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陵园里，飞鱼放了束非洲菊在墓碑前。
“伯父也是个警察，后来伯母去逝后就葬在了他旁边，再后来丽清。”他没说下去。
傍晚的公安陵园安静的有些萧索，深秋的空气微凉，落叶干枯的扫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丽清父亲的照片非常年轻，那是一张英俊的脸，他左侧是丽清母亲，年纪也不大，右边是丽清，那张和飞鱼一模一样却带着飒爽英姿的脸，此时让人压抑酸涩的喘不过来气。
飞鱼眼神苍茫看着面前的墓碑，竟一瞬间静默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有印象吗？”
“没有。”飞鱼突然好像呼吸困难一样，手有些抖，木然的转身离开。陆翰成一愣也跟着出去。
直接走出陵园，飞鱼点了一支烟却怎么也点不上，脸色是说不清的复杂。
陆翰成拿过她手里的烟点上送还到她手上，“年纪轻轻抽烟不好，少抽一点吧。”
她却是没回答。狠狠的抽了两口，像是稳定住情绪。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落日前的余晖像是积攒了一整天的金色，洒在陵园外的石子路上，显得温暖而悲伤，“听说你们那时候快结婚了。”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是，本来说好结婚后她就调文职的。”
“文职？那么要强的女子肯为你调文职？”
飞羽抬头，表情有些复杂，这一问到让陆翰成一愣，随即，笑着也靠在栏杆上点了一支烟，“桐楠格的老板就是不一般，打探的消息还真是事无巨细。”
她拉起嘴角，“你还不是一样，事无巨细。”
“她是不肯的，可是我说女人要在家多带孩子。”陆翰成笑了出来，“她死那天我本来是要向她求婚的，可一直没来。”
“我姐姐一定很爱你。”飞鱼将最后一口烟抽完扔在地上高跟鞋踩灭，抬头，眼睛眯起来打量陆翰成，“她就算死了也没遗憾了，她这辈子有爱她的爸妈，爱她的男人，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惜的。”
陆翰成皱眉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和丽清的洒脱凌厉不同，眼前的女子，画着大红唇，蕾丝裙子，包裹的身材凹凸有致，手背上纹了一只蝎子。
叼着烟，一副特有的美丽在吸引着所有人，却是不代表阳光，而是代表着黑暗里的狸猫，又或者，危险着。
“和我比，我姐姐实在太幸福了。”她拉起嘴角，“走吧，谢谢你。”率先走在前面，腰肢扭着，可不知为何那背影有些萧索。
陆翰成还在发愣，她突然回头，笑着，意味深长，“你说我和丽清长的那么像，你会不会把我当成她，就像你第一次见我那样，你不是很爱她吗？”
陆翰成皱起眉头，眼前的女人让他看不透，她却是笑着转身离开。
郊外的风乍起，在耳边呼啸而过，让人心弦微动。
无声的精神检查报告出来了，冷曦直接摊在凳子上了，精神状态B，这就算是正常了。可是心理状态却是D。
这点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无声，你的检查结果没问题。”
无声看着上面的检查报告，表情淡淡的，“余柯那边怎么样了？”
之前冷曦传达了计划，无声很是震撼，但更多的是对锦楠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如果是他，其实会直接牺牲掉自己现在这个角色的，壮士断腕有时候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可是，锦楠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他确实是感动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感情用事的了得，“如果不成功呢？”
“一定会成功的。”冷曦也变得倔强。
无声笑着摇头，“她那人就有这样的魔力，你才跟她几天，说话都像她了。”
冷曦一愣，但眼神停在桌子上的报告，像是思量了半天，“无声，你的心理状态？”
“你不会也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吧？报告说我精神状态没问题，至于心理状态，我想一万个人做这种测试，医生都会说你有问题，在心理医生面前，全人类就没有正常的。”
话虽如此，可冷曦还是犹豫着，“我想问问你胳膊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冷曦抬头墨色的眼睛紧盯着他，“这伤口的检验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不是意外，而是割伤，而且角度上测试，是你左右手自己割的。”
无声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将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用衣服遮住。
然后微笑着，“以前救兄弟的时候被对方要挟，是我自己划的，但是我不是神经病，报告就在这呢。”
冷曦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原来是这样啊。”眼中有什么一闪而逝。
“你胳膊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想好了，我会将它归到你出车祸家人身亡自己残疾的强烈心理压力下，让陪审团同情。剩下的部分。”冷曦皱眉，“锦爷还没来消息，我们也不能全指望上帝之手伸出橄榄枝，锦楠在努力挖着胖子李等人的问题。”
“明天就开庭了。”无声很平静。
她一愣，想说几句安慰话，现在却也说不出来。
“冷曦，你能帮我给锦楠带句话吗？”
“什么？”
“当断则断。”
