老头在面对重大问题的时候,还是表现出来不一般的镇定和缜密,他这一次不仅没有急于接我的话,反而开始进一步试探我的虚实,“女子,你的话咱先放到一边。你先回答额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