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听到宁卓正这么直接说出来，莫思瞳有些惊惶无措。
她以为顾尘彬已经没事了，她以为他已经好了，她真的以为他很快就能康复了。
可这才过了多久……前天这个时候，他好好好的……这四十八个小时还没过去，竟然就变得这么糟糕了。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这么糟糕了。
原因就只是她的一句话。
不，确切的来说，就只有那两个字。
那两个字，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瞳！”雷东宇吓得赶紧扶住了莫思瞳，生怕她会晕过去了，少不得也有些恼火的瞪了宁卓正一眼：“说几句好话你会死吗？”
宁卓正很是无奈地说道：“你让我说什么？”
他也想说好话啊，他也想挑好听的来说啊，可顾尘彬现在这种状况，让他说什么，就说手术很成功？这算什么好话？
这是气人的话好吧？
手术很成功，病人的情况却没有好转，什么意思，他们医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这算是好话吗？
宁卓正只得对莫思瞳说道：“小瞳，要不你去看看他，没准见到你，他的情况会好些。”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忘暗中丢给雷东宇一个挑衅的眼神。
雷东宇虽然有些不爽，但在莫思瞳面前也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没事一样，扶着莫思瞳，低声道：“我陪你过去。”
“你还是别去了吧！”宁卓正瞅了雷东宇一眼：“郭三他们几个可都在那里！你去了只会招仇恨而已。”
宁卓正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算这次顾尘彬伤势发作跟雷东宇没关系，可是他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雷东宇恼怒不已，就算这话没说，可宁卓正当着莫思瞳的面，说得这么清楚，是什么意思？
不过还好莫思瞳现在心不在焉的，也没注意听宁卓正说什么，不过雷东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过去了，他要去了，说不定真是又招来了什么仇恨，他倒不怕惹事，只是没那个必要没事找事。
“小瞳。我陪你过去吧。”宁卓正主动的提了出来。
莫思瞳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宁卓正和莫思瞳到了病房外，见到从里面出来的医生，就问了一句：“病人情况怎么样？”
“刚醒了，不过情况还是不太稳定。”医生也同样十分的头痛，毕竟病人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非常的不乐观。
“行，我知道了！”宁卓正便陪着莫思瞳走进病房，躺在病床上的顾尘彬依旧是双眸紧闭，不知道是不是又睡着了还是怎么了，倒是守在一旁的郭三见到了莫思瞳，惊喜不已：“莫小姐，你来了？”
听到郭三这句话，顾尘彬便猛地睁开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思瞳，总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莫思瞳缓缓地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三哥……他，他怎样了？”
“顾先生他……”郭三回过头，发现顾尘彬正睁着眼，一直在看着他们，顿时有些惊喜道：“顾先生，你好些了？”
顾尘彬怔怔地看着莫思瞳，一语不发。
莫思瞳只得又靠近了些，想了想，那一声哥哥还是没有叫出来，只是轻声问道：“尘彬……你，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小瞳？”顾尘彬声音低哑得几乎是听不清楚。
“是我！”莫思瞳无奈的答应了一声。
“小瞳……真的是你吗？”顾尘彬怔怔地看着莫思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总怕这是假的。
“是我。”莫思瞳又答应了一次，柔声问道：“你，你好些了没有？”
好？顾尘彬苦笑，他怎么会好，现在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最严重的伤却还是在心里头。
顾尘彬默默的看着莫思瞳，一语不发，可那眼里的神色，莫思瞳却是看得出来的，不仅她看得出来，连郭三和宁卓正都能看出来。
宁卓正叹了口气，拍了拍郭三的肩膀，说道：“病人伤势过重，不能受刺激，你们注意些吧。”
“我知道，我知道！”郭三连连答应着，他自己倒是比顾尘彬还激动。
莫思瞳肯来，对郭三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宁卓正也没说什么，就先出去了，郭三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听到身后的掩门声，莫思瞳轻叹了一口气，却见顾尘彬挣扎着似乎要起来，吓得她赶紧扶住了顾尘彬，急道：“尘彬，你别动！别乱动啊！”
他这伤还没好，又刚做了一次手术，怎么能乱动，这对他伤势恢复可没有一点儿好处。
顾尘彬却是一点儿都不管，颤声道：“小瞳……小瞳，你不要走，小瞳……”
莫思瞳只得抓住了他的手，低声安慰道：“我不走，你好好躺着，别乱动，我不走，我真的不走。”
他的手都有些冰凉了。
脸色看上去也很是不好，一次重伤，两次手术，他现在能好得起来才是怪事了。
他怎么就这么的固执呢。
莫思瞳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劝他才好了。
本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的，直接了当的把话说清楚就是了，可说了之后呢？
就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险些就要了顾尘彬的命。
这种痛，只怕是一辈子都无法缓解的吧？
所以她才会那么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说出这些话来，就算只是哄哄他也好，起码也等到他身体康复了再说。
想到这儿，她便又道：“尘彬，你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养好伤再说吧。”
顾尘彬捏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这样了吗？
即便他拼上了所有的一切，到最后，她还是不愿意回来，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了吗？
“小瞳。”顾尘彬心里是无比的苦涩，绝望。
“对不起。”莫思瞳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
顾尘彬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对不起？
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对不起啊。
这句话对他来说有什么意思呢？
她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她，而她终归是不愿意再回来了。
“只有这样了吗？”顾尘彬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把伤养好。”莫思瞳还只是这么一句话。
顾尘彬自嘲地笑了笑：“我的伤，是好不了了，小瞳。”
“怎么会。”莫思瞳轻声道：“你会好起来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到了这个时候，她都还不愿意敷衍他一下。
“你真就那么爱他吗？”顾尘彬望着莫思瞳，就只想要一个答案。
“你不懂。”莫思瞳低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眼神。
“是啊，我不懂。我真的不懂！”顾尘彬喃喃地说道：“小瞳，我们本来可以在一起的，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莫思瞳笑了，连她都觉得自己的笑是那么的无力苍白：“也许吧……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回想起来，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了那个念头了。
真的是结束了。
顾尘彬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彻彻底底的看明白了，他和莫思瞳之间，真的是就这么彻底的结束了，过去的，便已经是过去，未来……不会有未来了。
即便他赔上了所有的一切，即便他愿意用自己生命做赌注，可到了最后，依旧是一败涂地。
他不是败给了别人，而是败给了自己。
没有人能把莫思瞳从他身边抢走，是他自己把莫思瞳给推出去的，可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对他来说，已经太迟了。
因为他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已经结束了。
即便还有什么割不断的情谊，也不是男女之情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那样的感情，她不会忘，可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了。
他不在她身边，却会有其他的人照顾她，他已经不是唯一，不是无可取代的那个了。
真是失败啊。
他是怎么地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竟连一点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怎么以前他从未发觉，她竟会是有这么大决心的呢，她决定要走，就真的是走了，再也不会回头了。
要是时光能倒流多好，回到六年前，再重来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她离开了。
他一定会把留在身边，宠着爱着，不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不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而现在那统统的都成为了奢望。
他想要宠她爱她，她都不需要了，因为有人会更宠她更爱她，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
他无力挽回，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了。
看到顾尘彬那黯然的神色和无助的眼神，莫思瞳心里也是有些害怕，她生怕顾尘彬会像前两日那样，因为承受不住而伤势再度恶化。
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要是伤势再度恶化的话……
“尘彬……”她想劝他几句，可能怎么劝呢？骗他，哄他？
能骗得了多久呢？
而且现在，难道顾尘彬还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那些无关紧要的安慰，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顾尘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再听了，听得越多，心里越是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