她心里一颤，提起一口气，“无声哥，锦楠也说过一句话。她说，她不信正不压邪，她叫你等她。”
无声一愣。心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等她？
记忆中那场车祸，父亲将他推出车外，他动弹不得，哭叫着，最后一个画面是父亲对他微笑，“吾生，走啊。”
方环，“吾生，一个人走下去。别等我，快走，你不能暴露。”
别等我，他以为这一次这句话要他来说的，可是，这个女孩就是不信邪，真是个傻子，根本不是个合格的卧底，真正的卧底要变得两面三刀，没有心的。
冷曦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锦楠都没有回来。开庭前在候审厅里，小杰子来回踱步，不停地打着电话，“锦爷一直不接怎么办啊。不会出意外吧。”
冷曦却是没有答话，而是用手拨弄着塑料袋子，她将锦楠的套装拿来了，明知道这个时间他还没来，也许。可她还是寄予一丝希望。
“开庭了，冷曦姐。“小杰子提醒着。
冷曦起身走进法庭，法官还没来，台下嗡嗡的都是议论声。
这起案子现在已经不怎么受人关注了，余柯的案子把舆论和大众的视线全都吸引过去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可笑，前一秒钟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还揪住你不放，指责你好像杀了她全家一样，下一秒钟有更大的吸引力这边就好像如扔破抹布一样的丢弃。
这局面冷曦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冷大律师，今天怎么就一个人，你那个彪悍的小助理怎么没来。”
李贤义从身后走过来，正好和她擦肩而过，看着冷曦一个人，那落寞让他双眼闪烁出一丝报复的快感，自己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到今天的名利地位。凭什么她一个小丫头，就这么备受瞩目。
冷曦嘴角冷笑，“和李大壮这样喜欢煽动舆论，不分青红皂白专干市井妇女喜欢的嚼舌根断案，我一个人就够了，毕竟，我这人科班出身，尊重法律严肃性，而不是华众取宠。”
李贤义脸色一变，眼中难掩浓浓的厌恶，“还真是伶牙俐齿，我承认我这人就喜欢煽动舆论，你这种所谓够专业是瞧不上我，不过，最后赢了官司的才是大家，你在这逞口舌之快不如先好好研究一下你的当事人，是判死刑还是无期吧。
如果判无期，你还能给他点监狱生活的经验不是，也算他不白花律师费了。”
冷曦眼中冰冷，刚想再说什么，那边法官已经进来，敲着法槌，众人均都落座。
冷曦看看旁边空着的z坐，心里不知为何，发空发虚，这场是她要独自面对的战役了。
李贤义拿着之前的检验报告，“法官大人，据报告显示，被告虽未有精神疾病但是他手臂上的伤却是自己割伤的，就这一点，心理专家已经证明，被告心里长期在一种压抑状态下。
所以，我方证人的证词属实，我们有理由相信被告有暴力倾向，而当天被害人正是触到了被告的雷区。所以我提议再次提审被告。”
法官点头，“提审被告。”
无声被带上来，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辩方席上空着的座位，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受审席上。
李贤义此时眼中已经闪烁出胜利的光芒，今天过后，案子判定，他就会更上一个层次，成为国内最知名的大律师，要知道能有机会控告毒贩嫌疑人和涉黑变态碎尸杀人犯的机会可不多，从今以后他就是正义的化身，是大律师，响彻全国，名利，地位，金钱，都会扑面而来。
李贤义眼中山闪的狂热像是盯着一座金山，“姓名？”
“曲吾生。”
“被告，在精神检查结果中，说你一切正常可是在心理专家的报告上。”
他拿着资料冲着旁听席扬了扬，如果标准打分是5，而你的得分顶多算是2，报告上说，你长期压抑，有暴力倾向，这点，你手臂上的伤口应还可以证明。
在伤口分析报告中指出，你的伤口是有外向内划的，也就是说伤口是你自己划的，你这一点如何解释呢？“
“你想说明什么不妨直说。”无声平静的看着他。
“你有暴力倾向。”
“就凭一份报告吗？”无声嘴角拉起嘲讽，这个笑容刺激了李贤义。
“如果你觉得这不够有说服力，那么我们说说被害人，被害人有三个。经过dna比对，正是和证人所提出的一样，是之前失踪的凤梨香水夜总会的老板，外号凤梨，另一个是他的妻子。
据调查，凤梨的人之前的很多年都和夜华的人有冲突，你们积怨已深，再者，在案发前的一段时间里，凤梨的手下大佐，也曾到你管辖范围内的洗浴中心，甚至打伤了一个按摩技师，这些都是你的动机。
不要忙着否认，据报告中称，你内心压抑异常，有暴力倾向，容易情绪激动，我们试想一下，一个长期挑衅的人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你会怎么做？
先抓了他的家人威胁凤梨，叫他一个人来，然后杀掉，用碎尸来满足你内心的复仇欲望。”
“反对，控方律师是在做毫无根据的猜想，是在对我当事人给予人格上的污蔑。”
“反对有效。”法官皱眉，看着李贤义，“请控方律师主意自己的措辞。”
李贤义耸了耸肩，确实有些心急了，不过有什么用，今天这个案子他赢定了。
“ok，抱歉，不过，我们再说说那个陪。酒女的动机，据悉，那个陪。酒女李梦美曾多次出入红男绿女，更是在老家回来后就投靠了红男绿女，期间做双面间谍卖了不少商业情报给其他家夜总会，这是行业大忌。我想这一点不言而喻了吧。”
“我就因为有这点冲突就杀人吗？”无声嘴角拉起嘲讽，“那么我这么容易发怒，你觉得那边的现在还有活着的可能吗？”无声也不在乎，扬了扬下巴。带着点挑衅。
“请被告主意言辞，我现在可以用你这句话再告你一个威胁原告的罪名。”
“你这些都只是猜测，不能证明我杀人了。”
“那么这一份能否证明呢？“李贤义突然得逞的大笑，拿出一份资料。“刑侦支队在做做dna比对的时候，检查出了第四个人的dna，就加在碎尸之中，而这个dna，无声哥，和你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