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的刹那，顾程程就知道要糟。今天欧阳瑾送她礼物的时候，刚好被他撞见，虽然无愧于心，但也免不了慌乱，当时她顺手将小盒子塞在裤兜里，一时就这么忘记了。
按当时的情况，难免让人误会，迟早要来这么一场解释，被他这么看到还好，顾程程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只是不知道最后让她猜的那样礼物不知道是什么？希望不会是让人误会的东西。
这会儿鞭长莫及，也任由陆向北弯腰捡到手中端详，她坐在小矮凳上，仰着脖子，眼巴巴的望着他。
男人完全没有拿人私有物品的自觉，顺手就打开盒子，拿出那张精致小巧的素笺，毫不犹豫打了开来，嘲讽念道，“小黄花菜？锦毛鼠？”
念完，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如女人所料，又完美的呈现在脸上，可声音说不出的酸溜溜，“这是什么，爱的昵称？”
“是又怎么样？总比不过‘向北哥哥’吧，是吧，向北哥哥？”在两年的婚姻中，顾程程无数次幻想过再次叫他“向北哥哥”情景，却没想到是在这里情况下，心头不由一阵酸涩，骨子里的倔强劲又上来了。
陆向北明显神情一僵，取出小兔子福袋，粗鲁的将里面的东西一倒，伸出手指随意拨弄了两下。“这就是青梅竹马送你的生日礼物。”
顾程程也不知道那福袋里装的什么，从男人的神色中也分辨不出，看情形应该是非常小巧的饰物。她摊开掌心，声音清冷，“还给我。”
“你是我老婆，我不允许你收其他男人的礼物。”陆向北拽紧掌心，语气冰冷，带着点无理取闹。
“我是你老婆，我不允许你和喻嫣然接触，你同意吗？”顾程程冷冷的回复，成功让陆向北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你看，只要一涉及到喻嫣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顾程程心灰意冷，她转过头，踮脚半扶着墙取下花洒，“你先出去吧，我要冲凉了。对了，先帮我把睡衣拿进来，谢谢！”
顾程程一瘸一拐出来时，陆向北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目光清冷地盯着她。
“过来，我们谈谈？”陆向北推了推茶几上的杯子。
顾程程顺从的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
“你就这么喜欢欧阳瑾？”陆向北几乎是咬牙说出这些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呢，你从来不收别人的礼物的，除了欧阳瑾？”
茶几上摆了一壶热茶，盖子揭开，水气蒸腾，这样望过去，陆向北隐在水汽后，面目略有些模糊。
结婚两年，别人的婚姻要么恩爱异常，要么矛盾不断，而她还陆向北的婚姻，不见恩爱，也没争吵，就像温水煮青蛙。
她听出了他的愤怒，也看出了他的隐忍。
这不过是一个男人对自己专属所有物的霸道宣誓而已。
在他看来，她可能是他的家人，但不是他的爱人。
就在最近她看到希望的时候，现实又给她一个当头棒槌，让她再不敢过多的奢望。
“什么都有例外，欧阳瑾是我很好的朋友，朋友的一份心意，我有什么不能收的？”
顾程程压下心底的晦涩，微微垂下头，平静地开口，“我跟欧阳瑾只是普通朋友，就算欧阳瑾对我会有别的什么想法，我是说，也许……但是在我看来我们就是普通朋友。陆向北，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解释我跟欧阳瑾的关系，我真的不想再解释下一次了。”
陆向北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看得她有些瘆的慌。
“我很累了！我明天还要画画，只有五天时间。”顾程程紧皱着眉心无奈地对他开口。她真的想要早点去睡觉了，不想跟他争执下去了。
争执了那么久也没有结果，不会一个晚上就有结果了的。
顾程程抿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然而陆向北开口的时候面色却显得有些隐忍：“为什么偏偏是欧阳瑾？”
顾程程察觉到了陆向北似乎有一点不对劲，她皱了眉心，刚刚准备开口问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陆向北已经转变了话题。
“你就这么在乎它？”他摊开掌心。
顾程程这才知道，欧阳瑾送的礼物是个憨态十足的龙猫，呲着牙笑眯了眼。
这让她回想起十二岁那年，旷了一天的课，欧阳瑾载着她，跑到邻市看了这么一场电影，当时她刚失去了母亲，剧中的小姐妹的妈妈也是重病，但是她们很幸运，遇到了龙猫，给了种下了绿色的希望……
当时，从电影院出来，坐在机车后面，一路颠簸，她紧紧搂着欧阳瑾的腰，跟他说，她也希望遇到龙猫，能给她一颗橡树种子，带给她一个绿色的梦，在梦里有个完美的家。她以为他没听到，哪知他全部都记在心里了，关于她的一切。
