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舆论面前，尤其是已经成形的舆论前，财力物力如陆氏和欧阳家，处理起来依然吃力，为今之计，只有只能控制事态进一步恶化，再请公关出面，试图疏导舆论导向。
只是，唯一能肯定的是，顾程程的名声，难以挽回了。
不过难以挽回总比不可遏止好！
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慢慢地都沉默下去。
门外响起敲门声，靠近门口的欧阳瑾站起来，开口说道，“我点了下午茶，大家先垫垫肚子吧。”
一人一杯咖啡加小点心，唯独，放在顾程程面前的是例外，她的是一杯未加珍珠的珍珠奶茶和黑森林蛋糕。
顾程程看着眼前的东西，抬头撞上欧阳瑾的目光，她在他殷切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低头看着手头的蛋糕。
突然，手中的蛋糕被一只大手夺了过去，陆向北将手中的果冻布丁推给她，“吃这个，你那个腻味。”
确实腻味，自从有了身孕后，以前中意的口味变了很多，她从善如流的接过，挖了一块布丁含入口中。
欧阳瑾放在桌下的手猛然一抖，欧阳天青不动声色抓住他颤抖的手，投了个意味不明的眼光。
顾程程并未喝那杯奶茶，自己去接了一杯白开水，一边暖手一边喝着。
吃饱喝足，接下来，“审判”的时刻到了。
“都是熟人，我这侄儿脸皮薄，我就替他说了。嫣然肚子里怀得是我们欧阳家的骨肉，了解欧阳家的大概也清楚，欧阳家族近几十年，一直子嗣不丰。尤其是欧阳瑾这一辈，嫡系就他一个，旁支倒是有些，但家大业大，一直都有难以调和的矛盾。说这么多废话，要表达的就一个意思，嫣然肚子里的孩子对我们欧阳家族很重要！”
说完，欧阳天青往身后寒酸简陋的白色小椅子上一靠，上位者的气势十足，他慢条斯理的转着那两个核桃，低垂着眼睑等着众人消化。
陆向南听到这儿，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孩子是谁的，拿别人的孩子做文章，还真是脸皮够厚的。
同样笑得莫名其妙的还有蔡家明。
两人脸上的表情似乎都笑得酣畅淋漓，但奇怪的是均没有发出任何笑声，无端地显得诡异。
“我姐姐芳华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做舅舅的，在此表个态，我不会为难谁，只是想要给嫣然讨个说法，有个交代。”落缤纷跟着表态。
欧阳瑾显然没料到欧阳天青会带头为难顾程程，他料想叔叔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应该不会为难她才是！
他放在桌下的手捅了捅欧阳天青，得到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哪能“勿燥”，没看到顾程程越来越苍白的脸，越来越绝望的眼神么？
陆向北捏着吃蛋糕时的小叉子，可能是太用力，叉柄应声而断，叉头弹跳起来，落在桌子中央。
众人的视线一致落在那断掉的叉头上。
“我说说吧，就算宣判死刑，不是还有一次申辩的机会么？”顾程程迎着欧阳天青和落缤纷咄咄逼人的眼神冷静开口。
这两人，在前不久还亲切地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天冷了加衣。转眼，就“对簿公堂”，急着跟她讨个说法，要个公道。虽然知道相比她，喻嫣然理所当然要亲厚多了，但是依然心里不爽啊！
“我再重申一次，我没有推过她，她摔下去失去孩子，我深表同情，但这确实跟我无关，所以，我没法给大家说法。”顾程程看着听了她一番话，大家不约而同蹙起的眉间轻笑起来，“至于那视频，只是拍摄的角度问题，我相信找专家鉴定，应该能还我一个清白。”
“好，那就找专家鉴定再说吧。”欧阳天青站起来，看着陆向北，“如果，我说如果，真的和陆太太有关，我们作为孩子父亲一方，我想我们会起诉陆太太。”
这话，是对陆向北说的。自然而然，这个战火，也从顾程程和喻嫣然两个女人的战场，演变为陆氏集团和天宇集团两个商业帝国的火拼。
陆向北牵着顾程程的手，从容地站了起来，言辞恳切，“我信她，我相信我太太，喻小姐摔下台阶跟我太太无关。放心，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还原事实真相！”
他信她！简简单单几个字，如一道闪电、一声惊雷，劈开顾程程心里那团浓郁得化不开的绝望，让她的心再次鲜活起来。
她回握住男人那只有力的手，望着男人侧脸，看着和欧阳天青对峙时陆向北坚毅的神情，久违的甜蜜弥漫心头。
欧阳瑾看着顾程程的神情变化，她根本不知道，她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神，泛着柔光！她对他，已经爱恋至此了么？想到这儿，他心头一阵苦涩。
陆向南低头翻看手机，偶尔在上面敲击着什么，看不清神色。
蔡家明滑动着轮椅，慢慢朝门口滑去。他从进来，除了在顾程程耳边耳语的那句，就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陆向北追了上去，一手牵着顾程程，一手推着轮椅。
轮椅上哪个零部件松了，在走廊上发出低沉地响声，顾程程和陆向北并肩而行，她觉得并不刺耳，“嘎吱、嘎吱”地声音，终于给新的一年带来一点鲜活的气息。
