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看看,我知道不让进,可刚才有个小伙买了烟让我送进来,我还没来得及说不让进他就走了,您看看要不把他叫出来?”半老徐娘抛着媚眼,让保安有些作呕,烦躁的,“滚滚滚,让你们在门口待着已经是开恩了,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我早一闷棍打的你找不着北了,还想让我叫人。”
“就帮我叫一下吧,行吗?”
那保安扫过她手中香烟盒子里的好烟,顺手拿了一盒中华,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对方却惊慌的,“这可使不得,都是有数的,您要是拿了,我补不上货啊。”
那保安一把挥开她,“别瞎扯,你这烟在这比平时贵三倍,当我们这不知道啊?”
正说着,门内出来一个年轻人有些惊慌,一看这架势,“老太太,让你把烟给我送进去,怎么不进去?”
“这不是不让进吗?”
那人烦躁的拿过自己的烟,瞪了一眼两人就走了,气势汹汹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玩意,要不是看你货好。”迫不及待的刁起一根烟向洗手间走去,没注意路撞到了迎面来人的肩膀,也不在意直接急忙忙去了洗手间。
锦楠站在原地,回头疑惑的盯着那黄毛消失。
再往前看,那半老徐娘一把抢过保安手里的烟,“要烟自己买,抢我一个老太太做什么,小心我嚷嚷这让你这没生意。”
那保安也懒得和个老太太计较,催了一口,“晦气。”
一转头看到身后的锦楠呢,“锦,锦爷?”
可锦楠却是没理他,而是直愣愣的看着还没收起泼妇表情的女人,“红姨?”
对方也是一愣,看了她半晌,又看看那个保安在一旁对着锦楠毕恭毕敬,脸色有些复杂,“你腿好了?”
这实在不是聊天的地方,门口小吃铺子里,锦楠抽着一支烟靠在凳子上,另一面,红姨狼吞虎咽的吃着一碗牛肉面,牛肉面汤里下着细面,点着两根香菜两片牛肉,红姨大概是渴坏了,咕咚咕咚喝了半碗汤,大喊着,“老板再填点汤啊。”
老板给填了汤,锦楠又叫住,“再来盘酱牛肉。”
牛肉送上来了,推到红姨面前,“没吃饭啊。”
对方狼吞虎咽吃了大半碗又干掉半盘牛肉才抬起头来,“吃了,买烟的人多,就啃了个饼子。”似乎不习惯和锦楠这么好说话,又低头吃面。
几乎盘子碗里的都一扫光,汤都到底了,才放下筷子,似乎很畅快的摊在凳子上,眼睛却不住的往夜总会门前看,看着他们卖烟的小弟正好拉肚子去了。她才敢和锦楠来吃面。
这个点来吃面的人并不多,只有隔壁一对加班回来的小白领在打包云吞。
走了以后,店里除了后厨飘出来的烟,就是牛肉味,一下子,两个人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很尴尬。
红姨上下打量锦楠,“到夜华混了?陪酒?”
锦楠不动声色的皱眉,“你在那干什么?我给你的钱不够花吗,晚上不睡觉对身体不好。”
“我还没老呢。用不着你拿卖肉钱养我。”
锦楠皱眉一把将她拎起来往外拖。
“你干嘛干嘛,给我放开。”
“回家去,别来这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啊,你是我什么人啊,养了个白眼狼。”
锦楠不耐烦的拦了辆出租车,红姨看着架势,真急了,“我不回去,我自己还没卖完呢,剩下的货还要还人家呢,你给我撒手,快撒手。”
挣扎着,手里的烟掉了一地,因为刚下过雨,几盒没有塑料皮包装的,直接就淹了水。
红姨愣了一秒,狠狠地冲着锦楠肩膀啪啪啪就是几巴掌,气急败坏的赶紧捡着,“你个倒霉的,晦气,怎么见到你就没好事,这都湿了。我怎么赔给人家啊。”七手八脚往木头匣子里装。
锦楠站在一边气的够呛。
红姨现在注意力完全在盒子里的货上了,着急的要命,“这得多少钱啊,这得赔多少钱啊。”
说话间还啪啪的打了锦楠,后者也没还手。
发泄半天,红姨眼尖的往四周看看,拉着锦楠就向后面的小巷子去。手在盒子里翻着,还好,只有五盒湿了。
往巷子外看看,拿出一堆毛票,“你,去给我买回来,就这几盒,买回来。”
锦楠哭笑不得,忍了半天终于挥开红姨,“我说你有完没完啊,就这几盒烟能当命吗,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比我清楚啊,你不天天和我说要我离这种地方远点吗,你现在在那又算是怎么回事?”