想到这些过往，顾程程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顾程程的反应看在男人的眼中，成功的点燃了他的怒火，他冷笑一声，好看的唇角显得阴鸷，“顾程程，你究竟在乎的是礼物还是送礼物的人？”
“陆向北，你有病啊！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顾程程沉着脸，疲惫的开口，“我顾程程，生命中不仅仅只有你一个，我也会有自己的朋友，sweet是我的朋友，欧阳瑾也是，你再霸道，也不可能阻止我同异性接触，凭什么你可以明目张胆的护着喻嫣然？”
她的肩膀忍不住在颤抖。
下一秒，她看到陆向北的眸子里似乎怒火更甚了，他手一扬，将手中的吊坠一下子用力扔了出去，顾程程瞪大了眼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吊坠已经被他扔下去了。
“陆向北，你疯了？！”顾程程一时之间难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一瘸一拐跑到栏杆处趴着往下看。
下面是一片草地。
陆向北负手看着顾程程慌张地把头伸出栏杆，一脸慌乱地看着下面，一副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样子。
他指甲都已经快要嵌入掌心当中了。
她扭曲了小脸，回过头去看向陆向北的时候眼底的指责和愤怒彻底流露出来：“你把吊坠还给我！”
顾程程哽咽着说出这句话，吊坠是谁送的还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总不能把别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给弄丢了吧？
要是下一次欧阳瑾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陆向北只是平静地站在她的身旁，冷眼看着她泪眼婆娑鼻头通红的样子。
顾程程看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可以对别人温润如玉，如沐春风，为什么一面对她，就如此阴晴不定呢！
“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把它扔掉？！”顾程程低声呵斥，脑中嗡嗡嗡地直叫。
她很少对陆向北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因为他是她放在心坎上的那个人。
这就是所谓的谁爱得多，谁就输了吧！
“凭我是你的丈夫！”陆向北宣誓主权般，霸道的宣布。
“丈夫？呵。”她冷笑，上前伸手抓起了陆向北的手腕，将他的衣袖挽到手肘，抬起了他的手放在眼前盯着他，“你自己说你是我的丈夫，就可以随意扔掉我的东西。那我是你的妻子，是不是也能够随便处理你的东西？”
在陆向北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的时候，顾程程已经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内侧，这一口又快又狠，那里有一处和喻嫣然一模一样的纹身，纹着一串英文：“foreverlove”。
“顾程程！”陆向北的脸色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其他原因，瞬间显得不对劲了。
顾程程松口，嫌弃的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沫，打量了一眼那圈沾血的牙印，嘴角扯出了落寞的笑：“喻嫣然告诉我，她在同样的位置和你有着同样的纹身！你明明有妻子，却跟别的女人以这种方式表达爱意，真是讽刺。”
顾程程咬牙，她早就想说的话真的想一下子全部都说完，但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承受得了。
“你曾经告诉我，记住一个人，不一定要刻在心上，因为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还有一种缅怀的方式，那就是刻在身上，用这种方式铭记。我听你的话，把我妈妈从心上，刻到了身上。可是，你却用你告诉我的方式纪念你和其她女人有多相爱！”顾程程这句话近乎于是喃喃自语，但是她还是切切实实地说出来给陆向北听了。
压抑尘封在时光里的秘密，说出口的时候顾程程觉得害怕而陌生。
但是，她没有如同预期一般看到陆向北脸上会出现那么一丝讶异或者是改变，没有。
看来他已经彻底忘掉了让她铭记一生的那件事，忘掉怯怯喊着他“向北哥哥”的小女孩……
难怪，两年前，他们结婚前夕的初次见面，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陌生。
陆向北此时又在接听电话，毋庸置疑，肯定是喻嫣然打过来的。
看着男人好看的侧脸，眉目低垂，喃喃低语，安慰着电话那头的女人。
顾程程看得一阵反胃，嗤笑一声，一瘸一拐的下楼，走去阳台外的那片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