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诅咒
君夭2017-11-20 17:143,344

  楚悠闻言,哼哼了一声,忽而漠然开口:“乌查礼,我不曾想过害瑛贵人的孩子,凶手便是你怀中之人!”

  乌查礼闻言,墨眸里闪过一丝讥讽,手臂却是又紧了紧。

  “当日中午起,朕便宿在鸢儿宫中,倒是你,派丫鬟到瑛贵人那里去了两趟!楚悠,你以为朕不知道么?!”

  楚悠陡然间抬起头来,一对眸子里仿佛燃着火:“不知道!我不知道!陛下在瑛贵人有孕之时对她冷淡之至,一天到晚心里只有这个贱人!瑛贵人乏血,宫里也无人搭理,我念及龙嗣,派绣娘去送血燕,难道也有错!”

  乌查礼冷冷一哼:“楚悠,当真是朕的好皇后!”

  “瑛贵人怀的是长嗣,宫中岂会怠慢轻视!哪里轮得到你大老远送东西?!”

  楚悠狠狠地看着他:“陛下怎么做的,自己心中有数!”

  乌查礼瞥了她一眼,声音如洪钟:“瑛贵人的孩子是孩子,鸢儿的孩子便不是孩子?!你口口声声说是心念龙嗣,方才为何如此大力,想要至鸢儿于死地?!”

  鸢儿,鸢儿,鸢儿!

  口口声声,一丝一句,都是他的鸢儿!

  他早就中了这个狐媚的女人的媚药,蒙了心神!

  楚悠咬着牙,冷冷看着他,忍着撕裂般的痛苦挺直了脊梁!

  “人生出来的才是孩子,狐狸精生出来的只能是畜生!”楚悠狠狠地说着。

  她如今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家里的人也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

  乌查礼的手段,无以复加!

  此言一出,邱鸢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

  乌查礼察觉到,只觉得心里一个抽痛。

  他最爱的女人,就这么被说成了狐狸精!他和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居然被咒骂成了畜生!

  “楚悠!”他铁青着脸一声断喝。

  楚悠却只是坐在那里讥讽地笑。

  “楚悠!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初你家人交代着你,嫡长二字,皆要占全!你用尽手段谋害龙嗣,当真是毒妇,毒妇!”乌查礼狠狠吼着她。

  楚悠咬了咬牙,身子晃了晃——原来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分毫!

  一直以来,这么多年,都在暗中探查她的底细,没有丝毫的放松,这么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陛下,你真是好啊!

  “我没有!”楚悠咬着牙,一丝一句,目光仿佛能吃人。

  乌查礼冷冷而笑。

  楚悠看着他,此时此刻,忽而撕心裂肺地吼出声来:“乌查礼!我楚悠十五岁嫁你为妻,那时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连太子都不是!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可曾负过你半分!”

  “当时太子派刺客取你性命,我以身为盾护了你性命,自此以后每逢阴雨,伤口都是撕裂一般地痛!”

  “先皇设罪将你软禁之时,那晚你发了高烧,我冒着雨从狗洞钻出去给你去买药,回来时生生受了侍从一剑!”

  “你当上太子之后,被派远征遭了围困,当时朝堂上都说你回不来,要另立储君,是我死皮赖脸地拿出假的家信,冒着欺君之罪保住你的太子之位,你可知道,当时我的腿都在抖!”

  “先帝驾崩当晚赶上宫乱,我跪在大将军脚下替你求情,这才让他出兵!”

  “乌查礼,你摸着良心想想!我楚悠可曾辜负过你半分!你摸着良心想想,一直以来,你三妻四妾,纳嫔封妃,我可曾对你使过半分性子!我执掌凤印调理后宫,可曾有过半分混乱?!”

  乌查礼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睥睨着她。

  “放心,你死之后,身后之名依旧是皇后。”

  楚悠闻言,忽而冷冷笑了,笑得声音越来越大,随后,竟是伏下身去,连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一个死后依旧是皇后!”

  “乌查礼,你好狠的心,你的心是铁做的啊!”

  乌查礼默然而立,冷冷地看着这个痛苦地缩成了一团的女子,面上却连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

  正在此时,太医匆匆赶来。

  “陛下。”

  乌查礼听见声音,陡然转过身去,举步便走。

  “劳烦先生看护好鸢儿。”

  竟是将身后的、他曾经的皇后视若齑粉。

  一行人在簇拥之中向天牢外走去。

  身后,却忽而响起了撕心裂肺般的、歇斯底里的怒骂。

  “乌查礼!我以命咒你,不过不惑,江山尽毁,代代儿女,男盗女娼!”

  乌查礼闻声周身一阵,继而向着侍从冷冷道:“割了她的舌头。”

  楚悠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声音凄厉骇人,一遍一遍,萦绕在乌查礼心上,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那侍从闻声赶忙应了,拔腿就反身跑去。

  几时后,那声音戛然而止。

  乌查礼顿在原地,却只听身后的小厮尖声叫着:“皇后娘娘薨了!”

