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是我被他控制呢？”很意外的，张司令嘴角一勾，毫不避讳的问。
“你！”季尘震惊的看着张司令，难以相信他这句话中的意思，却听见张司令轻笑了一声。
“当年，我被那群人陷害，奄奄一息之际。我在意识朦胧的时候，看见了他，是我求他，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而我则以我所以子女的代价，换取这次重生，我不甘心就那么死了。”嘴角明明含着微笑的张司令，似乎回忆起了一段痛苦至极的往事，说话的声音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拳也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手背青劲暴跳。
“你……”季尘神色复杂的问，“没事吧？”
这个人，在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此时此刻想起来，还是这般满身挥之不去的愤恨痛心之意？
“没事。”张司令微微的舒了口气，转头看着季尘，面色平缓了很多。季尘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甘被他控制了。人总是这样，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要能盼得一线生机去完成想要做的事情，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是要交换的。可是时日久了，那困兽般的境地过去了，面对将要付出的代价便会萌生悔意，无时不刻的不想摆脱他。呵，我这个懦夫……”
季尘，“……”
张司令自嘲的笑着，“其实，在你们眼中，我也许不是懦夫，而是个伪君子，无耻至极的人。可是，在我的眼中，我并不是伪君子，却是个无耻的人，是个切切实实的懦夫，明明是自己选择的，为什么不能一直按照当初的规则走下去。不瞒你说，当我看到你在我眼前展露力量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足以和他媲美的功力，我竟然，竟然真的忍不住想要……”
“张司令，其实……其实在冥界，生死是早已定数的，也许当年你并不致……”话到了嘴边，那个‘死’字未曾说完，便幽幽的吞了下去。
也许，有些话不告诉他，他还能好受许多吧。
“罢了，你既然那么渴望自由，从明日起，只要不踏出府院，你可以随意出入。”张司令在季尘欲言却止的目光下，缓慢的朝着门口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司令的脚步微微的停滞了一下，回头望着季尘道，“至于你说的，同我合作，助我摆脱他的控制一事，待你生完孩子再说吧。”
季尘，“……”
“在你生完孩子前，我会尽量护着你，不让他知道我府中的你，竟然有同他抗衡的能力。他此刻不在我的府中，要等子夜过后才会回府，这些年的尽忠，他对我比较信任，从未在他不在的时候对我布下眼线，所以你我之间的对话，他也不曾之晓。不过，你切记以后找我谈话，不要再子夜过后。”张司令对着季尘说完离开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她的房间，独自一人，离开了季尘所住的院子。
透过窗子的缝隙，季尘看到了他看似威严的身影，充斥着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又是一声叹息后，季尘收回了视线，手放在腹间抚摸着。
胎动，还是若有似无的，若不仔细感受，便好像并没有胎动一样。所以，她是万万等不到临盆之后再想办法回去的。而这些话，她并不想让张司令知晓。之前她和他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她在赌罢了。
“孩子，再忍忍好吗？智鬼已经想办法回冥界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你爹爹就会来了。”想着，季尘对着腹中的胎儿，轻声细语的宽慰道。也不知是不是腹中的胎儿真有感应，竟用力的动了几下，这力道，是这么多天，季尘从未感觉到的。季尘心中一暖，笑意在眉梢飞扬。
在等待智鬼回应的时日，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的，方才张司令透露给她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个邪灵，只有在子夜的时候，才会回府。
……
一晃多日多去，被四鬼们安抚下来的绾玲，每一日都在巴望着季尘回来。然而，一日日过去，季尘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渐渐的，原本尝试放下的心，又一次的悬在到了嗓子眼上。
她想问问四鬼，季尘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可是现在是白天，晨间的时候四鬼们加固了一下结界，便回玉佩中修炼去了，她想问也找不到人问。
没事可做只能干等的绾玲，一个人沿着小路，又一次的来到象征着出了结界的河边，愣愣的看着河面。
