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要说了？
莫思瞳心里除了意外，竟还有了几分不安。
不知为何，总是有那么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些事，顾尘彬之所以会隐瞒那么多年，不是没有任何的理由的吧。
她迟疑着，顾尘彬却已经不紧不慢的在烧水泡茶了：“这事说起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莫思瞳想了想，最后还是过去了。
“说完了之后，你让我走吗？”她问顾尘彬。
“你就这么的恨我！连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了吗？”顾尘彬问她。
他没抬头，依旧在认真地洗着杯子，准备泡茶。
“你说吧。”莫思瞳不想再为那些事情跟他纠缠不清。
而且，其实对她来说，六年前的事，她已经没那么想知道的。
当年她的确是很想问个清楚，想知道顾尘彬为什么会突然跟柳书兰在一起，为什么会突然冷落她，为什么会把她推给别的男人。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之后，那些执念，却都已经淡忘了。
也不重要了。
如果他不说，她也不会再深究的。
“小瞳！”顾尘彬慢慢地说道：“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莫思瞳愣了。
第一次见面。
瞬间她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顾尘彬却笑了：“你刚出生，在医院。”
莫思瞳脸都红了。
他无端端的，说这些事做什么。
“小瞳！”顾尘彬转过来，望着她，眼里满是宠溺的温柔：“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莫思瞳鼻子微微一酸。
是的，顾尘彬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小时候，她以为顾尘彬是她哥哥。
后来才知道，顾尘彬只是寄养在她家而已。
顾家那个时候是什么一个光景，她并不太清楚，但是顾腾既然做了这样决定，便可以猜测到当时顾腾在顾家里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不然也不会要把顾尘彬送出来了。
顾尘彬在她家差不多住了十年，真要说起来，她是顾尘彬看着长大的，这话也倒是一点儿都没有错。
她的确是顾尘彬看着长大的。
顾尘彬笑微微的，看着她：“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软软的，抱都抱不住！那时候我抱着你都还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摔着你了。”
莫思瞳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只是顾尘彬突然说起这些事，免不了又勾起了她的一丝回忆，有些伤感。
但是顾尘彬无端端说起这些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莫思瞳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发问，只是默默的听着。
冷不防顾尘彬突然问道：“小瞳，你知道我父亲跟你母亲，是什么关系吗？”
莫思瞳愣住了。
顾腾跟她母亲方琴有什么关系？
她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尘彬。
顾尘彬笑了笑：“方姨没跟你说过吧？”
莫思瞳摇了摇头。
她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她就记得好像顾腾跟她父母关系都很好，也一直很照顾他们家。
而且顾腾能把顾尘彬交给她父母照顾，他们之间的交情肯定不一般啊，但顾尘彬现在问的却是顾腾和她母亲方琴之间的关系。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母亲方琴跟顾腾之间，还会有什么……有身边特别的关系不成？
“他们三人，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顾尘彬直接说了出来。
三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肯定就是她父母和顾腾了。
这她也知道，可有什么问题吗？
“你大概不知道吧？”顾尘彬把冲泡好的茶递给了她：“最开始，剧本并不是这样的！”
莫思瞳的手僵在了那儿，因为她听到了顾尘彬接下来说的话：“我父亲顾腾，和方琴，才是一对恋人！”
莫思瞳手一抖，咣当地一声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顾尘彬倒是吓了一跳，马上抓住了她的手，急切而又担心地问道：“有没有烫着？”
“我没事！”莫思瞳慌忙抽回了手，可脑子里却是乱哄哄的，还没有消化完那个惊得让她说不出任何话来的消息。
顾腾和她母亲方琴……
虽然在顾尘彬说出来之前，她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可当这个答案真从顾尘彬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被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她母亲和顾腾……
这怎么会！
这怎么会！
莫思瞳脑子里已经乱套了，乱成了一团！
她母亲跟顾腾……一开始……
他们竟是一对恋人。
可是后来……
后来又是为什么……
“家里没同意！”顾尘彬像是猜到了莫思瞳心里的疑惑，直接把答案告诉了莫思瞳：“在认识方姨之前，顾家已经给我父亲订了一门婚事！就等我父亲完成学业，就举行婚礼！这所有的一切，顾家都替他安排好了！”
“后来呢？”莫思瞳这么问着，心里却已经有了些答案。
