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谣受伤的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这么路见不平的帮他,竟是多管闲事了么?她既觉得生气,又觉得很委屈。
不管就不管,以后不要再和他说话了!越想越委屈的萧玉谣负气而走。
自那之后萧玉谣便真的对这太子没有了好感。
萧玉谣是性情爽快又热肠之人,因她又是外臣之女知道许多宫外新鲜事,是以,在宫里和几位皇子公主还有宫娥太监堆里混得开。
萧玉谣和三两个公主皇子蹲在墙角处玩角纸,瞥见远远走过的慕容瑾华,他姿容尊贵清冷,如冷月般面容冰冷的表情不改分毫。
她闷闷的低了头,不看他。
而旁的一位公主悄悄对她说:“你不要和太子走太近。”
“为什么?”
瞅了眼四周,公主神神秘秘道:“安国寺的方丈很久前给太子批过命,说太子命格阴邪,会克人。你看,现在连皇后娘娘都差点流产了,青阳公主出生后现在还在闭门休养呢,父皇都不想见到太子……”
萧玉谣莫名道:“皇后病倒又不是太子动手捣的鬼?皇上为何怪他?”
这么一噎,公主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是撇嘴辩论道:“反正母妃是这样和我说的!你只要知道要想好好的,别去和太子亲近便好了。”
萧玉谣这才有些明白了,为何所有人都不亲近他的理由。
她没弄懂这批命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仅仅凭老和尚的一句话就让整个皇宫的人孤立慕容瑾华,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这么想着,萧玉谣便渐渐没了玩的心思。
宫里孩子规矩多平时的玩乐很少,萧玉谣从萧府带回来的玩意儿很快成了抢手货。
她是实诚之人,摊开了怀里的玩意儿放在地上,和伙伴们一样换一样。
但是当中难免有一两个耍赖的,鬼心思顽劣的九皇子让他的随从小太监趁萧玉谣不备,抢了她的东西就跑。
“混蛋!你敢抢我东西!站住!”萧玉谣气极,跟着上去拔腿就跑。
那小太监跑得极快,三两下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别苑尽头,萧玉谣识不得路,跑到一处院落就迷路了。
跑得太急,穿街过巷的乱窜,她完全记不得回去的路,更别提眼前这陌生老旧的院落是什么地方了。
萧玉谣正踌躇之际,听见隐隐有马儿叫声,她心中一喜,有马必然有人。
她钻进了门,顺着声音穿过了外院,挤进宫墙紧挨的宫道里。在狭小只能容下她小身板的小缝里左拐右转,直到走到一处荒芜的宫苑前停了下来。
她愣愣的走了进去。
幽静的宫苑中空无一人,马肆里两匹马正低头吃着草,明明是日头正盛的白天里,都让人感觉到一阵无以名状的冷意。
卷着凉意的风穿堂过,萧玉谣缩了缩脖子,不知道闯进了什么地方,已经半天也没见到人影了,心里不免有点害怕。
突然,马肆的草垛堆里沙沙响了一下,萧玉谣吓得小脸顿时泛白,死死拽住衣角靠在边上。
阴暗处渐渐起来的一个人影,女子憔悴的面色失了许多活气,身穿着粗衣麻布,却掩不住她姣好的面容和似有若无的清冷气质。
那双深幽的眼冷冷的望去萧玉谣,带着一丝冷翳!
见只是个面色惶然的孩子,她的语气轻缓了不少:“迷路了?”
那人的声音粗粝得很难听,像是生拉硬扯出声的弦,再用力一点就会断了。
萧玉谣点点头,妇人极快的拉了拉身上麻布,瞬时将自己的面容给蒙上了,原本清明的眼恍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玉谣觉得她的脸和方才一瞥,有天差地别之感。
见那孩子睁着圆碌碌的眼望着自己,妇人心中一软。牵过她的小手,走到掉了红漆的偏门前。
她给萧玉谣指了路,极力拉扯的声音嘶哑,说:“顺着这条小道往右走,过了小池子就会看到人了,以后不要到这个地方来了。”
因为妇人半蹲着说话,萧玉谣能闻得到她身上重重的药味。
她扯了扯小嘴正想道谢,却不料妇人说了两句话身形一晃,猛地靠在木门上,捂着心口,咳得撕心裂肺!
萧玉谣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她扶住女子不过半晌,只觉得身后有道冷厉的寒风一掠而过。接着她的胳膊被人狠狠一掀,整个人踉跄的摔倒了在地上!
重重摔了一跤,手掌擦破了,痛得萧玉谣眼角挤出了眼泪。
“你!”她正想破口大骂,却只见到他冷冷的背影。
“头风发作了?”慕容瑾华清俊的面容满是担忧,迅速从怀里取出了解药让妇人服下了,眼风冷冷一扫:“寒风,去把门打开!”
