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不明白,不就是六匹马拉的车吗?也至于王闯老头这么大惊小怪的。“老爷子,您这儿嘀咕什么呢?六匹马有什么不对吗?”
“女子,你不知道……”王老头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出了纰漏,忙改口道,“大侄女,你有所不知了。根据周礼,所谓‘天子驾六’,逸礼《王度记》曰:“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也就是说皇帝之尊才能用六匹马来拉车,而普通人只能用一匹马,就算是老夫这种异士,即使真的被封为天师,国师,也至多算是大夫,可以用三匹马而已。”
我虽然不喜欢王老头掉书袋子,但他的解释却是很好的解除了我的疑惑。
经王闯老头这样一解释,我越发好奇起车里人的身份来,不由得再度探寻的看向了安迟元。“敢情你这老情人还是位女皇啊?武则天吗?”我顺着王闯的话对安迟元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好歹也是地府阎君,怎么还给人当面首了呢?”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能损到安迟元的机会不多,一定要且损且珍惜。
安迟元脸色变了一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还是忍住了脾气没和我争执,直到看着马车消失了,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扭头对着空空和尚和王闯说,“看来今晚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了,等下如果邙山姥姥还是来敲门,我们以礼相待便是了。”
空空和尚的反应十分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反观王老头就不一样了,他原本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现在却突然发现没大事儿了,心里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自然要追着安迟元问个明白。“诶!现在不用大动干戈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怎么办?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得作数吧?”
还没等安迟元作答,一个黑影就遮住了百竹青陶盆的视角,就在大家都催促着百竹青赶紧调整一下的时候,黑影自己又跳开了一点儿,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黑影,不就是昨天晚上出现在我窗台上,偷吃我方便面的小黑鸟吗?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找准了百竹青窥视的方位的,只见它在那里蹦跶了两下,像是先对好了焦似的,还“人模人样”的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主人说了,她已经规劝过这位北邙山的鬼姬,她所求的不过是有伴相随,不至太过孤单清冷,你们拐走了人家的随侍小童在先,以幻象骗她在后,于情于理你们都是有亏于人。好在鬼姬和善,通情达理,也愿意给我加主人三分薄面,所以和我家主人协商出了一个解决的法子。如果你们今晚能为鬼姬觅得良配,此番便不与你们计较了。如若不然,我家主人说了,她会帮着鬼姬拆了你们这个破地方!”
没想到这小黑鸟身量不大,劲头还不小,这一大篇的话说完也不见它多穿一口气。
小黑鸟说完,没急着去追那辆马车,而是盯着外头的窥视点又看了一会儿,才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有这样修为的妖怪,挺有趣的。”说着小黑鸟提高了嗓门,嚷嚷着,“里面的的偷窥狂听着,大爷很稀罕你这点雕虫小技,下次要是见着了,记得跟大爷好好展示展示。大爷请你喝酒。”说完了它自己要说的话,才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好一只巧嘴的八哥,难得身量还这么小巧,这要是能弄一只藏在袖子里,也挺牛气的。”我爹头一个对这只小黑鸟发表了看法,引得屋里的人齐齐侧目翻白眼。
我尴尬的用手指捅了捅我爹的腰间,“爹,它说它不是八哥,也不是鹩哥。安迟元说它根本不能算是一只鸟。”
我爹一脸诧异的扭回头看着我,“闺女,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特别的小玩意儿了?”
“它来找过我。”我一脸无辜的坦然答道。“安迟元还说,那鸟之所以会说话,是因为有人把别的什么东西的魂魄安放在了那只鸟的身上,也算是引魂术的一种。”
我爹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安迟元抢先拦住了。“师叔,这些小事儿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还是先商量商量眼前这事儿怎么解决吧?”
