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这苹果是Sweet少爷听说你怀孕,特意从国外买过来的,酸酸甜甜的,保管你爱吃。我用热开水泡了一下,不凉的。”忠婶端了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看着沙发上慵懒的顾程程慈爱得很。
“好。”顾程程靠卧在沙发上,一手拿了遥控器换台一手拿了一块苹果,嗯,又脆又甜,就像她现在的生活。
陆向北醒来后,她就跟他坦白了孩子的事情。她还记得,当时他知道这个消息时,脸上绽放的神彩,原来,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可以盛放那么多的笑意,他大手摩挲着她的肚子,眉眼笑得都快化了,贴着她刚刚显怀的肚子一个劲的叫着团团,他说肚子里面的这个八成是哥哥,取名就叫团团,再等两年,生个妹妹,叫圆圆。
顾程程没好气的拧了下他的耳朵,啧道,“如果是个女孩子怎么办?”
“也这么叫。”做爸爸答得毫无心理负担。
“哼,看爷爷知道了不收拾你。”
告诉陆老爷子这个消息时,陆老爷子乐得像个小孩,在屋里直打转,对于陆二少取得名字直接叫好,“团团圆圆好,团团圆圆好啊!”
顾程程回想着当时的热闹,心里一阵甜蜜。她现在完全就是国宝级的待遇,老爷子亲自下令,在家待着好好休息,这班就甭去了,人也直接住到了陆宅,并让忠婶全权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嗯,这阵仗,就差烧高香把她给供起来。
她一面想着,手上也不停,换了一个又一个台。
“咦,那不是喻小姐吗?”挨着看电视的忠婶惊呼出声。
顾程程也看到了。
电视上的那个喻嫣然很狼狈,她精致的妆容不再,顶着一张寡淡至极的脸,头发草草绑了个马尾,穿了件黑色的大衣,黑色铅笔裤,不合时宜的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在一身黑的打扮下,那白鞋尤其醒目。
这是喻嫣然被软禁后,第一次走出院子,见到这么多人。她出门前,特意卸了妆,衣服裤子也找了最不显眼的黑色,在穿什么鞋子的时候为了难,她个子不高,酷爱高跟鞋,可现在穿着闪闪亮亮的高跟鞋,肯定不适合她扮演的这个弱者的角色,犹豫再三,她穿了唯一一双运动鞋。
她环顾了一圈,法官律师,还有媒体若干,她还看到了活着的陆向北,直到此时,她才确定,陆向北还活着。知道他没死,不由松了口气,不知是为了哥哥终于罪不至死,还是为了陆向北大难不死。
她被带到被告席上,在律师的滔滔不绝的叙述中,恍惚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冒名顶替已故落红英女士的女儿”、“招摇撞骗”、“涉嫌诈骗”……接着,出场的证人走马观花般轮番上场,顾白衣作证他和落女士唯一的女儿名叫顾程程,和喻嫣然完全是两个人;落缤纷出具DNA检测报告,证明她和落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陆宅管家忠叔带来了很多老照片,里面有她和她老早过世的父母的合照……一切,都在指正,她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庭审陈述,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喻嫣然突然抬起头,眼神漠然的扫过人群,她看到了冷漠的陆向北,瞧见了角落里缩着脖子眼角带泪的落凯旋,落凯旋对上她的目光,往母亲身旁靠了靠,急急的避开。
喻嫣然无声的笑了起来,终究,还是有一个人为她流泪了么?只是,她要伤了他的心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事实。我跟落红英没有任何关系。”她轻轻转动着手上的蓝宝石戒指,“至于代表落氏家族嫡系的手环,为什么在我手上,是她去世前的那晚,亲自塞给我的。当时她喝醉了,我看到她在马路边吐得难受,就关心了几句。她可能把我当成她的女儿,强硬的褪下手环塞给我,说是这是留给我的。”
“我看那手环普通得很,应该不值什么钱,跟个醉鬼也说不清,就没来得及还给她。只是,我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跑到马路上被车给撞了。我害怕极了,顾不得其他匆匆跑了。后来,舅,落先生找到我,说我是她外甥女。”
“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人,最初,是落先生单方面认为我是他姐的女儿,又听他说,老人家知道女儿去世后,身体一直不好,我想着为了老人着想,就狠不下心否认。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心里一直愧疚,但他们对我太好,我害怕伤害他们,就只能一个人痛苦。”
喻嫣然说完,眼角泪光盈盈,显得无辜又孱弱,复又低下了,纤细的脖子仿佛一折就能断了似得。
“这样说来,你始终是被动接受的那个?”律师问道。
喻嫣然点头称是。
“我这里还有一份证据,申请当庭播放。”
