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尘同乔郎相对而坐,纠结的望着乔郎。乔郎眉头都不抬,抖了抖手中一本泛黄的旧书看着。季尘凑过脸,想看看他在看什么。乔郎往边上挪挪,铁了心的不给她看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啊?”终于,季尘掩饰不住好奇心问了出口。自打她和萧亭聊完天到修罗殿找他,就发现乔郎在看书,她进门了他一点反应了没有。
乔郎眼睛垂的更低,将书翻了个页,完完全全无视了季尘。季尘瞥了瞥嘴,啐道,“小气。”
乔郎还是不理她。
“让我看看呗。”对着温柔时的乔郎,季尘的胆子慢慢的大了起来,双手撑着几案,再度朝前凑了过去。结果换的是乔郎‘啪’的一声把书合上,背到了身后,脸色僵硬无比。季尘干笑两声,“看都不能看,难道你是在小黄书啊?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癖好。”
“笑话,好像我没告诉过你,我本就是色鬼。”乔郎动动眼皮,朝着季尘望去,“我不但爱看小黄书,还爱和你演小黄书里的内容。”
季尘,“……”臭流氓。不过他的说的也是真,认识那么长时间,他还真就这点乐趣了。
“你和他聊什么,聊了这么久?”乔郎端着茶杯喝了口水,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就是随便聊聊啊!”季尘回了原位,端坐在乔郎的面前,手托着腮笑盈盈的望着他。
“随便聊聊,能聊这么久?”果真,醋坛子一发作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冷声道,“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一件事情?”
季尘茫然,“什么事情?”
乔郎,“不准背叛我,心里不得有别人,当初我问你能不能做到,你的回答是可以。”
季尘,“……”
原来还是在若水镇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季尘头一垂,小声嘀咕道,“那你也该没忘记,你那时候强我了呢,都疼死人了。”
“你!”她的声音虽小,但是却清晰的传入了乔郎的耳畔,他的面色再度僵硬,握杯的手抖了抖。
说好了,都不计较的,可是一日未过,就不算数了吗?
季尘被乔郎的反应吓心里咯噔一跳,本能的警觉防备的望着他。乔郎轻舒了口气,神色予以放缓了许多,“怎么,夫人想秋后算账?”
“对呀!”见他没有发作,季尘的手双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黑眸亮晶晶的望着乔郎,一点都没否认。
乔郎嘴角抽动,竖起双指揉着自己生疼的眉心问,“你想怎么算账?”
“这么嘛……”季尘故作深思。乔郎拧眉看着她。忽地,季尘动了一下身子,双手撑着几案靠近乔郎。她在他的目光下,闭上了眼睛,浅浅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而后飞速离开,继而双手依旧拖着腮帮子,裂开嘴笑了,“报复完了。”
乔郎,“……”
“不喜欢啊?”季尘扑闪着眼睛问。
“若是这种报复,倒是不介意你再深入一点。”乔郎食指拭着自己的唇瓣,明明心间柔软的人,故作如常冰冷。
季尘的笑容更深了,“大师兄,很疼很疼我,我很喜欢大师兄。”
心间短暂的笑意退却,乔郎面无表情的看着季尘。原来,方才不过是铺垫。
“小的时候,只要是我不想做的事情,大师兄都想方设法的不让我做。大师兄像一颗大树一样,为我遮挡着风雨。因为有大师兄在,山间即便是清冷朴素,我也是特别特别的快乐。因为大师兄,我是山里唯一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还鲜少不被师父责罚的人。”
他知道的,她一直喜欢她的大师兄。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呵呵。萧亭那个比他还大一千岁的三千年老猫妖,竟然也喜欢玩青梅竹马的那一套。其实,很久前他就能看得出来,萧亭对季尘是特别的。
只是,那时候心中恨意颇多,也就将那些心思压制下去了。
“可是,那是喜欢啊。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季尘凝望着乔郎,拉着他的手握着,“我对大师兄是喜欢,可对你,是爱啊!”
