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一瞧,还真是尹枭当初在医院给我看过的那份病例。但他这战术也太迂回了吧?变态的心理果然匪夷所思!
不对!夏烛安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不会……又是尹枭逼她来找我的?这其中……会不会又有阴谋?
而且,昨天尹枭来找我的时候,隐约透露过纪心爱时日无多。
何况……夏烛安态度转变得这么快,还对我在巴黎提起的事情一直挂心,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可以轻易信任她。
“不可能。”我把病例推回到夏烛安手里,“纪心爱癫痫发作你我都见过,浑身抽搐、翻白眼装得出来,口吐白沫要怎么装?”
“你怎么就不肯信我呢?”夏烛安急得直跺脚,从背包里又掏出了一堆票据,“这些都是尹枭帮纪心爱买呕吐药的证明!”
还真是!而且是整整四年的票据!
这充分说明了,尹枭一直在暗中协助纪心爱,跟林陌订婚,找她外公大闹订婚宴,都是他们共同设下的局,目的就是让纪心爱住进我和尹鸩的家,一步一步瓦解我们的家庭,取缔我的位置,夺走……我的尹鸩。
想着这些,我手一松,票据散落一地。
“如果这样你还不信,我也没办法了。”夏烛安蹲下身子捡起那些票据,连同那份病例一起重新塞到我手里,“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处理。我得回去了。如果尹枭发现我偷偷溜出来,我又得挨顿毒打。”
夏烛安说着,匆匆转身,打开露台的窗子跳进卧室。好巧不巧的,走廊里响起了纪心爱和孩子们的疯闹声。
“简瞳姐!爱爱来咯!”
“简瞳阿姨!我们饿了!”
尹鸩回来了!带着随时准备鸠占鹊巢的纪心爱!不能让她夺走我苦心经营的一切!
“等等。”我慌张跳进卧室,迅速把那堆票据和病例收进我的随身背包,拉住夏烛安,胆战心惊地听着门外渐近的脚步,小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随着房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夏烛安附在我的耳边说:“按照你在巴黎说的方法……揭穿纪心爱。”
“尹枭把我害得好苦阿。”门打开的瞬间,夏烛安立刻伏在我肩头,哭得梨花带雨,撸起袖管,给我看她手臂上的一道道青紫瘀痕。
我拍着夏烛安的后背假意安抚,不敢抬头看尹鸩的眼睛,怕会露出破绽。
纪心爱一溜烟地跑过来,围着夏烛安上蹿下跳:“小夏姐姐,枭哥哥又欺负你了么?你可以告诉爱爱,爱爱会帮你修理他哦!”
尹鸩轻轻拉开口无遮拦的纪心爱,淡淡地说:“夏小姐没事的话,可以留下一起用餐。”
夏烛安起身轻拭泪痕,背过脸去哽咽着说:“我就不多打扰了。”
“好,那我也不强留你了。”尹鸩说着带孩子们和纪心爱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对我说,“简瞳,我们在楼下餐厅等你。”
“嗯。”我屏住呼吸应了一声,等他们都退出去,才彻底松了口气。
屋里空下来的同时,夏烛安放下袖管,凑过来低声说:“尹枭不许我用电话,也不准我出门,你没事尽量不要联系我,尹枭不在的时候我会来找你。如果有事,就往这个邮箱发邮件,我每天都会抽空看。”
我看看手里夏烛安塞的小纸条,吞了吞口水,小心放好。下楼的时候,连脚步都变轻了,觉得我们简直就像两个战争时期的地下工作者,心里紧张得跟拍谍战片似的。
送走了夏烛安,我依然如履薄冰,整个吃饭的过程,一声都没吭,他们“一家人”倒是吃得其乐融融。
不得不说,纪心爱的纯熟演技令我由衷叹服,装傻充愣,把一桌子人逗得捧腹大笑,我只能跟着应和。
饭后为了宣示主权,我做了一件奇傻无比的事。
我想当着纪心爱的面从背后给尹鸩一个考拉式的拥抱,结果一扑上去,就踢中了尹鸩的腿弯,尹鸩华丽丽地背着我……给两个小鬼跪下了!
纪心爱傻不拉几地笑着拍手:“给红包!给红包!”
水幼清一脸傲娇地扭过头摊摊手:“我们没有钱。”
水怿心比较机灵,看出尹鸩脸色发黑,拽着妹妹火速落跑。
多亏纪心爱吵着要尹鸩给她讲故事,我才躲过一劫,可回到房里,我又反应过来不对劲了。纪心爱分明是打着卖我人情的旗号,拐走了尹鸩。
果然是个不可轻视的女人!