红姨也上来脾气,“我多大岁数了,我这辈还有个好了?你年纪轻轻不自爱。”
“什么叫不自爱?我堂堂正正,就算到那我也没陪酒,我靠的拳头脑子不是身体。倒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赶紧回家去,你要是钱不够花,我每个月再多寄给你一些,你要是敢去赌,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钱花了。”
红姨也是气的笑了出来,索性把香烟盒子扣上往地上一扔,“好啊,你终于说了,你看不起我,那你倒是混出个样子啊?还不是走我的老路?一个年纪轻轻大姑娘,就算不做那档子事,窝在这种地方混,将来还指望嫁个好人家?将来还不是跟个混子,再生个混子,世世代代,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刚啊,我以为你被打断腿就老实了呢,没长进的晦气东西。”
锦楠皱眉压着火,不想再这附近和她争吵,说实话,她刚才想让她吃了饭就赶紧送走,一会夜场有人出来,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懒得和她吵,按压着脾气,将红姨拽上车,她不服,索性锦楠也坐了上去,叫师傅快点开车。
“我不能走啊,货还没还回去呢,他们知道咱家地址,不行啊,师傅停车快停车。在不停车我可跳车了。“红姨不像开玩笑的,车门都打开了,那司机骂了一句,一个急刹车。
红姨捧着香烟盒子跳下车,锦楠扔下车钱就追过去。车才开出十几米,锦楠看看四周,一把拉住。
可红姨却是很焦急的样子。“半个小时看不到我就不行。你和我在这拉拉扯扯干什么。”
锦楠疑惑,“谁看不到你就不行?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干什么了。”
红姨却眼尖得看远处,有人从公厕出来。一把撇开锦楠,一溜烟跑回夜华前面。
锦楠不可思议的站在远处看着,只见一个二流子叼着烟,红姨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旁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个比红姨还岁数大的老太太,也笑着点头哈腰对那男子,那男子翻了翻老太的盒子,红姨似乎岔开话题,那人接了个电话没来得及翻她的盒子就走了,红姨长舒了口气,向锦楠这边看来。
后者却是眉头紧皱,心下想着,难道现在在夜总会门前兜售香烟也是帮派管吗?也是要拜老大的?
锦楠刚要走过去,小杰子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锦爷你去哪了,咱们玩了半天一回头你不见了。吓死我了。以为你出事了呢。”
锦楠拍了他一巴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眼神却还是飘着红姨那边。
“杰子,我问你啊,这夜总会门前卖烟的老太太怎么回事?”
小杰子离得远没认出红姨,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不止夜华,好像哪个夜总会门前都有,都是卖烟的,卖的比市面上贵好多,但是来玩的人谁在乎这个啊。怎么了锦爷?咱们洗浴中心门前也有的。”
锦楠眯着眼睛,看着有个小年轻左右看看过去问价,观察了一会,发现有人买同样的烟,可是红姨身边的那个老太太有的从盒子上面拿货有的从下面拿。
这样的细节一般人不会在意,可是锦楠已经看了半天了。红姨时不常回过头看她,却是装作不认识。
“我说老红,你这是怎么了,总东张西望的。”
“没看什么,就是刚才遇到个熟人。”
“熟人?谁啊?你闺女是不是在市里这边啊?”
