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简瞳说：“是我。”
我立即意识到电话已经接通了，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摸起了沙发这头的分机。
“你不是应该跟我说，小爱在你手上么？”哥哥冷冰冰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不带一丝情绪。
简瞳如他一般冷漠地还击：“你也应该已经猜到了，这是你那位可爱的妹妹的主意。”
哥哥语调森然地嗤笑：“我以为你只会不负责任地逃跑，不会做更蠢的事。”
“我承认这件事我做得很蠢，但我逃跑是为了负责。”简瞳靠在墙边，拿手指缠着电话线。
偷听电话的我简直满脸黑线，生无可恋。
哥哥就算了，简瞳明知道我在偷听，还跟哥哥搭着腔拐弯骂我蠢！
真是够了！
“你负责的方式还真特别。”哥哥又笑了，声音越发森冷，“彼得庄园的钥匙你还没给我，离婚手续也还没办完。就算想结束这段关系，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么？”
简瞳也笑了：“你想要什么交代？”
哥哥说：“至少，你应该处理完所有事再走，不必让我继续被一个不可能再度拥抱的女人束缚。”
简瞳说：“那你过来吧，我们现在就解决掉所有问题。”
“好。”哥哥干脆地回答完，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小爱，不要再偷听了。马上离开那。你记住，就算我和简瞳真的会分手，你也完全不需要自责，你没有错。我会尽量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被抓包的我，脸“腾”地热了起来，完全没琢磨哥哥的话里有话，笨手笨脚地挂断了电话。
简瞳对我摊摊双手，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我只好悻悻离开这间房，和尹枭一起等在隔壁。隔壁的视角更好，因为隔壁……有监控！
我和枭哥哥眼巴巴地守着笔记本屏幕里，分成一个个小格子的监控画面，等待着哥哥的出现。
等待的心情很复杂。既希望他们和好，又害怕他们和好。原来我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伟大。
门铃响起的瞬间，心口的痛几乎快要模糊了视线。
我看见笔记本屏幕里，简瞳打开门，势单力薄地跟哥哥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跟纪心爱一起胡闹……”
我看见哥哥反手关上门，一把抱住简瞳，弯着腰把头埋在简瞳的肩膀，双臂禁锢的力道又紧又重，像谁攥住了我的心。
“尹鸩！放开我！”简瞳尖叫着撕扯哥哥的白衬衫，双手抵在哥哥的胸口，“我没打算跟你回去继续生活！”
哥哥似乎完全听不到简瞳的嘶吼，完全感受不到简瞳的推拒，抱着简瞳跪在门口，笔记本里传出哥哥哽咽的声音。
他说：“简瞳，我好想你……”
简瞳在哥哥怀里紧抓着哥哥的衣袖，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有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最后她闭起眼睛，近乎绝望地抱住了哥哥，带满哭腔地咕哝：“尹鸩，我不该留下来……”
看到他们跪在地上紧紧相拥的画面，听到他们连名带姓地呼唤彼此，连哭泣都那样慎重而尊重，我的泪水滴落在键盘上。
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叫我小爱，听起来亲密，其实却很疏离。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叫他皓桀哥哥，如一道字节简单的咒语。
就像只有我知道，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将只剩下简瞳的尹鸩，和尹鸩的简瞳。
再也没有小爱的哥哥，再也没有哥哥的小爱。
粗重的呼吸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淬不及防地，我竟然看见他们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对方，哥哥攀着简瞳的双腿，简瞳搂着哥哥的脖子，两人一路相拥着，双双倒在了床上，衣物尽数剥落一地。
第一次看到哥哥成年后的身体，而且还是毫无遮挡的，我吓得急忙把头埋进了尹枭怀里，却还是忍不住偷瞄笔记本里的画面。
尹枭刚要抬手阖上笔记本，床头的针孔摄像头，忽然被哥哥用枕巾蒙住了。
这是……哥哥又发现了么？
盯着漆黑一片的画面，一声声愉悦深长的轻哼和猛烈激荡的碰撞，仿佛从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传来，刮破耳膜，拽着我的心，陡然沉没。
我终于把哥哥亲手交给了简瞳，明明应该是完成了心中的夙愿，我却没有一丝欣喜和释然。
只有……好像曾经被谁小心紧攥在手中……如今终于被放松……那种空落落的失落和茫然。