很快,灯光全部关上。只有大屏幕上泛着蓝幽幽的光。一片模糊之后,发出沙沙的响声,就像数以万计的蚕同时在吞吃桑叶般。
喻嫣然盯着雪花点闪动的屏幕,心里没来由的一突,从未有过的恐慌。
视频很短,前后两三分钟。
很快,灯光陆续打开,落凯旋不适的挡了下眼睛。等他看向下面的表姐时,只见她的脸色白得透明,从开庭就挺得笔直的身体,像被雨打的芭蕉。他紧张地握紧妈妈的手。
“喻小姐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律师站起来,声音柔和如春风。
只是,喻嫣然那棵雨打的芭蕉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风雨,她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声息。
律师也没想过让她回答,环顾法庭一周,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凯凯而谈,“这是十一年前的视频,这处恰巧就在十字路口,装了摄像头,就拍了下来。”
“这个路口,正是落女士出车祸的地方。当时,她被定性为因情伤导致酗酒自杀。大家也看到了,上面拉扯的两个人,个头高些的女士是被个子矮小的那人一把推出去,才撞上疾驰过来的大卡车的!”
“那个个头高挑的,正是落女士,另外一个人,”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头越垂越低的人,“正是喻嫣然小姐。”
律师说完,转身面对法官,“所以,落女士并不是自杀。而是喻小姐致人死亡。”
满场哗然。更有甚者,惊得站了起来。
喻嫣然听到律师的总结,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惨然一笑,“这不能怪我,那个疯女人,深更半夜的,她拉着我不放,我害怕,就顺手推了她一把而已。大少呢,大少,大少知道的。大少可以给我作证!”
她扭头环顾全场,眼神癫狂。
顾程程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静止得如同一尊雕像,只有豆大的泪珠,无声的从脸颊滑落。
一旁的忠婶看着,急得搓着手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陆老爷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去会老友了。
向东向西放了寒假,玩得不见人影。
陆二少还在庭审现场,他老伴忠叔也去做出庭证人了。除了其他的佣人,偌大的家里就只有她和二少夫人。
她试探着走过去,顾程程一把扑倒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傻孩子!”忠婶轻轻拍着她的背。
陆向北站在床前,看着脸上依稀有泪痕的顾程程,给她掖了掖被子,走了出去。
忠婶守在门外,“少夫人哭了一两个小时,后面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嗯。”陆向北叹息着,“忠婶你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就好。”
陆向北回房关好门,正看到顾程程挣扎着爬起来。
“还早,再睡会儿?”他走过去扶她起来,抽出枕头垫在腰后,顺势坐在床头。
“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顾程程一开口,声音带了哭后的嘶哑,“这,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本想着给岳母讨个公道,暂时不告诉你,怕你勾起往事伤心,对你和团团都不好。”陆向北和她头靠着头,两人之间是最亲密的相偎,“Sweet走之前特意找了我一次,说起落缤纷唯一的姐姐叫落红英,而喻嫣然以落红英的女儿自居,我原对喻嫣然莫名其妙多了个舅舅并不感兴趣,不过涉及到你和岳母,就不得不查个水落石出,哪知这一查,就挖出来了多年前的内幕。”
“你在哪儿找到的监控视频,当年,我记得说是损毁了,才判断我妈妈是为情酒后自杀。”
“这还得感谢喻嫣然。”陆向北嗤笑道,“上次医院巷子里那几个小混混,就是她找人联系的,她找的那个人,正巧是陆向南的助理,是他的心腹。我本来想着给他点教训,不料是个软骨头,意外之中供出了那个视频,他说是好几年前陆向南让他收好的。”
“陆向南?大哥,难怪他会知道我妈妈的事,还拿这做筹码。”
“有这回事?”陆向北声音低沉了几分。
顾程程睨了他一眼,抿唇把美人鱼会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陆向北越听脸越黑,等她说完,脸都黑成锅底了。
良久,他才拉过她的手,“这些你都不用管,切忌多思多虑。一切有我!”
第二天,从报纸、网络、电视、朋友圈,关于喻嫣然的新闻铺天盖地。
顾程程百无聊奈的浏览下新闻,忠叔走了进来,“少夫人,落凯旋先生一家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