“我闺蜜哪能在这地方啊,她工作忙。”红姨含糊着。
脸色还是郁郁的。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红姨摸索着盒子里的香烟,看了看不远处监视他们的人,偷偷凑到老王太太身边,“我刚才卡了一跤,烟掉地上弄湿了。”
那老太太吓了一跳,赶紧小声,“有几个是下面的啊?”
“就一盒,还好那几个都是上面的假烟。”
上面发货的人说了,他们这摊子卖假烟也卖真烟,假烟就卖正常价,真烟卖的贵。一般买烟的就给假烟,有人知道行情,来说暗语,就给真烟。
“算我倒霉,一会去买几盒烟顶上可不能让头头看见,不然饭碗就保不住了。”
“你说你怎么不小心呢,能行吗?”
“有什么的?”红姨瞥了一下嘴,笑的眼睛眯起来,“假的我换成真的,真的还能假得了?就是可惜了,今晚在这白站了,赔了。”
借口上厕所,把烟匣子交给那个老太太,红姨从厕所后门出去买了烟,刚出来,就被一个身影拽到胡同里去了,吓得她大叫。嘴一下被捂住,“是我。”回头一看是锦楠,气急败坏的,“你个倒霉的,你想吓死我啊。”
锦楠却是严肃的在她耳边,“你们这个货都是谁给的?”
“谁给的关你什么事?”
“快点说。”一看锦楠瞪着眼睛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找茬,红姨一愣,也软了下来,“院里的老太太都干,专找上了年纪的,我想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就跟着隔壁老王太太来了,一盒能提成好几块钱呢。”
“什么烟提这么多?小心被人枪使。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我那么傻吗?”红姨来气,有点心虚,“不过是真烟假烟掺着卖。”
锦楠疑惑的从她口袋里拿出那五盒湿了的烟,打开闻着,没什么问题啊?
“这我拿走了。你赶紧回家,以后别做了。”
摔下这句话,转头就走。
红姨一把抓住,“你藏好了啊,要是让看着我们头头看见可了不得了,卖出多少,晚上剩的回收多少都是有数的。尤其是下面的真烟,上次有个老太太私自给他儿子留下一盒,你知道的,道上都有规矩。”
红姨焦急的眼神。
让锦楠更加怀疑了,看着她身上不得体的老旧衬衫,一脸担忧的样子,有些花白的鬓角,心一下又软了下来,“我会每个月多给你几千的,别做这个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红姨愣在当场,锦楠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半晌,嘟囔着,“要你管。”可是声音还是软了下来。
回去偷偷换好了,才算舒了口气。
正好看见锦楠和上次来家里的小白脸进了夜华,眼睛有些失神。
老王太太戳了她一下,“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看那女的出入夜总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红姨有点心不在焉。
“你不认识她啊?现在她在道上可有名了,我也是听我儿子说的,你知道的,我儿子最近加入了兴安。”老王太太说到儿子自豪的无以言表,红姨敷衍着并不是怎么爱听,在她看来出来混的能有什么好,当个警察大夫才是正经路子。
偏老王太太和她儿子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老王太太耳根子软,只要她儿子说的都觉得是对的。
“怎么个有名啊?陪人喝酒啊?”
“什么陪人喝酒啊,那是正经兴安的大姐大,手上好几个洗浴中心夜总会呢。你没听说过吧,那是兴安堂主无声哥坐下的第一大将,锦爷,爷,知道吗,这自古能被称为爷的都是了不起的角色。
看看没,年纪轻轻就被人称作爷,手下不少人呢,之前咱们看到的那个挺霸气的大块头,叫什么爆头的,就是她的手下,你看看女人当成这样才叫大姐大。”老太太还挺八卦,越说越兴奋,也顾不上招揽生意了。
红姨却是听得心里一跳一跳的,惊讶至极,“她?就那么个年轻女的?大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