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过去了十五天,乔郎依旧还没有任何消息,季尘给他打过电话,打不通,发过微信消息,没人回。
眼看着,她续的半个月费用,也快没了。
上午的时候,她沿着街头慢慢的转着,又转到了上次乔郎失踪的珠宝店门口。此时,珠宝店的T台早已撤去良久,巨大的海报还贴在门外。
转了片刻,季尘又转回了不远处的露天茶馆。这些日子,季尘天天在这等乔郎,一等就是一天,老板也对她熟悉了,不等她说话便给她上了一杯茶,满面笑容和她说话,“小姑娘,你等的人今天还没来啊?”
季尘摇摇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的望着珠宝店的方向,期待乔郎的身影会出现。
可惜,一日渐渐过去,夕阳被高楼遮去了踪迹,乔郎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也渐渐习惯的季尘浅声叹息,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后,提着包慢悠悠的离开。
秋日,更深了,晚间的风凉了很多,今日穿的有些单薄的季尘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暖着自己的身体,抬头朝着天空望去。
路灯昏黄,灯光映的她心口发凉。
忽地,一阵清脆的短信铃声,惊了季尘的心,她急忙翻开出手机,指尖滑动着屏幕。
“回家去,照顾好自己,我处理完事去家里找你。”果真,是他发来的消息。季尘欢喜的将手机捂在了心中,激动的良久说不出话来。
片刻的激动过后,回拨了他的电话,急切的想知道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然而,长长的电话断线,他还是没有接。她拧眉,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冰凉电子女音,心又揪到了一起。
又是一阵短信铃声响起,季尘再次翻开来看,是一条转账信息,转账金额高达100万!
这……
季尘秀眉紧蹙,不安的回到了酒店,默默的将她买的衣服、首饰的什么的往包中放着,脑海中回想着乔郎所说的话。
他说,回家等他。
家?
……
购票、转站,又是连续倒了几班车后,季尘坐着一辆陈旧的大巴,回到了那个乡野小村。
她站在原地,举目望去,农忙时节已经过半,新翻的泥土柔软,遮住了嫩芽。她拖着沉重的行礼舒了口气,沿着记忆中的路而回。
迎面有村民而来,纷纷的和季尘打招呼,一口一口的‘大仙去哪儿了’‘大仙终于回来了’,恭敬的不得了。
季尘也客气的回礼,又忽然想起来蒋家的事情,定住了脚步,叫住了那位村民。村名回头,不解的问季尘,“大仙有什么事情吗?”
季尘道,“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蒋老三家现在怎么样了?”
“哈,他们家已经搬走了,听说是住不下去了。”那村民将季尘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一一的道了出来。
村民说,看不出来蒋吉安相貌堂堂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毒害子女,杀害妻子的事情。而蒋家一家老小那么忠厚,竟然是帮凶和主谋。如今,蒋老大一家全部都被派出所抓起来,等待审判中。
村民说,蒋老三说他也没想到他哥哥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还带着大仙去帮他们家,害的大仙差点做了帮凶。蒋老三说自己没有脸见大仙,从县城回来的当天,就背着大包小包的离开了家,他的儿子怎么拦也没拦住。
“……这也不关他的事情啊!”那天,方如雪说了,这件事情的主谋,乃是蒋老大一家,而蒋老三则是被蒙蔽了。
村民满脸无奈道,“嗨!他不就是那样的人吗?他总以为大仙会生他的气。”
“算了,你们下次要是见到他,就说我不怪他,让他回来吧。”季尘亦是无奈的一声叹息,摇着头走了。
很快的,她又回到了那间院子。她推开门,朝着院内望去,几日不曾打扫的院落内,柏杨树叶落了几层,脚踩过‘咯吱咯吱’的响着。季尘放下行礼,走到柏杨树中间的那张吊床上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头顶叶子尽落的柏杨树。
犹记得走的那天,树叶还没掉的这么严重,可是转眼这两棵树已经了光秃秃的一片。
脚步声,在院落外面响起,惊了心。季尘抬头,急忙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心中欢喜是不是乔郎回来了。
可是,当她看清来人的时候,失落和呆滞的感觉同时涌入心房,良久都不曾开的口。
来人望着季尘微微顿了顿,继续抬起脚步,也踩着厚厚的落叶而来,走近她的面前,心疼又无可奈何道,“怎么?看见二师兄都傻了不成?不认识啦?”
“没、没有啊,二师兄你怎么来了!”季尘这才中愣伸中醒转,急忙拉着方越进了屋。
进屋之后,方越环视了屋子一眼,继而将视线落在了季尘身上。季尘泡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方越,欢喜才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二师兄,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你又不是七老八十,哪有那么容易老眼昏花啊!”方越食指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季尘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道。
季尘不好意思的挠挠耳根,咧开嘴对着方越笑了。方越白了眼季尘,关切的问,“最近还好吗?”
“当然好拉!那你们呢?师父怎么样?大师兄怎么样?师叔他们怎么样?其它的师兄过的好不好?上次听你说,大师兄被师父禁足了,那师父的气消了吗?”太多的话,憋在心里要问,无数的问题一一的冒了出来。
方越望着季尘,忍俊不禁的笑了出声。季尘愣愣的望着方越,不明白他好端端的笑了什么。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方越舒了口气,疼爱的说,“好,大家都好。大师兄好,师叔也好,师弟们也很好。大师兄的禁足令已经被解了。前段时间有户人家前来观众求救,貌似是家中有人养小鬼,师父让大师兄下山去帮忙了。至于师父的气有没有消,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能看出来,师父自你走了之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时常将自己关在房中,叫别人无事不要打扰。近来,师父还说他准备闭关了。”
方越将季尘想要知道的事情,一样样的耐心讲给她听。听到前面大家都好的时候,季尘的脸上浮上了欣慰的笑意。可是当她听到方越描述玉尘子的话时,笑容慢慢的在嘴角凝固。
方越说,自打她走了之后,师父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那么她到底有多伤他的心?