“你……”
季尘认真的说,“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停止的。爱是没有休止的。我喜欢大师兄,止于兄长所有的亲密范围,若是超出了那种范围,就不喜欢了。而我爱你,无休无止,不管以前的你如何,以后的你如何。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是可以磨灭我的心智的。就像我以前那么怕你,可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你,”
“不由自主的想要我?”乔郎低喃,别有深意的问,“怎么的不由自主的想要我?”
“就是……”说着,季尘的脸红了。片刻,她又抬起头看着乔郎,“你还记得你吓我的时候,总是用我恐惧的样子对着我吗?那时候,嘴上喊着害怕,想的却是如果可以温柔一点,或许我真不介意的。每次你一碰我,我的心都酥了。我害怕过你,但是我从来没有抗拒过啊!”
这也是那天洞房花烛夜,她想明白的问题。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喜欢他了。那时候只是恐惧大过欢喜而已。
乔郎,“……”
是啊,她从来都没有抗拒过自己。也是每每如此,他都狠不下心对她下杀手。对她,他动过杀心,不止一次。但是每每,都在她的眼神中,被强行压制了。他对她下尸毒的时候,尤其狠毒,可是偏偏他给萧亭留了救她的时间。将她悬于炼狱上空,他也渴望着萧亭伤势早已复原,将她救出。她之所以能平安回到人间,其实是他默认的。那时候他也害怕继续将她留在冥界,她会一不小心死在自己的手上。
季尘小心翼翼的握着乔郎的手,“所以,不要吃大师兄的醋好不好?他跟你,在我心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对我的做的事情,你都可以做。但是你能做的事情,他却不可以做。”
听完这句话,乔郎的眉心又皱了起来。他望着季尘,目光逐渐变寒,冷声道,“原来你跟我拐弯抹角这么久,就是为了和他亲密找借口!”
“不是的……”季尘慌了,焦急的想要解释。乔郎冷哼一声,身子一侧,背过身面对着卧榻后雕琢的云层花纹。
她不见,其实背对着她的时候,他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淡淡的笑意被他藏了起来。
季尘低声哀嚎,不放弃的绕到乔郎的卧榻上,拉着他的手臂晃着,“你生气了?”
乔郎面无表情,“是,生气了,你当如何是好……”话未完,她往他的身上一扑,巧舌顺着他微张的唇缝,直接伸了进去。
乔郎,“……”
她的胆子,可算是越来越大了,竟然屡次三番的强吻他了。
吻了吻,季尘扑在乔郎身上,咬紧后槽牙道,“你要是再生气,我就去找大师兄亲亲,反正合计来合计去,我和大师兄怎样亲密,你都会生气。放着便宜不占王八蛋!”
以前的大师兄,虽也英俊无比,但是那张脸可及不上恢复如常的萧亭。萧亭的脸虽然还是及不上眼前乔郎这张脸,可要是放在人间,那可就是绝色。那些娱乐圈的什么小鲜肉,分分钟都要败下阵来!
“你敢!”乔郎咬牙切齿。季尘眉毛一挑,“反正我知道大师兄就是萧亭了,你又杀不死他,你顶多折磨折磨我。”
乔郎,“……”
心中深信乔郎之前说的话的季尘,如深山中任性,“你自己说过的,再也不折磨我的,你说过很多遍,不会再说话不算话的。”
她本来就是任性的,被一群师兄们宠的。只是遇见乔郎来不及任性,就开始了漫长的被他锢爱、折磨的虐心虐情。以往的时候跟他在一起,她不敢也不能。那时候的他可怕极了。而从梦境走出之后,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坚信着乔郎不会再伤害她了。所以,本性逐渐回归。
“噢?是吗?”乔郎绕有兴味的回,“可是我是鬼啊。”
“鬼又怎样?”
“你难道不知道鬼话无常吗?而且我不仅仅是鬼,又是个男人。你们人间的女子,不是经常有句话挂在嘴边吗?那句话叫‘宁愿相信世界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一张破嘴’。现如今,男人、鬼,这两样我可都占全了。”乔郎冷不定的握着季尘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拉,靠着卧榻将她紧扣在怀中,食指如昔般的摸上了季尘白皙光滑的脸蛋。
“……”从未想过乔郎会将这句话用到自己身上,季尘的呼吸微微一乱。她吞了吞唾液,看着乔郎。说不紧张,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毕竟她心上有那么重的心理阴影,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啊!
