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程一把甩上车门,打开房门,小跑着穿过一楼大厅,咚咚咚地上了二楼,冲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直接扑到脸上。
天气凉了,水也冰凉,打在脸上,凉飕飕的,直透心底。
她抬头看着镜子中那被蹂躏得红肿不堪的唇,深吸一口气,才压住那不断翻滚的绝望。
老天爷还真是见不得她的好啊,每每她燃起熊熊斗志,一盆冷水浇下来,将她心底的奢望,熄得干干净净。
在回来的路上,陆向北攫着她的下巴,狠厉地责问,尤在耳际,他说,“顾程程,这场戏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就是为了和欧阳瑾约会!我就是那颗被你们耍得团团转的棋子,嗯?”
她望着他,他的眼神深邃如海,怎么都探不到底。
她嗫喏了半响,最终百口莫辩。
顾程程平静了下情绪,从洗手间出来,刚好陆向北推门进来,外套已经脱了,只穿了件白衬衫,左手臂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顾程程被吓得不轻,她紧走进步,皱着眉心上前,小心翼翼挽起他的袖口,看着小手臂上那翻开的血肉,手足无措。
“你这是怎么回事?”她哆嗦着嘴唇问道。
“怎么,不冷战呢?”陆向北嘲讽着。
“坐好,我去拿药箱过来。”顾程程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出去,手腕直接被他受伤的那只手紧紧地扣住。
“你拐着弯和欧阳瑾在酒店的时候,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陆向北的合法妻子。”他的力道很重,想要折断她手腕般,痛得她脸色煞白。
“陆向北,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为什么非要扯上欧阳瑾?”这个男人倔起来,实在太可怕了,他因为用力太大,受伤的伤口处微微在往外瘆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得,仍旧紧紧抓着顾程程,看得她都觉得疼。
“你莫名其妙的去了客房,祁氏带人去捉奸的前一刻,欧阳瑾便打来电话,让我去给你解围,我解围回来又看到什么?你觉得我不该扯上他?”陆向北说得不错,他只顾着推理,却忽略了整个事情的偶然性。
“你真把我想得那般不堪?”顾程程咬牙,脸色煞白。
话落,她不等陆向北回答,甩脱他的手,去隔壁健身室把药箱拿了过来。
顾程程看着翻开的皮肉,故作强硬的心止不住心软,她拿出棉签,蘸了碘酒,细细涂抹,就像对待件珍宝似得。
陆向北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虽然蹙着眉,顾程程却有种错觉,觉得他现在的脸色比先前好看了很多,心情甚至还算得上不错?
等一切弄妥洗刷完毕,已经凌晨两点了。
顾程程已经困得不行,她伺候好某“残障”人士冲完凉,自觉拉开房门,打算去隔壁客房凑合一晚,这时,至始至终没再吭声的陆向北彻底冷了脸色。
“顾程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跟我划清界限?”
顾程程揉了揉直打架的眼皮,闷闷地开口,“我以为你心情不好,不想见到我。”
“你还是真会替我想。”说着,陆向北直接将她整个人拽上了床。
“你干什么?”顾程程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将手护在胸前。
“没你想的那么禽兽,”陆向北没好气的把被子一股脑仍在她的头上,“睡觉!”
顾程程扒拉开头顶的被子,老老实实的躺好。过后,才意识到她是在酒店冲的凉,回来只是换了睡衣,里面的内衣还没脱。
她背过手,蹑手蹑脚地在被子里面悄悄地脱,不想惊动陆向北,因为是躺着,手反过去不是很方便,扣子不知被勾到哪儿,解了半天,都没解开。
她不由弓起身子,加大了动作幅度。
突然,黑暗中的男人伸过来一只胳膊,轻松地将她捞到怀里,“难道是少了运动,睡不着?”
顾程程瞬间僵直了身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双手背在身后,难受得很,难得理会他话中的意思是嘲讽还是调侃。
陆向北侧过身子,借着窗外的光看到她怪异的姿势,才发现她刚才应该是在解内衣。
他不禁觉得有点想笑,摸索着将手探到她睡衣的下摆,顾程程一个不察,明显瑟缩了一下。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让陆向北误以为是她对他的防范,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你习惯背着双手睡?”陆向北干脆将她的衣服推了上去,露出内衣,凑近了去解扣子,嘴里却说道,“顾程程,我现在还是你的丈夫,就算我要碰你,随时都可以。”
顾程程在黑暗中抿了抿唇,心里滑过晦涩,低低地回了声“哦。”
“抬手。”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顾程程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动作。
陆向北显然没有多大耐心,直接抬起她的胳膊,将肩带从宽大的睡衣衣袖中抽了出来,如法炮制,在她回神之前,将另一条肩带也抽了出来,然后,将手从她胸前领口处伸了进去,直接将内衣拿了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粗粝的掌心,微微的刮过她的胸前,异样的酥麻一闪即逝,男人似乎毫无所察般,将内衣取出来,直接放到他睡的那侧枕头旁。
陆向北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顾程程被他整这么一出,睡意了无,实在忍不住,问出了一晚上的疑问,“是谁伤的你?”
“没有谁,”陆向北沉寂了半响,“我自己不小心弄得。”
他是以为她看不出那是刀伤嘛,谁会没事往自己胳膊上动刀子。
“睡觉吧,”他明显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谈,“是不是害怕,过来。”
说着,将她禁锢在怀里,一手搭在她腰上。
顾程程巴不得有个现成暖炉,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开始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陆向北突然开口,“以后离欧阳瑾远点,好不好?”