方越一声轻叹,“在山上的时候,师父不准师弟们提起你,可是他自己说话的时候,却经常不经意的提起你的名字。然后自己发觉了便对师弟们发脾气,摔东西回房,将自己一关就是一整天。小师妹,听二师兄一句劝,回去吧,师父他老人家想你,若是你回去跟他道个谦,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二师兄,我……”听着方越的劝解,季尘的眼眶红了,滚烫的泪水在眼窝闪烁。她连忙将头一低,忍住眼泪道,“你明知道的,我回不去了。”
“……”方越一阵无言,视线落在了季尘的小腹上。
转眼,她的怀孕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腰围已经增了许多,隐隐的看出了些许怀孕的迹象。
“我这个孩子,慢慢的大了,我要是回了道观,师父必定要我堕掉他。换句话说,就算师父肯宽容,允许我不堕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会成为道协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道协的人齐齐向师父发难,我还是保不住这个孩子。”豆大的泪水,滚滚的从季尘的眼眶掉落,她脸色苍白的说着。
“小师妹,我隐隐约约的听说,你这个孩子是……”淡淡的尾音在吼,完整的一句话未曾说出,收在喉间。方越十分不明的问,“那你为何执意不愿意堕掉这个孩子呢?毕竟,这个孩子是不容人世的啊!”
“他不在你身上,你没有那种感觉,你不会懂的。”季尘擦擦眼泪,对着方越挤出一丝笑容,“二师兄,你别劝我了,我不会回去的,不管这个孩子是人是鬼,他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容许别人伤害他。”
“你……唉……”如何劝也不见成效,方越无可奈何的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让你下山冷静段时间,你会想通。却没想到,你更执着要这个孩子了。”
“人生本来就这样,不能让自己预料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季尘苦笑。
若是时光回溯半年,她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爱上乔郎,会义无反顾的为乔郎孕育这个孩子。她更不曾会想到,因为这个孩子,她离开了养育她十九年的师门,和从小疼她的师父再无相见之期。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回去比较好,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总是放心不下。你也知道,你的孩子越来越大了,你逗留在外,到时候谁照顾你啊?”方越严肃道,“小师妹,听话,收拾一下东西,跟二师兄回道观。”
“不了。”季尘摇头,环视着屋子的每一角落,坚决无比道,“总要习惯的嘛,我已经长大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你们的庇佑下吧?”
“但是……”
“好了,别但是啦,你这大老远的跑来,总是说我,累不累啊?”方越还要说下去,季尘却笑着打断了他,“二师兄,你在这坐着吧,我去给你做点饭吃,正好我自己也饿了。”
言罢,她不给方越再说话的机会,匆匆的进了厨房拉开了冰箱,望着里面的东西愣然出神。
“这些事情,以前都是膳堂的师弟们做的,你哪里会做?”方越跟着季尘一起进了厨房,将她往边上拉了拉,撩起袖子自己开始动手。
……
方越在季尘这里住了十几天,期间一直在劝季尘回道观,说到动情处,季尘心里也会升腾起一种跟方越回道观的渴望。
她想见见师父,她想他了。
可惜,当她的手轻抚过小腹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不停的闪烁着乔郎的脸,将她心中那种强烈的渴望给强行压下。
后来,方越见实在劝不动季尘,没办法,只好交待了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联系他,他带道观的话,也走了。
方越走了之后,乔郎还没有回来,整个院子空落落的,季尘的心也空落落的。
乔郎都走了快一个多月了,她到底去哪里了啊?
难道,是回冥界了?
等等!
冥界?家?
坐在吊床上思念乔郎的季尘,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冲进屋子里翻箱倒柜的翻着找着,翻出了玉尘子给她的茅山道术和鲁班书。
翻了半天,她还是没有翻出去冥界的方法。当然,她曾经听说过茅山道术里有灵魂出窍前往冥界的方法,也可能只是她道法不精,看不懂罢了。
她捧着两本鲁班书,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敲着脑袋拼命的想到底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不用灵魂出窍也能进入冥界?
鬼城!
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季尘茅塞顿开的笑了起来,激动的拍了拍头。
她这个猪脑子,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自古有传说,只要找到鬼城酆都,就可能找到冥界的入口。还记得那天她被查出怀孕,大师兄逼不得已在师父面前说出原委的时候,也曾提及过鬼城酆都!
不管乔郎在不在冥界,她也要去试一试。乔郎是冥界的人,乔郎说是来人间公干的,那么到了冥界去问问那群鬼侍、鬼差们,总能问道乔郎的行踪的!
思及此处的季尘,郁闷的多日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飞快的拿过纸和笔,纸上写了一段话:
乔郎,一月前你忽然离开,留消息要我回家等你。可是回到若水村已经一个多月了,始终等不到你回来。
我想,也许是我想错了,你指的‘家’有可能是冥界。所以,我决定前往鬼城酆都,寻找回家的方法。
但我也怕我猜错了,你口中的家确实是若水村。假如有一天你回来,看见我不在,别急,我是去冥界了。
季尘留。
写完,她将留信压在茶具下,用手机在往上定了一张前往酆都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