“行,你找你的大师兄亲亲去吧。”虽然心里很想同时捏死季尘和萧亭两个人,但是他还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他说过,要克制自己的脾气,一定不能轻易动怒。
他绷着脸,将那本书抽出,继续背过季尘翻看着。
突然,身后那人嬉笑,伸长了手臂,紧紧的环绕着他的腰,小脸紧紧的贴上了他的后背。他冷笑,“不是去亲你的大师兄吗?去啊!”
“不去了,逗你玩呢。”又一次的确信了,他不会再因为一言不合就跟自己发疯,季尘的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比起亲大师兄,我还是觉得亲你更美味。”
乔郎,“……”
“乔郎,我真的只是止于喜欢大师兄啊,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季尘哄着某只鬼,一遍一遍,也不嫌腻歪的和他说。
“知道了。”他垂着眼睛,神色淡淡的回。
“知道了?那也就是你真的不生气了?”季尘欢喜上了心头,往前一扑,扑到了乔郎的怀中。
乔郎眉梢都不动,‘嗯’了一声。季尘无法抑制住激动,在乔郎的侧脸上又吻了一下。乔郎嘴角抽动,“你若是再这样不知自控,我可不介意此刻是冥界的青天白日,更不介意这里是修罗殿正厅。”
秒懂他话里的意思,季尘‘咻’的缩回了身子,尴尬的直挠头。满目环望过去,无数鬼侍漂浮修罗殿中,瞪着眼睛看着一向冷面寒霜待人的乔王殿下和乔王夫人。
即便他们是鬼侍,也能不能在潜退了他们之后,再进行卿卿我我?
这年头,冥界的单身狗也不好混啊!
季尘假笑两声,端坐好了身体,又小心翼翼的拉着乔郎的衣袖,一副谄媚至极的样子,“对了,大师兄跟我说,我可以做鬼将,但是得你同意才行,他要我来问你。”
乔郎皱眉,没好气的回,“好端端的想不开做什么鬼将?”
“做了鬼将,就可以跟你们一样啦。”季尘瘪着嘴巴,“虽然我现在还年轻,但是我不要等我老了,丑的不能看的时候,再去想这些事情。”
以她现在的容貌,她还能有点信心和乔郎这样的艳鬼在一起。可是等老了、丑了,她跟他在一起,会自卑的。
乔郎,“……”
季尘抓着乔郎的衣袖摇晃,“乔郎,你就同意了嘛!除了成为鬼将,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保留着完整的记忆,待在冥界了。”
乔郎叹息,“鬼将,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若是好端端的凡人,谁会愿意踏足冥界做鬼将?正常的凡人,成仙才是他们的追求之道。你看修罗殿的这群鬼侍,其实都是生前犯下大罪的待罪之身,被罚在冥界做苦差的。”
“可是……”季尘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是想啊!
现在的乔郎,待她特别特别的好。幻境出来,她知道自己前世今生,都和他那么相爱,即便穿越时空转世而来,也要跟他在一起。
这份爱,岂能说放就放?
“这样吧,从明日开始,我来教你修炼。”终于,在她盈盈期盼的目光中,乔郎的心又软了。
“跟你修炼,是不是就可以做鬼将了?”满脑子都是‘鬼将、鬼将’的季尘,兴奋的问。
乔郎没有解答季尘的疑惑,而是伸手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一声长叹。他虽然不说,但是季尘明白了,开心的眉眼弯如月牙。乔郎的脸色一变,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若是我教你修炼,你只怕要吃很多苦,我下手狠毒,不会像萧亭那样的纵容你,而且一旦开始就不容你退出,你可明白?”
“那是,怎么样的狠啊?”季尘舔了舔嘴唇,有些发虚的问。以前他的手段,她见识过了。那时候他可从来没说他狠。但是现在亲口说出自己狠,那是怎样的修炼方法?
“现在还没开始,我给你考虑的时间,考虑清楚了再说吧。先让鬼侍送你回府,晚间我到了府中,再听你的答案。”乔郎拿着那本书起身,负手朝外走。
季尘急急问,“你去哪里啊?”
乔郎回,“判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