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将南州上贡的药材,送到碧芳阁去。”慕容瑾华说完,便转身走了。
寒风大着胆子反问:“皇上何必不亲自去?”
“她不喜。”默了一瞬,他又无奈的勾起绯薄的唇角:“朕也不能去。”
要护她周全,坐稳这把龙椅,他这套戏就不得不做全!
寒风默然望着帝王冷寂的背影,心中长叹。
分明情深意重的两人,何必呢?
萧玉谣落魄的回到碧芳阁时,絮雪正着急的四处找她:“娘娘!你可算是回来!奴婢都担心死了!”
絮雪急忙替萧玉谣掸去身上的碎雪,才发现她的身子冷得很是吓人。
“娘娘去哪了?手怎么那么冷?可是着凉了?”絮雪正吃惊,又急忙将萧玉谣拉回了屋子。
屋里的火炉子烧尽了,整个屋子都是冷飕飕的。絮雪从衣橱里搬了许多被褥将萧玉谣裹紧,可她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怔忪又清冷。
许久,萧玉谣像是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开了口:“去拿点炭点炉子吧。”
手和脚都冻僵了,稍稍回暖些许,她也才发现自己冷得不行。
絮雪动作一顿,觉得难堪又不忍,这被褥勉强是她们自己的能用,可内务府送炭根本就不进碧芳阁!
萧玉谣怎么会不知道絮雪在想什么?她语气却还是平静的:“去箱子里拿点碎银子首饰,和下人买几筐回来。”
“那怎么行!娘娘怎么能用下人的东西?”絮雪吃惊的声音徒然拔高了,愤愤道:“再说,这可是娘娘的嫁妆!怎么能这么便宜了这些狗奴才!”
“不便宜了他们,也要先活下去。”萧玉谣抱着躺在被子上的肉墩儿,叹气对絮雪说:“嫁妆钱财都是身外物,这破宫里没什么人情可言,全当买卖了,你别舍不得。”
絮雪动了动唇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不甘不愿的去拿了几件首饰,一脸的屈辱,就出去了。
……
没留住皇上的柔妃,怒意重重的回到流明宫。
想起萧玉谣,她的气都不打一处来:“不过是失宠的罪妇,她凭什么和本宫争?”
“娘娘息怒,娘娘没瞧见么?皇上如今不待见她,宠的是娘娘您呐。”心腹丫鬟急忙上前安抚道。
柔妃冷哼一声,语气轻蔑:“哼!皇上器重祖父,现在的萧玉谣当然和我比不了!”
“只是她区区一介戴罪之身,露着傲劲本宫就是看不顺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分量?小小一个碧芳阁,不就仗着皇上喜欢瞧萧玉谣那股蛮劲?”想到皇上临行前对她迁怒般的冷淡,柔妃就怒不可揭:“哼,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东西!”
萧玉谣安分便罢了,以她现在的卑贱的身份,凭什么和她抢皇上!
柔妃这时不知怎的,总是想起皇上在她宫里小坐时的场景,后院的西面……不正是碧芳阁么?哐噹的一声,她愤怒的摔碎了茶杯!
“柔妃妹妹好大的火气。”这时突有一道清灵优雅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柔妃一愣,循声望去时,正看见身穿艳丽凤袍的沈若月,缓缓而来,美丽容颜上带着几分从容。
心想这时候皇后怎么来了?随后她还是上前行了礼:“臣妾失礼,拜见皇后娘娘。”
王碧岚是见过这位绝色的皇后娘娘的,早在进宫前她便认清了局势,自己该将目的瞄准哪里。
王家和沈家面上和睦,实则分歧奇大。沈家和皇后都有太后扶持,为保权势和皇上宠信,不断打压王家。所以这次她受封为妃,连祖父都叮嘱她,眼下她主要的对手,便是沈若月。
两个针锋相对的女人中间,空气微冷。
沈若月那双美眸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近来得宠的柔妃,心中的狠意一闪而过,而表露在脸上还是浅淡优雅的笑容。
目下沈若月怎么会看不出来,柔妃对自己神色戒备?
可惜今天她来,不是要和王碧岚斗的。
“本宫听说柔妃见过萧氏了?”沈若月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柔妃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深了深:“是,臣妾随皇上散步时,不巧遇上了,便说了两句话。”
这话当着皇后的面说,听起来是有些挑衅了。
王碧岚天性便是这样的人,被纵容得习惯了,凡事喜欢争强好胜。
和皇上一块撞见了萧玉谣?沈若有红唇微微一勾,声音幽幽道:“看来妹妹是受委屈了。”
轻飘飘的一句,便让柔妃变了脸色,明里暗里讽刺她并不如萧玉谣么?
