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宁赋渊,她想,要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是眼下,却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她知道自己似乎正在坠入一个她无法探索到边际的深渊,无论是出于她自身的还是香气引起的,但一步步的,领着她走向欲望的道路。
可是眼前的人当真是宁赋渊吗?荀欢睁大眼睛的看着眼前的人,但是脑海中一片混沌,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唯有灼热的温度从身体中漫延开来。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这样似乎是不对的。
“小欢?小欢?”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稍微唤回了一点荀欢的意识。
而荀欢知道,叫她‘小欢’的从来只有顾澜笙一人。
不是宁赋渊的话,这样下去是不对的。她强迫自己抽回了手,身子失去支撑早已软了下来,她扶着桌案险些跌在地上。
“顾澜笙,我有些不对劲……殊容去哪了?让她把解药给我……”荀欢艰难的吐出字来,顾澜笙听完荀欢的话之后立刻走到殊容跟前,沉着脸道:“你对小欢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快些将解药交出来。”
殊容娇笑一声,随后靠近顾澜笙耳畔,用食指指尖抵着顾澜笙的胸膛道:“欢女郎现在如何,郎君你作为男人应该最清楚不过,至于解药么……”殊容轻笑,又点了点他的胸口道,“根本没有什么解药,若非要说有什么解药的话……大概便在我跟前了。”
她收回手,又为顾澜笙理了理衣襟,随后抬眼看他。
“顾三郎,你现在,愿不愿意帮你的小欢呢?”
殊容的美,源自她分明眼中澄澈空明无欲无求,却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妩媚。顾澜笙并非顾琛,对殊容有意,但一瞬间,却也被她的言语俘获,失了心神。
他的喉结动了动,看向殊容的眸子深邃幽深。
“你受何人指使?”一个栖身于青楼的妓子,便是有绝世的容貌,也不可能令那么多人被她吸引,除此之外定然是有所手段,兄长姑且不论,那夏明睿,以及那清微派的萧湛等等诸多人,这女子身上牵系了太多的人,若说背后无人指使,顾澜笙却是不信的。
殊容却是抿了抿唇,退开一步道:“殊容只是个普通的妓子,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若是郎君认为我是受人指使那便是受人指使的吧,只是有句话先同郎君讲,你的那位小欢,如今这般下去……怕是不好了。”
顾澜笙回过头去,荀欢此时衣襟已经打开,露出了纤细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来,她的衣袖被挽得高高的,一条手臂都暴露在空气中。她扶着桌子,不断喘息着,眼中写满了欲望和渴求可是却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娇息来。
“是夏明睿指使你的?因为夏晴岚的事情?”顾澜笙忙忙走到荀欢身边,扶着她,却皱着眉向殊容开口道。
夏晴岚一事虽是夏家主使,但想来夏明睿却是不知情的,他对那个妹妹素来宠爱,想来是以为顾家使了手段才将夏晴岚害死在狱中。
荀欢此刻的意识已经完全迷离,她摸索到顾澜笙的身子上。
殊容的眼睛此刻眯成了微微的月牙状,看向二人笑道:“顾三郎你如何想是你的事情,只是眼下,你有考虑这些事情的时间吗?”她忽然妖冶的笑出声来,走回了屏风后面。
顾澜笙知道荀欢此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但眼下这般场合……
顾澜笙心中一横,随后将荀欢抱在怀里,走了出去,踹开了隔壁的房门后,见其间空无一人,便将荀欢置在床上。
他其实并不打算对荀欢做什么,说到底,乘人之危并不是君子所为,而且殊容这个女子狡诈诡异异常,她说的话顾澜笙也不能尽信。荀欢此刻满脸通红,额角不断地渗出汗来,不安分的扯着自己的衣带,顾澜笙将荀欢扯着衣带的手按住,伸手探了探荀欢的额头,果真是烫的厉害。
这下可如何是好?
成碧便在楼外等候着,但眼下这般场合他又不能离开荀欢半步,更别提让成碧去寻个大夫来。先前那名领着他们前来唤作‘阿秀’的女子此刻又不知所踪,更何况楼下此时已经因为刺客的事情乱作一团。但建康城内出现这般事情,京兆尹应该会很快派人前来处理。
顾澜笙看着此刻与平常全然不同的荀欢,一时间手足无措。
荀欢却在此刻松了唇瓣,口中喃喃出声道——
“宁赋渊,宁赋渊……”
顾澜笙的心忽地一沉,他早就知道她喜欢宁赋渊,她也同他说过许多次,可是眼下听她此时此刻念着宁赋渊的名字,心中却仍是油然而生几分不悦起来,他伸手,抚上她发烫的脸,似乎是有所感触,荀欢伸手贴住了那只放在她脸上的手。
她是将他当做宁赋渊了吗?