这句话仿佛是他思虑了很久才说出来的,但是顾程程现在昏昏沉沉的,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恩。”
一夜安眠。
顾程程睡得很安稳,或许是因为身旁的陆向北熟悉的味道,莫名地让她觉得很安稳。
陆向北恰恰相反。
并不是什么“最难消受美人恩”,而是顾程程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晚上,他的手臂也疼了一个晚上,她昨晚一直枕着睡得,是他受伤的那条手臂。
等他察觉不妥时,他是想着跟她换一个位置睡的,但是看到她闭上了眼睛好眠的样子实在不忍唤醒她。如此,晚上有好几次,试图把她拎过去,但是这个女人的睡相实在太差,跟个树袋熊似得,缠在他身上,根本挪不动。
第二天早上,顾程程醒来时,陆向北还在睡。
顾程程看着身侧的人,不禁有点纳闷,都这个点,他不起床晨练了呢?她想着,不由伸腿踹了踹他。她哪里知道他被她折腾得一夜没睡。
陆向北是被踹醒的,脸色非常难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掀开被子,去了洗手间。
“小气鬼,”顾程程对着紧闭的浴室翻了个白眼,一扭头,目光处是素色枕套上的一滩红,这明明是血!
她心头一惊,马上意识到,估计是陆向北手臂伤口裂开了!
可是昨晚明明包扎得很好,为什么会出血?而且,那个男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程程胆颤心惊地连忙跑到了洗手间去看陆向北。
此时的陆向北正在洗脸,她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脸色焦急地开口:“怎么回事?昨晚不是包扎过了吗?怎么会又出血?”
顾程程紧张地脸色都变了,陆向北脸上还沾着水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拿过了剃须刀开始剃刚刚长出来的胡渣。
她抓着他手臂仔细查看了一下,纱布有一块地方已经被血渍浸透了,现在都已经干涸了,看上去很是狰狞。
“是不是我晚上睡相不好,睡觉的时候把你手臂弄出血了?”顾程程蹙眉看着镜子中刮胡子的人,神色很纠结。
陆向北脸色说不上多好,不过比起起床时看她那冷冷一眼,已经好了很多。
“你昨晚整个人缠在我身上……”陆向北没说完。
顾程程秒懂,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对不起……”她真的是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我的睡相本来就不太好,昨天可能受了惊吓,所以……”
“帮我把毛巾拧干,我使不上力。”陆向北不等她说完,直接吩咐道。
“哦,好。”顾程程像个小媳妇儿似得,赶紧拧干毛巾,踮起脚,细细地擦着男人脸上的水渍。
在顾程程转身挂毛巾的空档,一直肃着脸的陆向北眼中滑过一缕笑意。
一早上,陆向北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这种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两人到了公司,才分道扬镳。
剧组现在进入拍摄后期,没她什么事,她现在已经回了陆氏总部正常办公。
顾程程在办公椅上坐立不安等到十点半,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叶帆的休息时间,走到楼梯拐角处,拨出电话,她从昨天开始,憋了一肚子疑问,需要有个人给她答案。
叶帆正在陆向北办公室汇报工作,电话响起,看到上面的号码,明显一怔,望向陆向北,“是太太的电话?”
“你接。”陆向北拿着报表,眼皮都没抬,“按免提。”
叶帆听后,抽了抽嘴角,按了免提。
“叶助理,是我。”
“您好,太太。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
叶帆看了眼陆向北,当事人正埋头翻着报表,索性豁了了出去,“方便。”
“哦,那就好。”顾程程明显松了口气,“我就是跟你问个事儿,昨天向北受了伤,你知道是谁伤的他吗?”
叶帆再次望向陆向北,某人正在聚精会神的核对数据,他脑袋高速运转,试探着回了一句,“知道。”
“是谁?”顾程程语气很急。
叶帆第三次望向陆向北,见他依然没有其他动作,终于福至心灵,揣摩出圣意,“昨天晚上,我们第一时间报了警,将居心不良的几个人隔离在特定区域等警察过来。二少下来的时候,那个祁青青闹得最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一下子就扎到了二少手上。”
“二少担心您在楼上害怕,只换了套衣服,来不及包扎,就匆匆去找您了。”
“昨晚闹事的人,已经全部交给警察处理,至于祁青青,我们除了起诉她诽谤之外,还加了一条恶意伤人。”
……
叶帆在这边说着,那边久久没有回声,他对着手机,试探地喊了声,“太太。”
“哦,我在。”顾程程声音恍惚。
叶帆第四次望向陆向北,冒着掉饭碗的风险,继续说道,“太太,您和二少有什么误会,还是要当面说清楚。二少,其实特别在乎您的。就说你们车祸那次,二少其实腿部受了伤,足足痛了半个月,瘸了一个星期,他为了不让您担心,在您面前就装作若无其事……”
“叶帆——”陆向北声音说不出的威严。
“哦,我挂了,挂了。”叶帆匆匆挂了电话。
顾程程将手机捂在胸口,靠在墙上,久久没有回神。如果不是叶帆告诉她,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次车祸后还有后续。
难怪,没有特殊情况,酷爱“运动”的陆二少,在那期间每天加班到深夜,直到她睡着了他才过来,他那是在避着她吧!
他和她,总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总裁办公室,叶帆的面瘫脸难得出现一种叫做“讨好”的神色,“陆总,我不该嚼舌头,我也是为了您和太太好,不过,我可以将功赎罪。”
“哦,你倒是怎么个赎罪法?”
“上次的车祸调查有进展了。”
“说!”
叶帆第五次望向陆向北,试探着说出个名字,“和喻小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