河面上的薄冰化开了，被风吹过的时候，晃起一圈圈的波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七彩的波光。
隐隐的，目光穿过波光的时候，绾玲看到一道残相。残相中，是她的那个父亲。他面色阴冷如鹫，拿着一把手枪。而身怀六甲的季尘，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无力的捂住自己的小腹，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有一个黑影，从张司令的身上飘离，落在了季尘的身边，他的手，伸向了季尘的小腹，他的手，伸近了季尘的小腹……
“不！不！”充满血腥的瞬间，绾玲装若疯癫的冲出了结界，想要阻止这一切。然而当她穿过结界的波光，迈入河岸边的杂草地的那一刻，所有的幻像，像是碎掉的玻璃，化作了无数的残渣，消失。
“原来是幻觉……”绾玲长长的舒了口气，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她的后背，竟然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湿透了。
冷静下来之后，她转身想回到那个结界中，可是却瞬间愣在了原地。眼前的这一切，都变了。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山村？在她身后的，是一片苍茫的荒山，枯枝腐叶落了一地。
耳边，想起了季尘之前交代的话，要她不要踏出结界半步，如果她和四鬼不在，她一旦出了结界，就很难再凭自己的能力回到结界中了。
无奈也无法的绾玲，席地而坐的坐在河边，朝着远方望去。这个山，似乎很熟悉。仔细再一想，原来这山可不就是以前她常来的那座山么？只不过方位不同罢了。
“尘姐姐，你到底去了哪里啊？”本想着让自己的心平静一点，在想起荒山初识的时候，绾玲的心又乱了。
一个念头，蹦出脑海：季尘，她不会真的被她父亲给抓回去了吧！
反正没办法回结界中了，绾玲也不想在这里干坐着，自言自语道，“不行！我等悄悄的潜回去看看。”
……
路，还算熟。她徒步走到了附近的小村上，找了一间当铺，将自己脖子上当的一块长命锁当了，换了两块钱。在农户家买了一身衣服和斗笠之后，她又找了一间马车，向着城里而去。
路，还算熟，到了下午的时候，她终于回到了司令府外的那条街上。随意找了个茶摊，挑了视线好的地方，朝着司令府的大门望去。
只见，司令府外，陆陆续续的有人送东西进门，远远的望上去，像是在送衣服锦被什么的。平日里仗着他爹威风作威作福惯了的家丁，意外的竟然对那些人满面笑容，像是府中有什么喜事一样。
“那个，大叔，请问你一下，那司令府，怎么那么热闹啊！”绾玲朝着摆茶摊的中年汉子招了招手，装作很好奇的问。
绾玲的脸，被斗笠遮去了，大叔也看不见她模样。当然，即便看见了，对于甚少出门的绾玲，大叔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来喝茶的人不是太多，大叔也是无聊，索性在绾玲对面坐了下来，“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咳……是……”绾玲脸不红气不喘的点点头，刻意的改了改自己的口音，学着在上海的舅舅那样的说话。
大叔来了兴致道，“姑娘不知道，司令府要添丁了。”
“添丁？”绾玲心中咯噔一跳。
“是啊，这张司令也那么大年纪了，除了一年前那个回来认亲的小姐，他可一个子嗣都没有，这难得家中要添丁，可高兴坏了他，满街裁缝店、玩具店，都往他府中送东西。而被他相中的玩具和衣裳的店铺，都会给赏钱，可不少呢。”大叔说着说着，面露向往道，“看来，依着张司令现在高兴的劲儿，等府中小少爷出生的时候，街坊相亲定是少不了赏的。”
“……”大叔说的唾沫星子乱飞，绾玲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司令府添丁，张司令得子，怎么可能？他早就将自己的子女献祭出去了，就算喜当爹也轮不到他。而司令府添丁，唯一的可能，便是季尘。
难道，季尘此刻真的在司令府！
想着，绾玲再也无法抑制激动，嗖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被绾玲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摆茶摊的大叔结结巴巴的问，“姑、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也是摆茶摊大叔的反应提醒了绾玲，绾玲暗自握紧了拳头，拼了命的克制自己的情绪，缓慢的坐回了凳子上。
大叔耸肩。
“大叔，请问这附近哪间客栈比较便宜啊？”绾玲问。
她不能轻举妄动，她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找机会跟着那群送货的一起进司令府，不然很容易暴露自己。但是她手上有没什么钱了，也不能拿着舅舅给的银票去取，万一张司令监视了银行，那就不妙了。她身上虽然还有能当的东西，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能少进当铺就少进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