“什么事儿?”我爹显然没跟上整件事情发展的节奏,一脸茫然的问道。
安迟元只好不厌其烦的把刚才发生一切又做了个总结,说给我爹和在场的所有人听,也算是梳理了今晚前前后后这些事情。
“我们去哪儿给她找这么一个人去?”“今天晚上?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完了完了。姥姥一定会拆了这里的。”
安迟元话音刚落,屋里除了空空和尚意外的男人们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不满和忧虑。
阿善最直接,“安大哥,你那个什么旧情人也太过分了吧?不来帮我们打架也就算了,怎么随便就替我们答应了这么不合理的条件呢?”
安迟元没和阿善计较太多,直接一巴掌就兜在了阿善的后脑勺身,“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掺和。”说完就用眼神把正要开口抗议的闹闹给瞪的憋了回去。
“安师侄啊,我觉得阿善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你说你那个……”我爹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开放,随口代过也就算了,“你那个啊~她这样做不是故意在为难我们吗?还是你过去把人家伤害的太狠了,人家来借机寻仇的吧?要是这样,安师侄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能拉着我们这么多人给你陪葬是不是?”
安迟元挤出一丝笑意,连连安抚我爹说,“师叔您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把您推出去顶缸的,您老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其实也不是不行啊。”我冷眼在一旁坐着,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半天,一句正经话也没有,不免有些厌烦。“咱们在座的,除了我性别不对,闹闹和阿善太小,剩下的你们五个里面,挑出一个来不就得了吗?”
“闺女,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女子,老汉额怎么……”“夫人啊你不能把我……”
我的话一出,成功的把所有人的不满都吸引到了我自己的身上……“安静!”情急之下我跳上了椅子,居高临下的喊了一嗓子,“你们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大概是看我真的来了脾气,我爹头一个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嘴里却不住的小声嘀咕着,“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你是女大要把爹丢啊。我怎么那么命苦呢?”
百竹青急忙跳到我身边,扬着头小心翼翼的护着我,“夫人啊,你可千万站好了,这要是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空空和尚虽然也被我算了进去,可他始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已经跑到角落去念他的经了。
只有王闯王天师的神色有些复杂,闷不吭声的坐在了我爹旁边。
“你说归说,没道理把本阎君也算进去吧?”安迟元的语气里调侃的意味多过认真。“说说吧,你有什么高见啊?”
我没理会安迟元的调侃,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合适人选”的脸上。“我一个个的说,头一个就说你。”站在椅子上的我说话就指住了安迟元,“你是地府阎君,活了总有万八千年了吧?若论年岁,这里面还有比你更合适外面那位的吗?”
借着安迟元愣神的功夫,我又指到了百竹青,“还有你,地龙都能修成精了,你自己说你得活了多少年?所以其次就是你了。”
“不是的,夫人,我……”没想到这个时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百竹青居然反应比安迟元还快,
不过我一摆手,就制止了百竹青的辩解,“听我说完。”随后我指向了我爹,“您为了我操持了快三十年了,始终都是一个人。我一直都希望您老能有段夕阳红,也算是给咱爷俩找补一个完整的家。寻常老太太您总说看不上,外面这个我觉得挺好,样貌人品都还行,有这么大来头的后妈罩着,我觉得咱们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眼瞅着我爹还要反对,我赶紧又说道,“爹,您想想,她要是真嫁给你了,她那嫁妆能少了吗?”我说完还冲我爹眨巴了眨巴眼睛。
看着我爹脸上的不满已经变成了微微的欣喜,我才放心的把脸转向了王闯王天师。“天师大叔,之前失敬了。”我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冲王闯拱了拱手。“您为了您弟弟远道而来,我却诓骗您来帮我们打架,实在是对不住了。今晚这事儿您也都看见了,刚才是我把话说的莽撞了,这里本也就没您什么事儿。您在这里稍坐片刻,等我们选出了人来和外面的姥姥婚配,解决了这事儿,您就可以和安迟元算账了。”说完我也不等王闯反应,就赶忙喊道,“空空啊,你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