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侧妃对从前之事,当真是一无所知吗?”寒风眉头紧锁,促狭的笑竟有些淡薄:“属下记得,玉侧妃与殿下少年时交情不浅,怎么也算得是旧相识。”
萧玉谣听不懂,喃喃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与太子自小不对盘,何谈交情不浅?”
她记得的,全都是少时被慕容瑾华恶劣整蛊的记忆。
怎么?这算得上是交情么?
寒风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寒风话多了多有得罪,玉侧妃告辞。”说完,随即转身离去。
萧玉谣想再细问都没有机会。
她回过头,看见慕容瑾华站在日照微漾的门前,清俊的面庞冰封绝尘。
他久久说话,只一眼望来,恍似穿透了千山万水。
不知为何,她愕然,那一刻身体就是动不了。
玉侧妃住进承明阁的消息大肆遍布东宫之时,流芳殿的清静就彻底被打破了。
“你说什么?”沈若月美丽的脸上,面色骤白。
翠茵咬牙道:“殿下让玉侧妃搬进了承明阁,同床同眠。”
沈若月手里的线团没拿稳,尽数滚落在地。这打击无疑不小,她觉得心中隐隐发疼,早该预料到了,萧玉谣岂是等闲之辈?
翠茵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只好说:“娘娘看开点,殿下说不定只是顾忌冷落玉侧妃惹得萧家不满,堵住悠悠众口而已。”
沈若月讽刺一笑:“我却连让殿下有这样顾忌的本事都没有。”
她大方懂事,懂礼数得人心,容颜姣好,所有都该是太子喜欢的模样。她也知道,当初太子在群芳斗艳的盛宴中,唯一将目光停驻的,是自己。
可为何,自嫁进东宫以来,她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是自己靠不近的?
“翠茵,你觉得殿下心里可有我么?”沈若月渐渐的倚窗轻叹,美得让人心疼,扯出一丝笑:“从前我总觉得殿下对我比寻常女子大是不同的,殿下处处呵护,叫我十分欢喜,可如今的殿下却叫我越来越看不清。”
“自然有的!娘娘别忘了,殿下不论如何就是为了护着娘娘你。”眼看主子低落悲痛,翠茵心中一急:“再说,娘娘何必在意一时得失?要是玉侧妃先动手了,娘娘何不干脆争上一争?”
“争?”沈若月柳眉微微蹙起。
翠茵殷切道:“既然玉侧妃想尽办法争宠,娘娘若低声下气,早晚殿下的心被明台阁那位妖妃夺去,娘娘到时候再回过神来反击,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想说什么?”
翠茵眼光转了转,凑上前跟沈若月窃窃私语。
沈若月脸色一变:“放肆!太子府上岂容你用此等下作手段?”
翠茵诚然也没料到主子会勃然大怒,急忙跪下:“奴婢嘴欠,奴婢该死。奴婢绝不敢有半分加害殿下之意,娘娘恕罪。”
沈若月当然知道她没这个胆子,低声训斥中带着一丝无奈:“殿下身子向来不好,上次大婚夜你不也瞧见了?殿下丝毫碰不得烈酒更妄论催情之物!如若殿下有何不测,岂是你我能担得起的?”
翠茵连声谢罪,可还是不愿意死心,咬牙细声道:“可娘娘何不试试?奴婢所说的巧物并非寻常,出自皇宫,奴婢敢拿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害处。”
沈若月一愣,翠茵见有转机,心中一喜便将起身去拿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送到主子面前。
“你如何得来这种东西?”
翠茵神秘一笑:“娘娘忘了?奴婢的祖母从前可是宫里伺候过太妃的人。”
沈若月雪白的指尖抚着木盒边缘,眼底眸光暗暗流动,半开之际转而重重的将盒子合上!
“殿下与我情投意合,何须此等污秽之物?你找个地方,将这脏东西赶紧扔了!”沈若月冷冷道。
沈若月是高傲的,与太子之间哪怕少了夫妻欢愉,却明白殿下心中有她半分。只若轻易用了催情药,一了春风若不被发现倒也还好,但一经发现,失了情面也失了殿下的心。
这样大的风险,她沈若月根本不值得去冒。
翠茵难免失望:“奴婢是关心娘娘。”
事关沈家荣耀,若是太子妃之位被萧玉谣夺去,流芳殿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更要紧的是,她今后还怎么让贵人看重的机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欲速则不达,这些道理在沈府难道没教你吗?”她冷声道,没理会此刻愣怔的翠茵。
她随意拿起一枚铜镜,微微扬起的唇角笑意温柔,声音柔和的问:“母亲曾说世间男子终逃不过红颜一词。我问你,论性情容颜,玉侧妃之于我,算什么?”