  乌查礼颦了颦眉,继而疲惫地闭了眼睛。

  他猜到了,那个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歇斯底里地诅咒他!

  不过不惑,江山尽毁,代代儿女,男盗女娼!

  他偏就不信了!

  春日来了,天气也暖了,东风笑瞧见梁间已经筑了窝,很小的一个,却是温馨厚实的模样,有时也能瞧见那燕子夫妇成双成对地匆忙来去。

  这些小东西,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奔波着。

  它们每一日都忙忙碌碌的,却是如此的幸福着。

  白日里依旧是春雨淅沥,小锦是个偷懒的人儿,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钻小空子,占小便宜,如今她已经学会了端出一副老人的模样,正着颜色对东风笑道:

  “白日里事情多,礼节繁琐,我瞧你办事不甚麻利,白天便由我来,夜里你来守着,也免得你落得和叶子一样的下场。”

  屡经沙场、庙堂,九死一生,东风笑自然能瞧透她这些幼稚的伎俩,却只是淡淡而笑。

  “多谢小锦姐关照,那北婴便晚上看着,绝不怠慢。”

  小锦闻言眼下多了几分喜色——甚好,如此,晚上就可睡个安稳觉了。

  又嘱咐了几句,这边转身匆匆走了。

  只有东风笑留在屋子里,睡了许久便无困意了,她索性起了身来,坐在那矮屋窗边的小桌案旁,窗外,阴沉沉的天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须臾间,细细密密的春雨便凉凉地透过了窗子来。

  东风笑朝着窗外瞧了几眼,却是鬼使神差一般地,忽而从一旁的包裹里去了纸笔,简单磨了墨,怔愣着看着这纯白的纸。

  脑海里忽而浮现出了当时二人刚从东女城归营,她到他营帐里,撞见他伏在案上,长长的睫毛如同扇骨,便是浅浅一眼便丢了心神。

  而后他抬起眼来看着她,唇角的弧度似乎的一泓溺人的泉……

  恍恍惚惚,东风笑便坐在桌案边,扬墨一洒便是他那时的模样,画上的公子隽逸丰神、绝代风华,看着形不甚肖似,但是那神却是大像的。

  东风笑瞧着这画中的人,忽而随手题了一句‘立则如杨柳临风,息则如玉山横卧;展颜扬唇间东风骤现,凝眉微蹙处春华潋滟’,可是一个回神,外面风雨骤起,她急急忙忙地想要合上窗子,谁知回过神来,这画却是早已被打湿……

  东风笑愣了愣,默然而笑——如今这雨真真是不留情面,他的模样,就这么给打湿了去。

  果然,有的东西,单单是一心痴守,绝不可能守住。

  迟早也要了结的。

  可她不知,同那雨水一同打湿这画儿的,还有她冰凉冰凉的泪。

  入了夜,平焦城里,灯火万家。

  小锦瞧见今日天阴,天色暗得早,一早便冲回了屋子里。

  东风笑不着痕迹地一个拢袖,将那不成样子的画藏匿完好。

  “醒的这般早。”小锦入了门,笑笑,欢喜瞧她起得早,这样好换班啊。

  东风笑瞧着她,颔首:“外面下雨了,这便醒了,小锦姐姐在雨里忙了一日,也累了。”

  小锦欢喜地颔首:“可不是,这雨大,走来走去的也是麻烦,白日里小姐又总要来嘱咐,都快忙死了,嗨,好在她夜里碍着武王爷的话不敢过来,沂王爷事情又少,晚上还清闲些。”

  东风笑自然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是装作完全不懂地点了点头。

  “那北婴便轻松了许多,谢谢姐姐了。”

  小锦也会顺藤摸瓜:“便好,你且去罢,做事麻利着,莫要怠慢了。”

  东风笑颔首,理了理东西,便匆匆去了。

  这一夜,玉辞和着冷雨在屋里弹了一夜的琴。

  东风笑在外面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奏琴,那琴声远不如之前的稳重安然,也知道是因为他心口的伤。

  颦了颦眉,也来不及细想,竟是从这正屋的后窗小心地翻入,悄无声息地到了那屏风后面。

  今日玉辞依旧是只点了一支蜡烛,飘飘渺渺地有些光亮,照着他颀长的身形,映在屏风上。

  东风笑瞧了瞧,轻轻靠在那屏风上,嗅着这屋子里他的气息。

  就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那屏风外的人,一遍一遍,依旧是相思。

  东风笑靠在屏风上,许久许久,终于忍不住启口,轻轻说着:

  “君善抚琴我善舞,如今君善抚琴,我不善舞,倒也难怪无缘无分。”

继续阅读:178 错缘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将女谋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