柔妃指尖握紧,极力保持好看的笑容:“不知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妹妹别怪本宫说话直接。”沈若月笑容清浅,抚着她的衣袖,似是漫不经心道:“毕竟这宫里谁都知道,实则皇上那样宠着萧氏,妹妹委屈也情理之中了。”
皇上宠着萧玉谣?柔妃心中沉了沉,随之不屑道:“皇后娘娘怕是大惊小怪了罢?萧氏不过戴罪之身,如今留在宫里,权是皇上念及旧情。”
从前的事她不大知道,只是有一点她清楚,沈若月想用萧玉谣压制自己,可真是笑话!
皇上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和萧玉谣同为侧妃的沈若月,如今贵为皇后,还忌惮毫无用处的萧玉谣,她自是看不起的。
“妹妹倒是真性情。”哪怕柔妃言语轻狂,沈若月似乎也不恼,继续说:“妹妹入宫不久,怕有些事还不清楚。不知妹妹可知道,皇上为何赐了妹妹住在流明宫么?”
沈若月不紧不慢说着,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坚冰狠狠的扎进了柔妃的心上。
知道皇上为什么宠你么?知道皇上为什么让你住在流明宫吗?
因为萧玉谣。
此时柔妃变了脸色,还不得不强撑着笑容:“皇上得知臣妾喜欢听戏,便赐了流明宫。”整个后宫里,也就只有流明宫的后院有戏台。
这样拙劣的借口掩饰自己的心虚,自然是瞒不过沈若月的,但她也不点破。
“妹妹得承盛宠,本宫自是要恭喜的。”沈若月敛着笑,直直的望着脸色已然不大好的柔妃,靠近她耳边:“不过毕竟这里离碧芳阁近,妹妹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沈若月的声音很轻,听起来甚是关怀备至的话里,却是字字敲击着柔妃动摇的心。
像是讽刺她不自量力,又像是在提醒她不要招惹萧玉谣。
柔妃勉力挤出一丝冷笑:“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沈若月满意一笑,随后又和柔妃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走了。
“娘娘,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柔妃的贴身宫女皱眉道。
柔妃冷笑一声:“还能什么意思?她自己没本事,却要来我这流明宫给本宫下马威。”
那宫女眉头皱得更紧,忧心道:“那以皇后的意思,那萧氏果真不能招惹么?娘娘好不容易得皇上恩宠,压下了同日进宫受封的那几个妃子,可别让碧芳阁那边抢了风头才是。”
“哼,本宫当然知道。”柔妃冷眼望着门外,带着一丝寒意。
她倒是要看看,这萧玉谣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
从流明宫出来后,翠茵就满脸郁气,不满道。
“娘娘,你看那柔妃在您面前都如此嚣张,也不知收敛!”
“她嚣张才好。”沈若月艳丽的面容上染着轻笑:“她那样清高自傲的人,骄纵惯了,如今进宫便一举得宠,更是她目中无人的时候。”
“那娘娘这是不管?”
“不管。”沈若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中蕴着一丝阴险和冷意,道:“找个合适的时候,你让人偷偷放消息到流明宫,萧玉谣怀了身孕,这乖张的柔妃可就坐不住了。”
翠茵马上意会,笑道:“娘娘好主意,奴婢明白。”
前朝大臣多次提及纳妃,无非是沈若月身为皇后没有子嗣,后宫女人母凭子贵,所以大臣们都拼命抓住了机会,将女儿往后宫了塞!
王继南沉寂了那么多年,眼下最是得意的时候,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想到王碧岚那张明艳朝气的脸,沈若月艳红的唇角微扯,她得不到,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
入冬后的京城,越来越冷。
萧玉谣感了轻微的风寒,她有将近四个月的身孕,身子骨极弱,就整日都不能出门了。
絮雪看主子怕冷,整日的待在冷冰冰的房子里冷得难受,就想尽了办法让她家娘娘暖身子。
那些宫人们不敢明目张胆在吃食上克扣,却歹毒的在御寒的炭火衣料上动手脚,想也知道,这背后定然又是后宫哪个居心不良的女人指使的!
不过最让絮雪着急的,是皇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来看过她家娘娘了。
倒是经常流明宫传来欢声笑语,柔妃的人持宠而娇,三番几次明里暗里的挑衅,倒惹得絮雪时常大动肝火!
“皇上明知道娘娘怀着孩子辛苦,还去流明宫那狐狸精那里做什么!未免太让人寒心了。”絮雪端着水盆,还是没忍住在门口不忿的抱怨。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玉谣站在门后,她掀起冰凉的嘴唇:“有什么可气?他本就是冷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