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不管权奕衡的态度如何,我现在都是放在砧板上的鱼肉了。
我心上的痛楚和委屈可以忽略不计。
我现在真的担心,我婆婆的这些话在不久的将来全部被应验。
我自信我很了解我的男人,他要脸,他傲娇。
如果说之前他为我豁出命去,是大男人的一种刚烈的爱,势不可挡的话。那么让他一点点感受别人的嘲讽,感受家族产业的败落,就会一点点瓦解他的自尊和骄傲。
这就像凌迟,远比一下捅在心窝上要痛苦的多。
我现在没有那样的自信,权奕衡对我爱深厚得可以承受得住这未知的,却看似已经成为定局的一切。
而实际上,从昨天万琳找到我,跟我说了那番话,我发现权奕衡不肯碰我之后,我所有的勇气和自尊都已经被打散了,七零八落的。
我觉得自己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深深地无力感。
我看着权奕衡惨淡地笑了笑,“你们母子俩慢慢聊吧,我先出去。”
权奕衡很利落地,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目光坚毅深沉,并且带着几分动人的爱意,却让人看起来很心碎。
“太太,你这是不信任我的意思吗?”
“我……”无言以对。
他眸光因为我的无言和默认,染上了一层悲伤。
“傻太太,多少大风大浪咱们都走过来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怎么可以不信我?你真的好意思把我一个人仍到这儿,嗯?”
老混蛋,什么叫我把他一个人扔到这儿啊。
我留在这儿又能顶个屁用。
可我最终还是没能挪动一步。
我婆婆好像特别见不得我们两夫妻在她面前秀恩爱,或者,我们此刻的行为,在她眼里已经成为一种挑衅。
我看到她气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说不上话来,让人看着就难受。
她跟万琳不一样,再不济也是权奕衡的妈妈,再不济她都是真心为了权奕衡好。
哪怕她侮辱我是一文不值的烂货,我都不想跟她起争执。
时间在我们三人短暂的静默中,变得更加凝重,让人透不过气来。
而权奕衡一直保留着护住我的姿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
我婆婆最后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可奈何地对权奕衡说,“反正利害关系我已经给你说清楚了,我现在老了,很多事情都心余力绌,没有办法帮你。你怎么决定我也管不了,但是,如果这次真的把这个家败完了,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的。”
权奕衡抿了抿唇没有应声,但是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很重。
我婆婆几又转头看向我,目光毒辣而狠绝,如果她的目光是两把剑,她肯定对毫不迟疑地捅在我的心窝上。
“覃东舸,不要以为你爱得多么轰轰烈烈,其实你比谁都自私。像你这样的女人,别说现在整个华人商圈、娱乐圈都知道你被别的男人睡了,就算是没有,就凭你那么肮脏可笑的身世……”
“你闭嘴!”
权奕衡终于放开了我手,直接朝我婆婆疾走过去。
我婆婆冷冷地向他笑了,撕裂地吼道,“怎么,权奕衡,你还想动手打我?要亲自动手了?亏你受过那么些年的高等教育,你那教养和优雅全被这个女人给糟蹋光了吧。”
权奕衡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但是被老太太这么一激,整个人看上去都血脉贲张。
他摇头,“我权奕衡从来都不会对女人动手,更不会对自己的亲妈动手,如果你真打算这么逼我,对不起,从今以后我没妈了。”
我也没有想到他对为了我,说出这么狠绝的话来。
但是,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如果这个男人为了我真的把自己逼上了无人之境,变得六亲不认了,我想,我们的感情,我们的婚姻,也离着死不远了,
老太太此时的悲悯,失望,难过,我是真心地抱歉和心疼。
“权奕衡,别这样……”我哭着对他说,“求求你别这样,你们也是要为人父母的。”
权奕衡瞟向我的肚子,眼圈儿都红了。
我婆婆却因为权奕衡刚刚那番话,完全傻掉了一样,哭哭笑笑,没有再说一句话,自顾自地走出了病房。
权奕衡没有去追她,只是给耿伯打了电话,让耿伯找人跟紧她。
然后他就整个虚脱地坐到了病床上,目光里有让我心疼的伤感,“太太,我只是想全心全意地爱一个女人,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为什么这么难。”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现在真的无言以对。
“傻太太,老子最不爱听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了,懂不懂?”权奕衡苦涩地说。
我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现在觉得哪怕是跟他对视一会儿,都好有压力。
“太太,抬起头来看着我。”他偏偏不肯放过我。
我无奈地抬头看他。
“真的对老公没有信心了,嗯?”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不是的。我是怕你太辛苦。”
这倒是真的,因为那么爱他,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一步步从人生最繁华的风景步入荒凉之地。
权奕衡没有说话,向我抬起了一双手。
我乖巧地向他走过去,把自己的手递上去。
他一下子就紧紧地握着了我两只冰凉的小爪子,力道很重。
“太太,我告诉你,在没有你的那四年里,才是我这辈子过得最辛苦的日子,千万,千万,别再把我抛弃一次了,好不好?”