顾澜笙苦笑一声,低下头来欲接近荀欢,荀欢此刻却又忽然出声道:“对不起,顾澜笙,对不起。”她眼角带着泪水,似乎是想到了令人难过的事情。顾澜笙的身子僵直,他要以这样卑鄙的方式得到她吗?
若是他真要了她,既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想来便是母亲那里不远,或是荀家人不愿,她终究是要家伙嫁给他的。
可是,他并不是为了得到她才做这一切的,他只是盼着记忆里那个朝他跌跌撞撞跑来的小姑娘能够一直幸福下去罢了。顾澜笙叹息声,随后又直起身来,他抓着荀欢的手,道:“小欢,你坚持住,我去为你将宁赋渊找来……”
宁赋渊,宁赋渊,若是这是小欢的愿望的话,那么他也愿意替她实现,她和宁赋渊之间会如何姑且不论,但至少此刻,小欢希望在她身边的宁赋渊——而并非他。
顾澜笙松开荀欢的手起身,门却在此刻被忽然打开,走进来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衫面色微愠,他看向床上躺着的荀欢,衣裳散乱,神情恍惚,眉头也皱的更加厉害。
“宁赋渊,你如何回来?”顾澜笙颇有些惊讶,难道是成碧寻来的吗?
宁赋渊却是没有回答顾澜笙,而是径直往荀欢的方向走去,他将床上的荀欢抱起,而荀欢下意识的便缩在了宁赋渊的怀里头。
“站住!”顾澜笙站在宁赋渊跟前,并没有给宁赋渊让步,“小欢她眼下情况有些特殊,你……”他希望宁赋渊至少不要乘人之危。
宁赋渊却笑了笑,有些挑衅的看向顾澜笙,道:“我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也有办法应付,还是说你当真以为只能和她做那些事才能帮上她?”
虽说殊容的话顾澜笙并没有全信,但到底也是存了几分侥幸的,见宁赋渊这般坦白的揭露,顾澜笙心中自然不忿,张口便道:“若不是小欢如今……”
若不是如今小欢失去了记忆,她定然不会选择宁赋渊的,但这些话他却是不能同宁赋渊说的,所以便硬生生的止住话来。
宁赋渊闻言却是笑得更加放肆,眼下荀欢意识不甚清楚,所以他也不必刻意隐藏自己,尤其是在顾澜笙面前。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宁赋渊抱着荀欢将身子一侧,又对顾澜笙道,“烦请顾家三郎为我让开道来。”
顾澜笙半阖了眸子,掩藏于长袖之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但一想到小欢喜欢这个人,他便硬生生的克制住了心中的妒意和恼闷,他移了步子,为宁赋渊让开道来。
宁赋渊抱着荀欢扬长而去。
顾澜笙紧紧的咬着下唇,用力到竟咬破了唇瓣,殷红的血流出,渗到顾澜笙唇腔里头,腥涩得厉害。
他自小便被拿来同宁赋渊比较,宁家灭族之前,他是天资聪慧的神童,宁家灭族之后,他销声匿迹了几年,随后又忽然出现在太学中,于是他又被拿来同宁赋渊比较。便是这般被拿来比较,他却从不曾在意或嫉妒过宁赋渊,他失去的太多太多,而自己早已比他幸运的多。
可是,因为荀欢。他生平第一次,开始嫉妒起一个人来。他记忆里头那个温柔解意,总是不喜言语的小姑娘,竟有一日会在别人的怀里撒娇哭泣,相拥牵手……甚至亲吻。
妒意上涌时他恨不得杀了宁赋渊,可一想到小欢的情绪全牵系在那人身上,他又觉得,她这般幸福下去便好。
他答应过她不丢下她,会陪着她,便是如此,他也不会违背这个约定。
夜色分外静谧。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在窗台上,荀欢的视线中朦胧昏暗,她悠悠转醒,落入眼中的是一块白色的衣袂。
她隐隐觉得有些冷,伸手想把自己的衣服裹得更紧一些,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只罩着一件外裳,外裳里头也只余下了一件肚兜,她捂着涨痛的脑袋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情,她去殊容那里寻薛崇,吸了些香气之后身子便有些异样,随后顾澜笙走了进来……
顾澜笙……顾澜笙……
荀欢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她似乎是把顾澜笙看成宁赋渊了。
那么如今……
荀欢动了动身子,手却忽然不经意碰到了什么,她低头,便看到有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是男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