“程程，等等。”欧阳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陆总，可不可以耽误程程两分钟？”
顾程程尾随在欧阳瑾身后，走回刚刚的会议室，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顾程程站在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欧阳瑾回头，看着警惕的女人，苦笑道，“我现在在你心里就只剩下这种印象了么？程程，前两次，我很抱歉。你还会不会原谅我？”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顾程程不忍看他希冀的眼神，垂下了头。
欧阳瑾长叹一声，“看来是不被原谅了！”
“欧阳瑾，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可如果你对我抱着那种心思的话，我想，做我的朋友，你会很痛苦。不如，我们以后尽量不要接触。相见不如不见吧！”顾程程一口气把最近郁积在心里的话说完，放松了不少。
“好一个相见不如不见！如果，我还想再争取一次呢？”欧阳瑾试探着问道。
“争取？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次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叔叔不会为难你的。”欧阳瑾突然笑开了，胡乱揉了把她的头发，似乎又回到从前两人相处的模式。
“我没做过，没什么好担心的。”顾程程正色回答。
“嗯。程程说没做过就没做过。”欧阳瑾回答得很快，“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
“好。”
欧阳瑾目送顾程程离开，脸上随即恢复一片肃杀，他低声道，“不会为难你，但一定会为难你男人，我看他穷途末路时，是选你呢，还是选陆氏？这个便宜儿子，倒是挺好用。”
顾程程走到喻嫣然的病房门口，门半敞着，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传来，“还不如让我死在手术台上算了！都是她，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她杀了我的孩子！你们，你们就没有一个为我报仇！哥哥、向北哥哥，快啊，快报警，把她给抓起来，抓起来偿命！”
面对如此癫狂的喻嫣然，顾程程轻轻地摸了摸腹部，她能体会她失去孩子的心情，但，前提是，不能以失去的孩子做筏子，来冤枉她！
“冷静点。”陆向北上前，似乎是替喻嫣然盖好被子。
然而喻嫣然却是一下子扯开了被子，像是在赌气一般狠狠开口：“不用你管！你不过是看在我哥的份上，不得不敷衍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爱上顾程程呢？她哪里好，她有我爱你吗？有我爱吗！她就是个杀人犯，我要告她，告她！”
喻嫣然尖锐的叫声落入她的耳中，她却出奇地平静，像是在看待一场毫不相关的闹剧。
陆向北直接按了床头的叫铃，语气平静地开口，“护士，23床病人情绪极不稳定，请医生过来处理一下。”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好得很，是不是哥哥？你说话啊，哥哥！你们都欺负我。”喻嫣然伏在床上，痛哭起来。
医生来得很快，在喻嫣然的挣扎抗拒中给她注射了一致镇静剂。
直到此时，顾程程才走进病房。床上的女人脸色白如雪，泪痕未干，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怎么也看不出是那个光鲜靓丽的喻天后。
蔡家明坐在轮椅上，如老僧入定般，对世事不闻不问，就连对他亲妹妹的死活，也表现得相当漠然。
这是个怪人。顾程程再次下结论。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儿陪陪她。”蔡家明突然开口，依然闭着眼睛。
“晚点安排人来接你。”陆向北说道，牵了顾程程的手，拉上门走了出去。
“他们呢？”顾程程问道。
“分开走了，外面围了很多媒体记者还有群众，程程，你要有心理准备。”陆向北蹙眉。
“呵，那可怎么办，我以后都变成过街的老鼠了。要么，我去韩国改头换面去？”顾程程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
“装不了就别装，”陆向北毫不留情地扯了下她的脸皮。
“好，我不装，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何对我又改变态度呢？你总是这样，让我很惶恐！”顾程程抬头看着他，眼中是掩饰不了的受伤。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等我将那件事情完成，再也没有其他人在我们中间作梗了！”陆向北停了下来，望着她，“相信我，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我们今晚回陆宅吧，那里安保措施强些，你也顺便陪陪爷爷。今天，向西向东应该吓坏了。”
“嗯。好。”走廊里传来窃窃低语声，两人并肩而行渐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