算什么?萧玉谣什么都不是。
翠茵会意一笑,小心翼翼得将木盒收好:“玉侧妃根本比不上娘娘半分。”
主子既然想通了,翠茵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放任谁来看,若斗艳争宠,萧玉谣是绝无半点胜算的。
萧玉谣妄想和名动京城的美人争妃位?自不量力。
当夜,慕容瑾华批好公务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睡得四仰八叉的萧玉谣已然将床霸占了。
不过这回她还颇好心的,给他在藤椅上铺了一床被子。
可能是夜已深,萧玉谣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你回来了?”
慕容瑾华眉梢微挑,面无波澜地掀起被子就躺了下来。
被窝里卷起一阵冷风,萧玉谣彻底被惊醒了,猛地弹坐起来:“你!你躺进来干什么?看见没?你的床那边!”
“看见了。”慕容瑾华淡淡道:“与玉侧妃身强体健猛如虎不一样,本宫身子抱恙全是病,很脆弱矜贵,委屈不得。”
萧玉谣想咬死他!
“你委不委屈关我什么事?”萧玉谣才不管他什么痛什么病。
想睡在她的床-上,门都没有!
她似有大闹床榻之势,慕容瑾华翻身将她压下,眼神慵懒而散漫:“你还想让景福宫那晚情形再重演?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嗜好,本宫倒可以成全。”
说起这事萧玉谣就恼羞成怒,偏偏身上手脚关节都被他巧妙地压制住了,想揍他都不行。
太气人。
“我说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答应好好看你那破草就是了,你有必要非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才放心吗?”她不忿地控诉,她又不像他这没格调没诚信的贱人一样!
“有必要。”太子殿下毫不留情回答她,又面无表情道:“至于讲道理,如你所见本宫认床,也认生。要么你老实地睡,要么就自己滚过去那边藤椅。”
认生?认床?在景福宫的时候你他妈怎么不认?
“萧玉谣,你是在怕?”他冷幽幽地看她。
萧玉谣气得眉毛竖起:“怕什么?睡就睡!谁怕谁?”
慕容瑾华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扬,萧玉谣愤怒地瞪他:“听见了就从我身上滚开!重死了!”
他放开她,得了自由后萧玉谣就卷着被子滚到了最里面。
“告诉你!晚上你要是敢动手动脚,就死定了!”
“听见没有?”
太子殿下冷冷地抽过被子,懒得理她。
那晚在景福宫,到底是谁动手动脚?
萧玉谣撑不过半个时辰就熬不住了,闭眼前她安慰自己,打不过他,迫于淫威睡在一张床上又怎么样?
养好元气,大不了明天爬起来再打一架,还是一条好汉!
后面萧玉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中间睡得懵懵懂懂的时候的,感觉有道视线似有若无的在自己身上。
无奈夜里是谁的思绪绕在木梁上,始终幽幽的,淡淡的。
第二天清早,这次萧玉谣倒是没有睡死过去,不过她蓬头垢面爬起来的时候,慕容瑾华正好赤裸着上身更衣,这妖孽的男人看似瘦弱,这身架却很有看头。
萧玉谣难得的脸一红,默不吭声地扭过头不看他。
她的羞赧,慕容瑾华显然看见了,似笑非笑:“昨晚半夜还挂着本宫身上热情似火,怎么?今早就消退了?”
萧玉谣有些发傻,热情似火?她吗?
“谁、谁挂在你身上了?”她愤怒反驳。
慕容瑾华勾起一抹冷笑,披上外袍转身就出门。
没过多久,秋衣进来伺候萧玉谣梳妆,笑道:“玉侧妃与殿下感情真好,殿下精神比平时好上不少。”
萧玉谣脸色难看:“哪里看出来我们的感情好?”
“可奴婢从未见过,殿下要上朝还睡得如此晚的。”秋衣笑着,太子殿下的习性很规矩甚至刻板,想今日出门前嘴角微扬的模样,却是第一次见。
“哼!他竟然还没猝死?”萧玉谣忿然抓了把头发,低声咒骂道:“当真怪胎,晚上睡得比狗还晚,早上起来比鸡还早。”
秋衣听到了,噗嗤一笑,又正经道:“娘娘这么说,奴婢想到一句话。”
“什么?”
“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唔,殿下还说玉侧妃身子燥热夜里多动,要奴婢多炖点下火的羹汤,殿下夜里才至于不那么辛苦。”秋衣低低敛着笑。
啧啧,可料想昨夜当真是火热。
萧玉谣听了登时暴怒,拍案而起:“欺人太甚!分明是他想捆了我不成,便拳脚交加压了我一宿,我哪里动他了?他辛苦个屁!”
秋衣正瞠目结舌之际,萧玉谣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本宫想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