妇人服了药似乎气色好了不少,她抬起眼看去地上的萧玉谣,皱眉道:“我没事,你让寒风将这小丫头先送回去。”
慕容瑾华顿了半晌,这才冷眼望去地上的萧玉谣,犀利如寒光。
萧玉谣还小,不懂什么眼神叫威胁,但这时慕容瑾华阴狠的目光真的好吓人。
好像要杀了她一样。
妇人当然知道慕容瑾华此刻在想什么,嘶沙难听的声音有了一丝严厉:“她什么都不知道,赶紧让寒风送回去。”
慕容瑾华眉梢寒冷,却没有再说话了。
随后寒风将萧玉谣扶了起来,她明显感觉得到,这人来扶自己,脸色也是不大好。
“萧小姐,请回吧。”
萧玉谣愣愣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感觉气氛有些紧绷。
她乖乖的跟着走了,只是心里还是免不了好奇,慕容瑾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那妇人是什么关系啊?
寒风沉默无言的送她到一处停了下来,面色冷冷道:“出了前面的小池子从右边不起眼的偏门出去,走一小段路便能看见有人了。”
萧玉谣温顺走了上去,突然回头问寒风:“以后我不能来那个地方对么?”
倏然,寒风眼中闪着杀气的寒光。
是了,她见到了主子,殿下饶过她未必是好事,隐性的祸患是绝对不能留的。寒风心中一冷,前面这方小池子水不浅,要是她不小心失足的话……
但紧接着萧玉愤愤不平的话,硬生生掐断了寒风酝酿着的思绪。
她瞪红汪汪的眼对他说:“不说就不说!你们横什么呀?你不用说我也不会再去了!你回去和他说,我真是迷路才闯到那里去的,才不是缠着他不放!你让他少冲着我发火,我也是有脾气的!你送我回来多谢了,我走了。”
她一股脑将怨气倒腾了出来,寒风反应过来时,她小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面了。
后来萧玉谣在半路逮到了抢东西的小太监,连怒带怨的,对着那贼眉鼠眼的小太监就是一顿胖揍!
自此往后,萧玉谣见到慕容瑾华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但萧玉谣却总是会想起他。
日子就这么消磨着就一天天过去了,在宫里混了那么些日子,萧玉谣古灵精怪的性子倒是讨了不少深闺寂寞的嫔妃的心,还让太后都记住了她。
可毕竟是臣女,时候到了,萧玉谣总不能一直待在宫里。
萧豫觉得带闺女进这趟宫还是有所收获的,虽说举止没改变多少,但受了点环境影响,正经时候说话倒是能规规矩矩了。
小孩子心性总是纯真的,萧玉谣临出宫前一天,她想着准备出宫就和几个玩伴道个别。
可没想,这一道别,却道出个往后十多年想起都痛心疾首的大乌龙来。
那日萧玉谣从家里带了两只好斗的蛐蛐,原本打算去送人的,却被洛明郡主拦在半路上。
洛明郡主不屑道:“萧玉谣,你好歹也是将军之女,总是和宫女太监混在一起,真是没出息!丢光了我们这样身份的脸。”
要说萧玉谣是言行看起来刁蛮实际还算明理的,那么这郡主就是实打实的刁钻骄纵不讲理。
尤其喜欢和萧玉谣对着干。
“郡主觉得掉价,闭上眼当个睁眼瞎不就完了吗?”萧玉谣翻了一记白眼,实话说,她忍这脑子有病的郡主已经很久了。
“你!放肆!你敢这么和本郡主说话?”洛明郡主小脸气得通红,怒冲冲对随从的奴婢道:“你!去把她给本郡主押过来,狠狠的掌嘴!”
萧玉谣怀里要护着瓷盅,跑得不快就被两个婢女给抓起了起来。
见萧玉谣被提了上来,洛明郡主笑得很得意,狠声道:“愣着干什么?给本郡主教训她!”
两奴婢为难的对视一眼,自然不敢轻易对萧玉谣下手。但这种情况下,只好听主子的。
眼见别人一巴掌要打过来了,萧玉谣又岂是那种乖乖凑上脸白挨之人?
“这是你自找的!”萧玉谣狠狠瞪了一眼。
趁着两婢女犹豫之际,她伸手将盅底的蛐蛐掏了出来,将前面洛明郡主的衣领口狠狠一拉,把两只蛐蛐倒了进去!
“啊!”洛明郡主尖声一叫,尖锐又凄惨:“萧玉谣,你这个疯子!本郡主要杀了你!”