他这样跟我说,带着恳求和诚意。
我泪眼朦胧地对上他红红的眼圈,我知道他的真情难却,也知道他说的他的苦,他的忧,都是真真切切的。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感受。
如果我真的把他害得一无所有了,我的心理影响面积又有多大,从此我又该如何面对他,面对他身边的人。
“太太,相信我,只要你在,我们的孩子在,你男人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垮的。”他说。
对的,我们还有孩子。而且我的男人这么强。
我点了点头,眼泪又落下来了。
“赖哭包。”他叫了我一声,低低低笑着。
“明天我就让陈昊给我办理出院手续,咱们就洛杉矶接了朵拉,然后回家。”他又说。
突然做这样的决定,这是避难的意思吗?我不知道,也不敢问。
“怎么不说话,嗯?”
他有些强人所难吧,我这个时候还能说得出什么动听的话来吗。
不过回国也好,把能避开的,全都避开了,我可以安心当鸵鸟待产了,挺好的。
既然明天要走了,今天下午总归要收拾收拾,却发现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没想到,我们这还没去洛杉矶,魏艾就帮我们把朵拉送过来了,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覃离是跟着一起来的。
我婆婆上午都说了,我跟江彦的床/照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虽然我还没有出去过医院,没有看到新闻和报纸,但是也猜到覃离和魏艾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
魏艾一进门就紧紧地抱住了我,“傻孩子,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啊!”
覃离虽然没说话,但是看向我的目光里,也有死气沉沉的关心和心疼。
我向他们虚弱地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这话一出,魏艾就开始嘤嘤地哭了。
魏艾本来也不是那么爱哭的人。
可能是前一段时间覃离委托她照顾我,照顾得培养出真感情来了。
两个小的,也感觉到氛围不对,很难得都很乖,远远地站在旁边看着我们这些悲悲戚戚的大人。
我故作轻松地看了看两个小东西,蹲下来,向朵拉伸了伸手臂,“朵拉,有没有想妈咪,还是跟默默哥哥混熟了,总懒得想妈咪和爹地了?”
我这一说,朵拉就哭着朝我奔了过来,眼看到跟前儿的时候,突然来了急刹车,轻轻地拥抱了我一下,“默默哥哥有说过,妈咪肚子里有小弟弟,不能伤到小弟弟的。”
“真乖,朵拉是个棒棒的小姐姐。”
“默默哥哥说,现在很多坏人都在欺负妈咪,是真的吗?”小芭比很认真很严肃地问我。
我轻笑,“没有。”
“我就知道没有,爹地这么厉害,没有人敢欺负妈咪的,对吗爹地?”小东西又抬头问权奕衡。
权奕衡抿着唇线,跟覃离对视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默默,你带朵拉出去玩会儿。”说话的是魏艾。
默默就牵住了芭比的小手往外走,我家小祖宗这次出奇地听话,就任由默默牵着她出去了。
两个小的一走,覃离才出声,“万琳的事情,是你找人做的吧?”
权奕衡向覃离寡淡地一笑,“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吗?你到底还是食言了,今天终于主动跟老子说话了?”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开玩笑,到底是不是?”覃离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漠。
“是。”权奕衡说。
“权奕衡,你脑袋被驴踢了吧,现在东舸的事情一出,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准了你,和围在你身边的人,在这个时候让万琳出这种事儿,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把这两件事儿往一块儿想。”
我看得出覃离是真动气了。
权奕衡却跟个痞子似的赔着笑,“我以为我这么做你会很开心呢,你不是一直跟以为四年前东舸出车祸是万琳一手策划的吗。”
“不是她。”
覃离立刻十分肯定地否决了。
权奕衡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很严肃地问道,“你查到什么了?你知道真凶是谁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