既然顾腾没能跟她母亲在一起，还用猜吗？答案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后来？”顾尘彬无奈地笑了笑：“后来……他抗婚了！从家里逃了出来！但他们没逃得了多久！最后他还是被家人带了回去！不过这件事，对顾家影响很不好！也就是在那之后，他在顾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到了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要保不住。”
“你父亲跟方姨结婚，一开始，是为了保护她，到后来……也许真是有感情了吧，他们……毕竟你父亲是一直都喜欢方姨的，而……而顾家那边的态度十分坚定，我父亲也被逼着娶了别的女人，他和方姨，自然也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了。”
意外！震惊！无法置信！
莫思瞳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或者已经乱成一团糟了，理不清了。
“你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
刚才那个消息莫思瞳还没得消化完，顾尘彬突然又扔出了这么一句话，惊得莫思瞳险些晕了过去：“你说……你说什么？顾尘彬，你说什么？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瞳！”顾尘彬望着莫思瞳，眼里是掩饰不住那淡淡的忧伤：“就是那字面上的意思！”
“不，不是的……”莫思瞳抓着顾尘彬，急得声音都变了：“你说，你说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尘彬叹了口气：“不是意外，自然就是人为的！”
人为？莫思瞳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震惊！悲伤！愤怒！一时间，各种情绪，都蔓延在了心间！
不是意外！是人为的！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谁会对她父母出手？会制造这样的“意外”？
究竟是谁？
他知道的，是不是？
莫思瞳怔怔地看着顾尘彬：“你知道，是不是？”
顾尘彬沉默着，没有说话。
“是不是……是不是顾家的人？”这个答案，她心里已经有了，却是不敢相信！因为这个所谓的真相，太可怕，也太残忍了！
残忍到她几乎不敢去面对了！
顾尘彬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慢慢地说道：“后来，我母亲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父亲和方姨之间的事！当年我父亲离家出走的事，我母亲并还不知道，可是后来……后来她是终于知道了，知道了那些事……”
“我父亲结婚之后，跟方姨并没有完全断绝往来，但是一直瞒着我母亲，顾家上上下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一直瞒着我母亲而已，甚至到后来，我被寄养在你们家的时候，她都还不知道我父亲跟方姨之前的关系……”
顾尘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最后，她还是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知道！她知道那件事之后，在家里闹了一次，闹得很厉害！”
“是在我父母出事之前没多久的，是吗？”眼看着真相越来越接近，莫思瞳却越来越害怕了，害怕知道，害怕要把这真相一点一点的剥出来，那只会把她旧伤口揭开，直到鲜血淋漓。
她突然知道为什么顾尘彬要瞒着她了。
原来，如此。
莫思瞳凄然地一笑：“就是这样吗？”
“大概，就是这样……”顾尘彬的神情也并不好，这一点，她能明显的感觉到。
可是……
他已经在很多年前，就知道真相了。
而对她来说，却才刚刚知道！
而这个真相，却是这么惨烈的，难以接受。
“是你们顾家的人……”莫思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猜测。”顾尘彬声音有些艰涩：“我父亲和我的猜测！有几个可疑的人，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虽然这几年，我们一直想要找出证据来，可惜……对方很狡猾，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证据！”
“证据？”莫思瞳觉得有些好笑：“你们找到证据了能怎样？都是你们顾家的人！还有你母亲？”她望着顾尘彬，笑容里都有几分嘲讽之意：“就算你找到了证据，又能怎样，你要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送上法庭吗？”
顾尘彬沉默下来了。
他和他母亲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可能是因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吧。
相反，他对方琴的感情还更深一些，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比较长，另一部分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莫思瞳。
可这就并不代表他不认自己的母亲了。
要真的是找出证据，能证明他母亲跟当年的案件有关，他会怎么做？
真的是要毫不顾忌的直接将她送上法庭吗？
真是讽刺啊！
一边是自己最亲的人，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人。
“我知道了……”莫思瞳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