“不要哭。”唇畔倏忽落下一瞬冰冷的触碰。
尹枭捧着我的脸，轻轻吮去我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滴，略显懊恼地轻声说：“我装监控……可不是为了让你看这种东西……弄哭你阿。”
我本能地往后躲着推开尹枭，费力抹掉擦不干的眼泪，对他挤出一丝笑意，问：“你没想到哥哥会来么？”
“想是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没有节制。”尹枭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装监控，只是怕简瞳会伤害你。”
我非常确信地摇了摇头：“她不会的。”
尹枭不悦地皱眉：“上次就是她打伤了你的头。”
我难看地咧着嘴笑：“她说她是有苦衷的。”
话音刚落，笔记本里传来了更大声的粗喘轻吟，我下意识地投去视线，却仍然只看得到一片漆黑。
“他们能做的事情，我们也可以。”
尹枭猛地扣上笔记本，扳住我的后脑勺，用软软凉凉的触感，把我的嘴堵得密不透风，撬开牙齿的温柔力度滑进来，挣扎中无意间碰了一下，全身仿佛有交错的电流划过，酥麻战栗。
大概察觉到了我剧烈的颤抖，尹枭停下了在我大腿上游走的手，拉长双眼，温柔又小心翼翼地问：“怕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只是回忆起最初的疼痛，心中升起莫名的反感。
但我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任由尹枭的手探进裙底，轻柔娴熟地撩动我。
我会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报复哥哥，也不是为了补偿尹枭。我只是单纯地想向这个世界证明，我也是一个成熟完整的……女人。
尽管，如果哥哥知道我的这种想法，一定又会笑我蠢，笑我笨，笑我傻。
这场看似和谐的辗转合欢结束后，我轻手轻脚地从尹枭身边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的笔记本。
遮住摄像头的枕巾已经不见了，哥哥应该是猜到了尹枭不会让我欣赏他们的那场“真人秀”，但他绝对猜不到我会自虐地重新打开电脑。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双击那个画面，看着哥哥沉沉睡去的容颜，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中他黢黑深邃的眉眼，随呼吸律动的睫毛和唇瓣。
像是被我惊醒般，哥哥骤然睁开了双眼，吓得我也猛地缩回了手。
许是发现空了一半的床，许是看到空空如也的怀抱，许是想到简瞳先前那句……没打算跟他回去继续生活的话。
哥哥惊慌失措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大声呼唤着简瞳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哥哥的眼神有一瞬黯淡，蜷起身体把头埋进膝盖，如同童话故事里，那位再也找不到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花的小王子，又失落又委屈。
哥哥摸索着点了一支烟，缓缓下床走向浴室。
我随着哥哥一路切换画面，下定决心，一旦简瞳这次真的走了，我绝对死也不会再放开哥哥的手。
我绝对会抱着哥哥和肚子里的宝宝，一起沉入那片汪洋大海，沉入我们无尽的美梦，再也不分开。
但简瞳并没有走，她坐在浴缸里，眼角含笑地望着哥哥，不知道是在嘲笑她自己，还是在嘲笑哥哥，呓语似地嘟囔：“明明想要做个了断，却又睡到了一起。”
哥哥俯身亲吻她的嘴唇，用曾经无数次摩挲过我头发的手掌，抚摩着简瞳的头发，撒娇般地低声埋怨：“我都快追着你跑过了一整个地球，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才满意？”
“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取代纪心爱的位置，怎么才能让你不再注视她。”简瞳搂着哥哥的脖子，把脸颊贴在哥哥的胸口，闭着眼睛嘀咕，“你对我说过的话，为我做过的事，都早就对她说过，为她做过。”
说到一半，简瞳缓缓睁开双眼，愤懑隐忍地凝望着哥哥：“就连挽回我，跟我和好，都像是在为了让她安心。”
“对我来说，青梅竹马大概是最难割舍的感情。”哥哥放开怀抱，抬腿迈进浴缸，坐在简瞳对面，垂眸拨弄着浴缸里的泡沫。
这句让我欣慰的话，显然让简瞳心碎。
简瞳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哥哥出其不意地抬头盯住简瞳，话锋一转：“但……就只是难而已。不是不能。”
这次……轮到简瞳露出欣慰的笑，我落下心碎的泪。
“我也可以当你的小公主么？”简瞳笑着笑着，突然掉下了眼泪，一瞬不瞬地望向哥哥，眼神里混杂着期待和绝望，“像纪心爱一样，犯了错你都舍不得骂，还会心软给她抱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