不过为了不激怒尹鸩,也不伤害尹鸩,我还是想尽量不用夏烛安说的方法。因为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不能贸然揭穿纪心爱,更不能轻易和夏烛安合作。
唯一能真正解决问题的人,只有林陌。但如果我不经过尹鸩允许就邀请林陌来,安排他和纪心爱见面,尹鸩势必又会以为我怀疑他和纪心爱的关系。我得跟他商量,可他今晚会不会回来又不一定。
烦死了!
我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模样,刚巧被推门而入的尹鸩撞见,他轻勾着唇角谐谑地笑:“夫人这是在烙饼呢?”
“夫人这是在犯愁呢。”我表情诚恳地冲他眨眨眼睛,打起了京剧腔,“想请林陌来,又怕先生以为我多想。难,实在是难。”
尹鸩眼睛的笑僵了零点几毫秒,随即笑意更深,坐到床上温柔地轻拥着我的肩膀:“叫他明天过来吧,小爱也想他。”
“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问。”我嘟着嘴巴趴在尹鸩胸口,继续无辜地猛眨眼睛。
认为尹鸩必然是吃这套的,不然也不会喜欢纪心爱。
奈何我却打错了算盘,尹鸩嫌弃地撇撇嘴巴,抬手弹一下我的额头:“有话就说,别学小爱。”
“纪心爱明明有亲人,为什么会在尹家长大?”我问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尹鸩的表情。
尹鸩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闭起眼睛若无其事地说:“因为小爱的妈妈临终前请求我爸把小爱藏起来,不要让小爱的外公找到她,还诅咒小爱的外公会孤独终老。可能是因为我妈撒的谎,所以一直恨着自己的父亲吧。”
我明显听出了尹鸩微微发颤的声线,顺势抱紧他,想要给他一个温暖的吻。
哪料想尹鸩猛地睁开双眼,翻过身去,含笑地咕哝着:“别想占我便宜。刚才害我出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就罚你这个星期不准碰我。”
不碰就不碰!
我也转过身,赌气地往里挪了挪。
“但我可以碰你。”睡意昏沉之际,尹鸩突然从背后抱住我,紧贴耳珠的气息,充满了挑逗。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在屋檐轻轻和鸣,月亮偷偷躲进云里,遮住了眼睛,又是一个……好不害臊的夜晚。
接下来的三天,我开始正面应战全世界最难缠的三个小孩,有了纪心爱这朵奇葩,水家兄妹越发肆无忌惮。指使我跟在屁股后面整理房间的那些事就不说了,动辄吵着我带他们去商场买衣服、玩具,风雨无阻地跑游乐场、电影院、电玩城。
除了这些,我还连续邀请了林陌三天。
第一天,听着电话里那个冷冰冰地女人对我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听了37次。第二天,被尊敬而伟大的林陌同志掐断电话59次。第三天,重复前一天的内容72次。
第三天的第73次是尹鸩打过去的,仅凭一句微信留言:如果不想永远失去小爱的话,就马上来见她。不然,我保证一定会抢走她。
这句话听得我是心惊肉跳,但却颇有成效,林陌几乎是秒回给我三个字:发坐标。
我向尹鸩投去仰慕中饱含钦佩的眼神时,终究没忍住内心泛起的醋意,深深叹了口气:“我家先生是不是还放不下纪心爱阿?”
尹鸩一如既往地摸摸我的后脑勺:“别瞎想,想多想错。”
原本经历了这些,我已经可以完全相信尹鸩了,也已经完全不在乎纪心爱是不是装病了,反正尹鸩不会再为了她跟我离婚,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当然,这种天真可笑的想法,只维持到第四天夜里,林陌到来以前。
纪心爱听说林陌要来,早早在家换上了尹鸩送她的那件礼服,但跟两个孩子疯累了,不凑巧地睡着了,连晚餐都没吃,林陌只好守在她床边,等她睡醒。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尹鸩当时的反常,但我没想到他会以抽烟为借口把林陌叫出来,还让我在房间里不准出去。尽管他不准我出去,不过完全不影响我趴着门缝偷听他们谈话。
尹鸩最开始还是笑意盈盈地问林陌:“令尊是叫林川忆吧?已经倒闭的星娱创始人?”
林陌的声音却有点冷,反问尹鸩:“你都知道些什么?或者说……那个老头跟你讲了些什么?”
尹鸩的声音也蓦然冷了下来:“关于你父亲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所有事情?”这次轮到林陌笑了,“是纪心爱父母的事情?还是当年那场空难的事情?”
“比这更多。”尹鸩也笑了,笑声异常森冷,颇有点尹枭才有的阴柔之感,“包括……你和你父亲一样……都不是林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